60.怪异

作品:《揽清辞(重生)

    南隐州,知州府。


    风和日暄,燕飞叶落。


    知州府里德一处偏房内,窗户被打开了一半,阳光顺着窗框照进来,温暖和煦。


    淡淡的微风吹进来,吹动着苏沅卿的发梢。


    苏沅卿感受着眉上的触感,羽睫轻颤,抬头悄悄看向对面的萧清辞。


    萧清辞的手骨肉匀称,指节间执着一根螺子黛笔,轻轻沾了下旁边的水,便开始为苏沅卿描眉。


    他看着她的柳眉,目光灼灼。


    细碎金光落在他的眉眼发间,萧清辞眼眸微垂,柔和的爱意被揉碎在那双噙笑的桃花眸里,似水潋滟。


    “好看。”


    萧清辞已经放下了黛笔,从桌上拿了个铜镜来,一边伸手戳了下苏沅卿的脸,一边轻笑出声:“我刚刚分明描的是眉,可为何卿卿这脸,也染上颜色了?”


    “瞧瞧,连胭脂都用不着了。”


    苏沅卿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铜镜。


    只见那镜中之人,柳眉轻敛,面泛桃红,恰似桃花灼灼,朝阳明媚。


    萧清辞还在戳着她的脸。


    苏沅卿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的手拍开,面上红意更甚:“……你一大早便来把青柳赶走,就是为了给我描眉?”


    “嗯……也不全是。”


    萧清辞双手撑在桌上,向前倾身,擒住她的唇瓣。


    不多时,他退下身来,看着苏沅卿嫣红的双唇,扬眉笑道:“还有,为你染口脂。”


    萧清辞的手指触上她的唇,轻轻碾了碾:“你最喜欢的——上好的樱红色。”


    苏沅卿偏过头去,躲过他的手指,白皙的耳根泛着薄红。


    “光天化日的,阿辞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敛着眸子,小声斥他,萧清辞听着,只是笑着点头,并未接话。


    不多时,门口处传来敲门声。


    萧肆垂首立在门口处,恭敬唤道:“殿下,陈知州找您。”


    萧清辞轻蹙眉心,朝外应了声:“好。”


    他站起身来,忽地玩心大起,又戳了下苏沅卿的脸,待惹得她又瞪了他一眼,便笑着对她说道:“卿卿,待会儿我再回来陪你。”


    苏沅卿推了下萧清辞,轻声催他:“你快去吧,别耽误正事。”


    萧清辞又低头亲了她一下,随即便出了房门,去往主院找陈桥。


    苏沅卿偏头看了下铜镜,瞧见自己脸上的羞赧之色,有些恼地伸手把铜镜翻了个面。


    她起身走到窗边,靠在窗棂上看向远方,眼中神色低沉。


    洛元已经被抓住了,南隐州也开始重建,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时间倒回到半月之前。


    天边阴云密布,夜深如墨,明月和星辰被掩在阴影之下。


    此时正值子时,整个知州府内一片静谧,只有几队侍卫在四处晃悠着巡逻。


    萧散和郑安书穿着知州府下人的衣服,躲在暗处打量着外面的侍卫。


    待前面的一队侍卫巡逻完离去后,两人便顺着郑安书先前画出的路线,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侍卫看见二人,把腰间的剑抽了出来,指着二人道:“转过身来!”


    萧散敛下眸子,身子渐渐下沉,准备拿出靴中藏着的匕首。


    就在这时,郑安书拦住了萧散,对他摇了摇头,随即压低声音回道:


    “出恭!我们是出来出恭的!”


    “出恭?出恭需要两个人一起吗?”


    那侍卫拿着剑,冷笑一声:“你们当我是傻子?”


    “唉~”


    不远处的树上,传来少年的叹息声。


    倏忽,一把软剑从那侍卫的喉咙中穿过,瞬间便夺了他的性命。


    萧散抬头,颇为无语地问他:“你怎么来了?都说了叫你静养的,你的手拿不了刀剑。”


    萧肆从树上跳下来,右手上还缠着细布。


    他靠在树干上,左眉一挑,摊手说道:“我在床上躺着没事干,无聊死了,干脆就偷偷过来喽。”


    “再说了,我只是右手受伤,左手还能动欸,不耽误事。”


    “随便你。反正就算你死在这儿,跟我也没干系。”


    萧散白了他一眼,拉着郑安书一起,转身便继续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欸,等等我——”


    萧肆从侍卫的脖子里把软剑拔出来,快跑几步跟上二人。


    不多时,三人到了知州府的书房附近。


    书房门前的侍卫很多,依稀瞧着,比之方才巡逻的能多出三倍。


    萧肆的双手扒在墙上,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着前面来回走动着的侍卫。


    “欸,萧散,就咱们几个,你确定……”


    “能救出陈知州么?”


    萧散和郑安书躲在暗处,正在核对着地牢里面的地形,猜想陈桥最有可能被关在哪里。


    待听见萧肆的话,他连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了声:“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门口处便匆匆忙忙地跑来了一个侍卫,不知跟前面的人说了什么,那些人面色大变,纷纷拿着火把和武器朝门口处跑去,只留下几个人看守书房。


    “陈知州的旧部到了。”


    萧散从靴里拿出匕首,看着书房前的几个侍卫,目光凛凛:“是时候了。”


    那一夜,洛元尚在熟睡之中,陈桥的旧部便已经包围了知州府。


    待萧散等人带着受伤的陈桥出来后,那些人便冲进了知州府,洛元的侍卫没有准备,再加上人数悬殊,没一会儿就被全数擒住,连带着洛元也都被生擒。


    这救人一事,是郑安书和萧清辞计划已久的,本就有十足的把握,倒也没什么值得忧虑的。


    但是……


    奇就奇怪在,洛元被擒住之后,他的一众手下,乃至他的本家洛家,都没有一丝一毫出来救他的意思,反倒是一个个地全都消失匿迹。


    因为没了洛元的阻碍,原先的一众官员看见陈桥出来了,纷纷都表示要继续追随他。


    陈桥重新成了知州府的主人。而为了更好地解决灾情一事,萧清辞也带着原先的人一起住在了知州府里面,在这半月里和陈桥一起准备救灾事宜。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这事结束得好像有些太顺了,顺利得……有些怪异。


    洛元在南隐州扎根多年,又是萧暮归的同盟,怎么会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背后的人将他彻底放弃了,连带着他的势力也尽数收回。但是为什么呢?萧暮归筹谋多年,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放弃了?


    他想干什么?


    苏沅卿蹙着眉,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她轻轻拍了下窗户,对着外面唤道:“萧柳。”


    “属下在。”


    萧柳瞬间便出现在苏沅卿面前,低着头恭敬道:“郡主可是有事要吩咐属下?”


    苏沅卿点了点头,走到桌前拿了信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两行字。


    她拿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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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轻轻吹了吹,待墨水干透后,便拿给青柳,声音沉肃:“把这信传到孟玥那里。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是。”


    青柳接过信纸,出门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里,对着远处吹了下口哨。


    不过须臾,一个信鸽自树上飞下来,稳稳地停在青柳的肩上。


    青柳敏锐地抬头看了看。


    嗯,没有旁人的气息。


    青柳将信鸽放在手上,将信纸卷成筒状,绑在信鸽的后腿处,随即放飞出去。


    这信鸽经过训练,只会朝云倾苑的方向飞去。


    待青颜拿到了,就会把这信传给殷行,然后趁夜暗中给孟玥送过去。


    青柳目光沉沉,看着信鸽渐行渐远,直到化作一个白点消失在天空尽头,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准备回去跟苏沅卿复命。


    却未曾瞧见,那远处树旁,转瞬即逝的一片黑色衣角。


    -


    夜深如墨,明月皎皎。


    自从上次苏沅卿答应萧清辞,同意他上床抱着她睡觉之后,这人便乐此不疲,每至亥时前后,便会抱着玉枕来敲她的房门。


    一日连着一日,从不间断,甚至愈发得寸进尺起来。


    苏沅卿躺在床榻上,对着身后的人无奈地叹了一句:“阿辞,你别抱得这么紧……手也别乱动。”


    “我冷……”萧清辞把头埋在苏沅卿的脖颈间,轻轻蹭了蹭,“卿卿又要赶我了,难不成果真如他们说的一样,得到了便会厌……”


    “停——”


    苏沅卿转过头去,把萧清辞的玉枕从他头下抽出来,放在他的怀里:“今晚你抱着这个睡。”


    萧清辞有些愣地看了看怀里微凉的玉枕,又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沅卿,眼尾微坠:“卿卿……”


    苏沅卿转过身去,声音淡淡:“不然你就回自己的房里睡去。”


    萧清辞瞬间便闭上了眼睛。


    他乖乖地抱着自己的枕头,时不时地睁下眼,看着苏沅卿的背影,一点一点朝她那边移动着。


    苏沅卿察觉到了,索性站起身来,披着外衣走下床。


    萧清辞见状,瞬间便慌张起来,半撑着起身:“卿卿,我不乱动了,你快回来,外面冷!”


    “……我只是渴了,倒杯茶喝。”


    苏沅卿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


    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她一口一口地慢慢抿着,想暂时逃避下现实。


    忽地,旁边的窗户晃了一下。


    她走到窗边,打开一半窗户,那窗外的信鸽就飞了进来,稳稳地停在了窗棂上,歪头看着苏沅卿。


    孟玥的信到了。


    苏沅卿把信鸽脚上的密信取了下来,缓缓打开。


    【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苏沅卿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张信纸。


    上面确实是孟玥的字迹。


    难道……


    真的是她想多了么?


    “卿卿?怎么了?”


    萧清辞见苏沅卿站在窗边,赶忙下床来问她。


    苏沅卿蹙着眉心,摇了摇头道:“无事。”


    她把信鸽放了出去,随即便关上窗户,拉着萧清辞回了床榻上。


    不远处的树上,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把玩着手上的信纸。


    忽地,他轻笑一声,将它撕成了碎片状,转手扬了出去。


    纸片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飘扬着,映着月光在空中起舞,又被忽来的清风吹散,飘摇着坠落在四面八方。


    不过须臾,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