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冯屏摇摇头，从衣服里摸出未拆封的餐巾纸，示意自己前来赴约，其实也方方面面有所准备。二人相视一笑，她又看严朗手上几乎快要拿不过来，略显手忙脚乱，赶紧主动伸手帮忙接过相机，让对方得以腾出空闲整理随身的包。


    严朗点头道谢，她就让他不需要太过客气，继续抬头，目光平平稳稳地朝着对面看。


    靳怀明给人的印象一直是生人勿近，熟人没事也尽量勿近。


    他的另一侧是一个明显是混血脸的青年，着装没那么正式，也比他看起来要健谈得多，游刃有余地和身侧年长的领导们交流，脸上笑容灿烂。


    冯屏站在学生堆中，跟着众人朝这行人投以注目礼，严朗收拾完背包，索性也跟着抬头看起热闹。


    “是经管的海报的话，邀请的应该是金融行业的大咖吧……有点年轻。”


    他也是一向讲真心话的人，观察片刻，很快有了结论，“挺帅的，而且有点眼熟。”


    冯屏静静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最后还是由严朗自己想起来，思索片刻，终于恍然大悟，轻轻打了个响指，问：“哦，我记起来，中间的那个人……我们是不是之前在电梯遇见过他，你的老板？上司？”


    冯屏这回没有遮掩，干脆点了点头。


    靳怀明算是一定程度上有名气的人，她很早之前就通过网络了解过不少，从来都明确地知道这个事实。只不过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还是首次。


    这也难免让人心头有点波动，不是为了什么残留的多余的情感，而是明显更为残酷直接的事实——


    他应该大她也没有大到十几岁的地步，她还在为了能成功进入这所大学取得学位而奋斗，他却已经是学校的座上宾了。


    难怪他能毫不犹豫地开出那么多听起来就极为诱人的条件。


    真厉害。冯屏想，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或者后悔。会有这样的差距当然有很多的原因，而她经过工作和社交，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家庭背景、出身和能力，并不感到自卑，也不会为了错过读大学的机会以为一味怨天尤人——那多没意思啊！未来还在眼前，回头看只会白白地消耗自己的经历和情绪。正是因为已经下定决心要进步和改变，所以才并不觉得可惜。


    而且说到底，厉害的人才会拥有一定程度上脾气方面的特权，不爽的情绪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如果她未来能有这样的一天，那想想也挺让人开心。


    冯屏竭力克制住笑的冲动——因为一份想象而开心，听起来就够傻。


    只是两个人观念不同，缘分不到。


    能有一份回忆和经历也很不错。


    “走吧。”


    想到最后，她主动跟身边的人搭话。严朗问她是不是对于礼堂里的演讲有些兴趣，她也是坚定果断地摇了摇头，对着对方好奇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解释说：金融行业听起来就离她很遥远，没有专业知识，也不必白费功夫了！


    “听听做家政或者考试的小技巧还行。”


    严朗被她逗乐，很诚实地笑：“那我也差不多。”


    和一听就很精英高端的金融比起来，他更擅长的从来都是嘴皮子和笔下工夫。如果要混进去听，估计也是听天书的份。他跟她分享一些关于文学历史的知识还行，甚至于写点什么也不在话下。但其他的就不必自我为难了。


    这一趟临时起意的鹏南大学之行当然很愉快。


    两个人在大学后门辞别，冯屏一路往公交车站去，坐上最后一排座位，接到严朗发来的消息。


    严朗：今天很开心


    严朗：明天见[大笑/]


    男生大大方方，情绪虽然含蓄，但该表达也并不吝啬于表达。


    冯屏抿唇微笑，同样大大方方，回他：明天见。


    明天见是个挺好的词。


    对明天怀有期待，总能让人战胜心中不少的负面情绪。她一路走过来都是如此。


    ……


    在严朗的帮助下，有了在接受范围内更加优惠的价格，冯屏总算是下定决心真正报了名。结果也正如严朗所说，助学点的老师人很负责，不仅将她安排进助学群中，每到对应时间，都会提醒她该复习什么，及时准确，提前寄来对应科目的资料。


    这难度当然相比她之前考虑的的普通大自考降低了不少。冯屏复习之余，不免庆幸自己当时很快转向，而且即刻采取了行动，省掉了不少麻烦的时间。


    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和工作当中，精力从没有如此集中过，整个人进入废寝忘食的状态也是自然而然。


    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复习。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吃饭睡觉都是靠挤压时间。


    冯屏当然还是把旁人的建议听进去了一点。因为之前有过胃部突然不适的经历，无论如何，她都竭力保证自己的三餐尽量准时，吃的也都是尽量带有热度的东西。


    多方面注意之下，虽然她精神上并不觉得，但架不住人一旦开始繁忙起来，外在呈现出来的状态总会有所变化。


    马成军是头几个发现的：“最近没休息好？”他之前提过事情也说到做到，已经在保证工作的情况下，尽量给她排的都是时间比较早的单子了。


    冯屏只能实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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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她在学习上，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奋。现在还要跟不少脱产备考的人比拼，总要多耗费点时间。


    马成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辈的口吻仔细交代：无论如何，还是都要以身体为先。


    冯屏点点头，实际背着书包把腿就走，脚不沾地，匆匆忙忙往每周例行要去的方繁家赶。


    她到的时候，方繁仍旧在主卧休息。冯屏很有经验，小心翼翼地从二楼开始收拾，先整理阳台，再洒扫走廊楼梯，全程戴着口罩，动作轻柔，一言不发。她一路扫除到厨房，按照方繁留下小纸条，手脚麻利地做好一餐饭。方繁正在减脂期，只要一块牛排，少量的土豆泥，以及一份沙拉。


    做好这些，卧室里终于有了动静。方繁睡意惺忪地出来，又睡意惺忪地往餐桌前坐，慢悠悠地往嘴边送起餐食。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生活也并不清闲，同样是缺眠少觉。预备的线上二手奢侈品业务总算稳步有序地开展，看起来还算顺利，只待多招一些更有经验的员工。


    只是她补完觉的这会儿，没料到原来有人好像比她还要更明显。


    冯屏垂着头清理玄关走廊的地面，听见方繁惊讶地笑：


    “我怎么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养熊猫了？”


    冯屏愣了愣，本来还傻呆呆地四下环顾了下，抬起头，才发现方繁看的是她，指的也是她。


    她皮肤本来就白，睡眠时间缩短了，略略有了点黑眼圈就格外显眼。于是，冯屏不得不将面对马成军的说辞再一次抬出来：要兼顾事情，就必然要多付出精力，这是代价，也是另一种意义上充实的快乐。


    “你在准备考试……是还打算继续读书吗？”


    方繁有点惊讶。


    冯屏一边放下手里的花瓶，一边轻轻点头。


    方繁这下全然了悟，看向她的目光不免多了点理解。


    只是她难免想得更深一些。


    如果只是读书的事情，面前的姑娘显然其实并不需要做到如此程度。至少，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能明显地感受到某个人之前表露出来的对冯屏的兴趣不可能作假。如果小姑娘想要达到目的，那完全可以求助对方，而不必现在这样全力依靠自己。非得要这样做的话，只能说明，她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要在这件事情上依靠对方。


    没有依靠的意识，哪里去谈男女关系上的进展？


    何况排除性格，有些人明明在这方面是优势最大的。除此以外的优点也并不太多了。


    方繁于感情上颇有经验，更有些感叹，幸灾乐祸——


    靳怀明还能碰上比他更硬的茬？


    挺让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