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屠修文将灵草归拢好，放到驴车一角。


    殷怀佩拿出一块厚毛毯，放在垫了干草的车板上。


    屠修文进院子，将阿枚做好的、让他们拿去镇上卖的点心拿出来，挨着灵草放着。


    殷怀佩从屋里又拿出一个新靠枕放厚毛毯上。


    她用手按了按毛毯，感觉还是不够柔软，微微拧眉。


    屠修文摸了摸老驴的脑袋，给它喂草料：“这已经够舒坦了，你从来都是直接坐干草上的。”


    殷怀佩：“大小姐如珠似玉，皮肤细嫩，身体又未痊愈，我怕她坐着不舒服。”


    屠修文往小院内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三道身影走出来，两高一矮。


    矮的是元宝，正一边走一边仰头看阿枚身侧女子，满脸惊讶藏也藏不住。


    屠修文目光顿住，老驴啃到草根舔到他手，他才回神。


    他迎了上去，看着陌生女子，一时没有开口。


    女子身材高挑，长相清隽秀丽，并不显眼，只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神采飞扬，透着勃勃生机与活力。


    她穿着一件绿色袄裙，袖口窄束，干净利落。


    乍一看，有几分大小姐的影子，但定睛去看，又哪哪不同。


    殷怀佩也惊讶地走过来：“大小姐？”


    屠修文这才开口：“大小姐，你身体恢复了？”


    “只是障眼法而已啦。”叶萱欣赏完他们的惊讶，笑道，“许爷爷送我的斗篷上有障眼法。”


    障眼法只是其中一个，那斗篷上用特殊的金色丝线，纹了很多阵法，许爷爷花了很多功夫。


    她的声音也变了，本来是可爱的小奶音，变成了泉水叮咚清凌凌的嗓音，很好听。


    屠修文闻言，顾不得失礼，认认真真打量她。


    叶萱转了个圈，问：“如何？”


    屠修文惊叹：“天衣无缝，看不出半点破绽。”


    叶萱说：“许爷爷说，元婴中后期以上修为才有可能勘破这障眼法，镇上应该没有这么高修为的修士吧？”


    屠修文笃定：“没有。”


    *


    阳光明媚。


    老驴不慌不忙地走着，车板轻轻晃悠，叶萱坐在厚毛毯上，靠着枕头，手里拿着阿枚担心她饿、给她准备的装了肉干和干果的零食袋，吹着微暖的风，舒服地眯起眼。


    “卖灵草为什么不用赶早市？”在叶萱的印象中，卖东西都是要赶早的。


    屠修文在前面赶车。


    殷怀佩坐在她身边，轻声解释：“修士买卖，都不会赶早，日出前后正是修炼的好时间，一般都是修炼后才上街。况且我们的灵草有固定买家，直接送过去就行，不讲时间。现在家里的灵草剩的不多，今日只用去两家店。”


    叶萱好奇问：“你们一般什么时候起床修炼？”


    殷怀佩说：“寅正。”


    叶萱默默数了遍“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寅正，四点。


    真刻苦。


    睡到天光大亮的叶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她现在小，又需要休养，就是要多睡才好。


    叶萱问：“后院的地是修文开垦的吗？”


    殷怀佩说：“是的，大师兄结束早课后开垦的。”


    屠修文回头搭话：“师弟师妹们也有帮忙清理野草。”


    叶萱眉眼弯弯，真诚夸奖：“辛苦你们了，地整理地特别细致，你们做事真细心。”


    屠修文：“只是一点小事。”


    快速说完，忙转过头，拍一下驴屁股，嘴里“咻咻”催促，一副认真赶路模样。


    殷怀佩抿唇笑。


    一路闲谈，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镇上。


    镇上人流如织，沿路都是摊贩，热闹非凡。


    屠修文熟练地将车依次赶到五香斋糕点铺、一壶茶茶馆的后院，不过两刻钟，带来的灵草就卖完了。


    屠修文问：“大小姐，你想在街上逛一圈，还是想去特定的店铺？”


    街上人太多，叶萱并不想逛，她反问：“有没有卖灵植和灵植种子的地方？种类最丰富最好。”


    屠修文说：“万象商行。万象商行在林荫镇的分行，是镇上最大的店铺，和修士有关的东西都卖，品种齐全、价格公道。”


    叶萱：“分行？”


    连锁店吗？


    屠修文微讶，大小姐竟连万象商行都没听过吗？


    “是的，万象商行是整个修真界最大的商行，取包罗万象之意，各大城镇都有分行，林荫镇地方偏僻，分行只开了二十多年。总行据说在万象城，城主就是万象商行的行长，听说万象城无所不卖——只是万象城很神秘，真正去过的人很少。”


    叶萱惊叹：“万象城的城主岂不是很厉害？”


    “应该吧，”屠修文也不了解，“我不知道万象城的城主是谁。”


    屠修文将驴车暂存在茶馆后院，三人前往万象商行。


    万象商行坐落在林荫镇北方，是一栋高五层的飞檐建筑，四方檐下都挂着写有“万象商行”的木牌，木牌上刻着看不出代表什么的暗纹，有点像一弯弯月牙。


    店面开了五扇门，店门前有一条能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大路。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有进去买东西的，也有站在侧面等着卖东西的。


    还有许多人，挤在路边，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叶萱问：“万象商行不收灵草吗？”


    屠修文嗯了一声：“万象商行只收灵植，灵植收益高，前些年师父在家久住的时候种过几次，收获不错，后来师父忙，就没空种了，我们不擅长种灵植，便全改种灵草。”


    叶萱又看向路边挤在一起仰头看东西的人，好奇问：“那边是在干嘛？”


    屠修文耐心解释：“那是任务牌。那牌子上会出现各地修士通过万象商行发的任务，也标了报酬，报酬已提前放在万象商行。若是想领任务，记下任务编号，找商行的掌柜要个凭证就行，完成任务了，商行会把报酬给你。”


    “那上面的任务，有的难，有的却很简单，报酬还不错，不少没进项的散修会在那蹲任务。林荫镇修士少，平日里不会有这么多人，那里大部分都是最近外面来的散修。”


    这不就相当于中介吗？


    叶萱心想，万象商行的生意范围还挺广的。


    只是只能在任务牌这里看任务，也太不方便了。


    若像手机一样……


    不知道修真界的器修，能不能制作出类似手机的东西？


    叶萱心里一动，将这个想法记下，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招几个器修来搞研究。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店。


    有店小二笑着上前问：“几位客人想买些什么？”并不因他们穿着普通怠慢。


    叶萱说：“随便看看。”


    “随便”这二字，应是做生意的都不爱听的。


    小二却笑着拿出一本书册，弯腰向叶萱介绍。


    “这是店内货物的介绍资料，所有黄品以下货物均编录于此，明码标价，只需10灵币便可观看一刻钟——若想买更高品级的货物，我可为客人取玄品的册子。”


    叶萱：……


    这也太会赚钱了吧，连看货单都要收钱。


    “就先看这个吧。”


    掌管财务的殷怀佩拿出10灵币递给小二：“先看一刻钟。”


    “好勒，客官慢慢看，有需要唤店内任意小二即可。”小二收起灵币，将书递到叶萱手里，退到一边，招呼另外的客人。


    这书册差不多B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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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看起来十分厚实，实际上很轻，叶萱拿着毫不费力。


    她拿着书，走到边上角落，以防挡到别的顾客路。


    她让屠修文和殷怀佩一个站她左边，一个站她右边。


    “我们一起看。”


    叶萱想了解灵植相关的信息，所以先看的是灵植目录。


    叶萱发现，哪怕同一种灵植，价格差别也很大，譬如灵气草，黄品低阶，分为优中劣三等，优质的要1块下品灵石一株，中等的1块下品灵石可买五株，劣等的1块下品灵石可买10-15株。


    在黄品低阶灵植里，最贵的灵植叫“隐香莲”，一株能根据莲瓣数，卖300到800下品灵石。


    灵植成株不便宜，灵植种子同样也是。


    像灵气草的种子，一块下品灵石只能买50颗种子。


    倒是丹药很贵，以灵气草为主、另三种普通灵植为辅而炼成的聚气丹，低品质一颗都要5块下品灵石。


    炼一炉丹，收获可不止一颗。


    叶萱大概了解了黄品灵植相关信息后，问屠修文和殷怀佩：“你们想看什么？”


    屠修文说：“没什么想看的。”


    殷怀佩沉默了一会，才试探性地问：“大小姐，能把册子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叶萱将册子递给殷怀佩。


    殷怀佩拿到册子后，先翻开目录，然后依次翻到灵器、淬体灵药、炼器材料几大类。


    她翻页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上下一扫就翻到下一页，全神贯注。


    叶萱忽然想起，阿枚提起殷怀佩时说过“三师妹记忆力很好，算术也很厉害”，顿时明白殷怀佩在做什么——她在记册子上的信息。


    虽说修士的记忆力比普通人好，但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背记东西，绝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做到的。


    叶萱打心底佩服，呼吸声都尽量放轻。


    店内却吵嚷起来。


    叶萱皱眉看过去，只见一个带着四个护卫的蓝衣修士指着店小二骂着什么。


    屠修文对正要抬头的殷怀佩说：“一刻钟还没到。”


    殷怀佩又低下头继续翻册子。


    那边，掌柜的被请了出来。


    蓝衣修士修士声音更大了：“解毒丹都没有？不是说万象商行包罗万象、无所不卖？”


    掌柜弯腰道歉解释：“低阶的解毒丹尚有存货，中阶的实在是卖光了，店里下次补货还要一个月——若公子需要，我先给公子记下。”


    “你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公子疯了才会待那么久？”蓝衣修士骂骂咧咧几句，“行了，中阶解毒丹没有，给我来点上等聚气丹。”


    掌柜尴尬笑：“公子来的不巧，上等的聚气丹也卖光了，同样是一个月月后补货。”


    蓝衣公子怒而拍柜台：“你是存心给本公子找不痛快是吧？我要什么你没什么？你们万象商行，不是每个分行都会配炼丹师吗？你们这商行的炼丹师，连上等聚气丹也炼不出来不成？”


    掌柜抹汗，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


    蓝衣公子身后一个护卫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句“林荫镇分行的炼丹师是胡苍茫”，蓝衣公子皱了皱眉。


    叶萱微讶，那护卫说的声音很小，她离这么远，竟能听这么清楚。


    难道斗篷上还有“顺风耳”符不成？


    “得了，算本公子倒霉，去城里再买——好意劝你一句，你这店早点关门，省得丢你们万象商行的脸。”蓝衣公子丢下这么一句，带着护卫离开。


    掌柜尴尬地拱手将人送出店。


    一刻钟时间到，叶萱将书归还，三人离开万象商行。


    没多久，万象商行进来一个面貌普通、见过就忘的灰袍老者。


    “我找你们掌柜，和你们掌柜谈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