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被那一滩涡旋吸住的时候，她为了保全自己，自断一臂。


    如果说是真实的，可是她那被涡旋吸走的手臂却完好无损地在自己身上。


    但如果说一切都是幻想，可她的手却又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戚灵玄用左手撩起自己右手的衣袖，布料在她的皮肤表面摩擦，但她右手的肌肤却毫无知觉。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手臂是不是只是放在了她的袖管里。


    拉起衣袖，戚灵玄没有看到自己猜测中，手臂与身体分离的情况，但是却也看见了令她意外的东西。


    在她的手臂末端与肩膀的连接处，绕着一圈深色的疤痕。


    那道疤痕向下略有蔓延，曲线的边缘看着像是火焰，又像是波浪。


    戚灵玄查看完自己的情况，才留意到自己是在病房之中，而窗外的月色和墙上的电子钟提醒着她，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戚灵玄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荒谬地笑了。


    这都发生多大的事了，她还能饿。


    她用自己还能动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清醒过来。


    也对，天大地大，生存最大。


    再大的事，也比不上能让她维持生命的一顿饭，毕竟人如果活不下去，费多少心思都是枉然。


    但她借着窗外的灯光和月光看了一圈，空荡荡的病房里没有任何吃的，戚于景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的手机还在她的身边。没有办法，她只能拿着自己的手机翻身下床。


    所幸她只是右手不行，别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然而刚走到电梯门口，电梯门一打开，戚灵玄与里面的女人迎面撞上，是陶秀香。


    陶秀香表情凝重，猝不及防撞上戚灵玄，她表情怔忪，在电梯门都快关上的时候，她反应过来，伸出手‘啪’的一声挡住即将要关上的电梯门，“戚小姐，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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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灵玄看着男人在视频中将自己的心肺都吐了出来，她忽然觉得也不是很饿了。


    “陶警官大老远跑过来，就是给我看这种恶趣味的视频？”此时两人坐在住院部楼下的便利店外，戚灵玄没有看完全部，便将陶秀香的手机推回去。


    陶秀香知道戚灵玄误会了，她沉声道：“这是真实的，而且，就发生在今天下午，在这家医院。”


    戚灵玄手一顿，她抬起脸，盯着陶秀香。


    陶秀香此时也紧紧地盯着戚灵玄，试图从她脸上瞧出一些端倪，但是戚灵玄看上去的确是不知道这件事。


    她又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个人。”


    戚灵玄眉头紧蹙，压抑着心中的不适，她将视频拉回到最开始，双手拨大画面，认真地看起了那个男人。


    这个人……


    “你认出他了，是不是？”陶秀香问道。


    手机屏幕似乎有一阵电流，让戚灵玄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的确认出来了，这是她今天下午，就在这楼底下遇到的那个骂她的中年男人。


    陶秀香显然也已经调查到这个事，所以才会来找到她。


    嘴唇紧抿，宛若一根绷紧的琴弦，戚灵玄再次看起了这段视频，和刚才那次不一样，她这次看得格外认真。


    然后她也留意到了一开始男人停顿时，手部的融化。


    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一般，透着一股寒凉，让她如坠冰窖。


    下午幻觉中，男人指着她的手，也是这样一点一点断裂一点一点坍塌……并且在幻觉中，他也是这样‘融化’了。


    还有她的手。


    幻觉里发生的事情，真真实实地在现实世界中发生了，如果现在她还觉得那一切都是她脑子出问题而带来的，那也未免太过于自欺欺人。


    注意到陶秀香探究的视线，戚灵玄将自己脑中烦乱的思绪强行压下去，她平静地把手机还给陶秀香，说道：“我知道陶警官你来的用意，我确实见过他，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就在这外面与他打过照面，当时他还脾气很不好地说了我几句，不过我并不认识他，在那之后我也没再见过这个人，不瞒你说，我下午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在昏睡，刚刚才醒来，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我的医生。”


    “……”其实这些陶秀香都知道。


    她早在来之前就都调查到了，但是她总觉得戚灵玄和这件事有一定的联系。


    309事件，她是唯一幸存者。


    这个中年男人出事不久前，又与戚灵玄起了纠纷。


    最近发生的这一切，似乎都跟面前这个柔弱的少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确如戚灵玄所说，她没有动手的机会。


    想了想，陶秀香又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那也是从监控视频上截取的一张照片，画面中是医院的东门门口，戴着棒球帽的外国女人打电话的样子。


    她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戚灵玄此时虽然已经心烦意乱，只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会，但还是配合地仔细瞧了瞧，摇摇头，“不认得。”她问道：“这个人和这件事有关吗？”


    “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陶秀香有些失望地回答道。


    随即她身体往前探了探，又问道：“那关于309事件，你有回忆起什么吗？”


    ……


    戚灵玄本来想跟她说车上除了她以外只有三个人的事情，以及她梦到的东西。


    但是在发生了今天的幻觉成真的事之后，她觉得在她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比较好。


    这一切都不正常。


    倘若别人知道她身上的这些不正常，那么不正常的她会被怎么对待呢？


    于是她摇了摇头，“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陶秀香身体随着一声叹息往回一落，她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那行吧，今天打扰了，戚小姐，如果你想起任何事，请一定要第一时间与我们联系，那些……那些失踪的人的家人们，都在等着他们回家。”哪怕是尸体。


    “……好。”


    陶秀香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看着戚灵玄面前那碗一直没有动的车仔面，示意道：“赶紧吃吧，等会儿该冷了，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背后的戚灵玄叫住她。


    以为戚灵玄是想起了什么事，她期待地转过身，“你想起什么了？”


    戚灵玄见陶秀香这幅样子，有些愧疚地说道：“不是……我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虽然不是自己期望的回答，但陶秀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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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心地问道：“你说。”


    戚灵玄站起身来，然后别扭地用自己的左手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根毛发，她将那个小袋子藏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然后向陶秀香伸出手，“陶警官，您能帮我找人验一下这两根毛发的DNA吗？”


    陶秀香将塑料袋接过来，先是关心道：“你的右手怎么了？是受伤了吗？”然后才问道：“你是想查这毛发的主人的身份吗？为什么？是跟案件有关系吗？”


    “我想要确认这两根毛发的DNA是否有亲属关系，但是跟案件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的私事。”面对陶秀香的众多问题，戚灵玄只是挑选了部分回答道：“所以，您完全可以不用帮我，也没关系。”


    “……”陶秀香盯着自己手中的毛发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她又抬起头，看着戚灵玄，没说可不可以，只是问道：“既然是你的私事，你为什么不委托专业的DNA检查机构呢？”


    戚灵玄言简意赅，“因为我都不相信。”


    戚灵玄确实自己找了一家机构，并且也将她与戚于景的毛发寄了过去。


    但是她并不放心。


    虽然她寄的时候，戚于景并不在，但是戚于景是知道她‘找机构’这件事的。


    那么从戚于景知道开始，这件事就不可靠了。


    所以她在寄的时候，就留了一根戚于景的头发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刚才她撞见陶秀香，便立刻想到了这件事，于是假借拿外套的理由，回去病房拿上。


    陶秀春最后答应下来，拿着东西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戚灵玄别扭地用左手拿起叉子，吸溜了几根车仔面，同时她在脑子里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信息。


    现在发生在她身上和那个中年男人身上的事都说明了今天她看到的那一切不单单只是幻觉，那么她今天一开始听到的那道声音，是不是也代表着什么呢？


    她记得那个声音卡卡顿顿的，但似乎在对她说什么。


    “li……k……yi……an。”


    “p……ju，l……kai，wo……z，ai……停车场……0点。”


    “t……lai……e”


    戚灵玄放下叉子，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在上面按照自己记得的音，在输入法里打着。


    li，k……立刻，理科，离开……


    yi,an……议案，易安，依安……


    不，第二个词，‘an’是结尾的音，它前面还有一个音，什么是‘an’结尾的？


    戚灵玄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迅速地找着可能的音往里面填，然后突然，一个词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yi,yuan。


    医院。


    那么，前面的li，k，只有是离开才是通顺的。


    离开医院。


    备忘录里迅速被输入了这一行字。


    在解开第一句话之后，后面的就快了许多，半个小时后，戚灵玄看着自己备忘录里从一开始模糊的音节到现在成型的三句话，心中压上一块巨石。


    【离开医院。


    骗局，离开，我在停车场，0点。


    他来了。】


    确实是有人在对她说话。


    那个人在警告她。


    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