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双手不自觉握紧，刚贴的穿戴甲陷进肉里，疼痛让她从恍惚中回神，对着那位先生点头示意后慢慢转过了头。


    “怎么了？”林珍注意到她情绪不太对，低声问她。


    “没事，有点走神。”


    “打起精神哈，在场的得罪一个白干两年。”


    顾妍扯扯嘴角，露出得体的营业假笑，继续跟着林珍去和投资方或者业内大佬打招呼了。遇到制片人宋倩，两人还在角落聊了一会儿，一点儿没提《长恨歌》相关的事，双方都和和气气的。


    正聊着呢，纪千泽走了过来。


    他今天一身浅色衬衫配休闲长裤，很自然地打招呼：“宋姨，小妍。”


    宋倩和顾妍也和他打招呼，宋倩寒暄几句就先走了，留下俩人在角落里聊天。


    “要不要过去喝点儿东西？”纪千泽问她。


    顾妍点头，两人去了自助区，一人拿了一杯果汁闲聊。正好有位年轻女士过来和纪千泽搭话。


    “千泽，好久没见到你啦。”女人穿着浅紫色长裙，一头柔顺的大波浪很漂亮，说话时表情有些夸张，可能是在国外长大或者刚留学回来。


    “林姐，好久不见。”纪千泽站直身体和对方碰碰杯，林小姐留下一句先去找他哥哥就走开了。


    顾妍还挺惊讶的，之前没听说纪千泽有哥哥。她好奇，也就顺口问了：“纪导有哥哥吗？”


    “嗯，小时候还经常会让朋友猜我哥哥叫什么名字。”他回头看她，“你要猜一猜吗？”


    顾妍微微皱了皱鼻子，思索半晌后试探地开口：“纪百川？”


    “哈哈哈，这个答案我听过很多次，果然千泽会联想到百川吧。不过我是随妈妈姓的，我哥随爸爸姓，他叫陈百川。”


    顾妍一边眉毛挑高，不确定道：“陈百川？”


    “嗯。”


    “这样啊。”顾妍了然地点点头，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总算想通了。


    难怪她澄清威亚事故时全网账号就只有山竹视频能用呢，还能得到全方位推流，山竹视频的创始人之一就是陈百川。山竹视频总公司最出名的品牌就是鸭梨系列电子产品，电脑、手机在国内首屈一指，新型智能机器人的研究也是遥遥领先，听说董事长好像是姓陈哈。


    完全理解纪千泽决定做导演他家里人为什么不支持了。


    顾妍低头喝果汁的间隙又有人上前和纪千泽打招呼。


    “李叔。”


    “千泽啊，”男人声音听起来很随和，“好久没见你了。”


    顾妍抬头，脸上的微笑僵硬一瞬，凭借超强的表情控制能力没让笑容消失。这位先生，就是之前看她的那位。


    老先生见她抬头，状似无意地问：“这位是？”


    纪千泽看向顾妍，冲她微微颔首才介绍：“李叔，这位是演员顾妍；小妍，这位是李先生。”


    “李先生您好，久仰了。”顾妍双手端着果汁，只是微微点头问好。


    “你好，你姓顾？”


    “是的。”


    “我有一位友人也姓顾，和顾小姐还有几分相像。”李先生看着顾妍，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神情怀念。


    顾妍脸上的微笑快要维持不住，她思索该怎么回复时，身旁纪千泽适时打断李先生。


    “李叔，我刚好要带着小妍去见家人，失陪了。”


    李先生这才回神，有些懊恼道：“没关系，你们去吧。”


    纪千泽点点头，拉过顾妍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


    顾妍走远后把果汁递给服务生，问纪千泽：“这位李先生有子女吗？”


    “他是李明依的父亲。”纪千泽看着她，表情轻松，“不用担心，之前和他们沟通过你和李明依之间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你安心拍戏就好。”


    顾妍抬头看他，脸色发白，她说：“谢谢……”


    纪千泽以为她脸色不对是害怕被李明依报复，也就没太关注。顾妍借口说该去找林珍了，刚好有人和纪千泽打招呼，两人就此分开。


    她深呼吸几次，才重新走到林珍旁边。


    林珍看到她，小声问：“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下午没吃饱有点低血糖，缓一缓就好了。”


    顾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晚宴结束又是怎么回到家的，总之当她再一次能清醒地思考时，她已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从盒子里取出了里面的相框。


    照片上的年轻男女笑得开心，顾妍看着男人嘴角的痣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没来由地，她想起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表哥刚上大一，他是他们那一届的省状元，考去了国内最顶尖的大学。第二年顾妍高考，分数却只勉强能上个本科，即使这样，她还是憧憬过大学生活的。


    那年表哥放暑假回来，很兴奋地告诉舅舅舅妈，他获得了去德国留学的交换生名额，有全额奖学金，机会非常珍贵。一家人高兴了一整天，晚上两个大人就开始商量表哥留学的费用问题。


    两个普通上班族，背着二十年房贷、供三个孩子上学，还有两个老人要赡养，自费留学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孩子争气凭自己的实力争取到全额奖学金，他们不可能不支持。


    顾妍听到舅舅一次次叹息，还有舅妈埋怨的话语：“这么多年了小妍那个死外边的爹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眼。”


    “说死人做什么，”舅舅安抚舅妈的情绪，“儿子的生活费咱们想办法去银行贷款，小妍上大学的学费可以办个生源地贷款，生活费再多想想其他办法，最难就是这几年了。”


    “想什么办法？我俩工资全家人吃都不够，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喝西北风是吧……”


    ……


    那时候，顾妍决定做暑假工存点钱当作生活费。


    她长得漂亮，又不被保护，所以上学期间被同学言语暴力造黄谣；在快餐店当服务员，也老是被其他店员或者顾客开颜色玩笑。


    直到前经纪公司的星探找到她，签约那天很冷，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八月，顾妍却觉得她的心都被冻住了，也冻住了那张寄给她的录取通知书。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感到冷，是那种惊悚片里后知后觉、毛骨悚然的冷。


    “呵。”


    她嗤笑一声，只觉得一切荒谬又恶心。


    顾妍解锁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打听打听一个人。”


    “李海盛，最好是他年轻时的事，你知道的，我一向大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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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后，顾妍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醒了好一会儿神才把照片收回盒子里，再把盒子放回了储物间的储物柜。


    她必须去休息了，明天下午还有一个采访。


    ————


    下午的直播采访是《空间之门》主要演员的专题采访，这部剧开始进入宣发期，下个月就要定档播出。


    《空间之门》这部剧，不止制作班底超强，主要演员阵容也是相当豪华的。男女主是顶流年轻小花小生，男二、男三和女二在小成本剧里都是可以担主角的；尤其是男三暑假刚播了一部小成本青春片，小火了一把，现在咖位和男二差不多了。


    五个俊男靓女的组合，坐在那儿都是赏心悦目的。


    主持人大概是功课没做好，笑眯眯地提了一句：“咱们空间小分队的大家都好有活力，青春男大女大勇闯无限流世界哈。”


    这话一说出来，几人面色各异。


    直播间里，加上主持人一共六个人，只有顾妍没读过大学，偏偏这里顾妍咖位最大。


    她没说话，默默拔出放在旁边的道具唐刀横在脖子上，对着镜头露出夸张的哭脸：“只有我和佳禾不是女大，我不活啦！”


    “oi，冷静冷静！”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阻止顾妍“自刎”，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


    黎歌还要添油加醋：“这是假刀，我让敏敏给你找个真的，给咱们观众表演一个乌江自刎。”


    顾妍顺势把道具刀架在他脖子上，对着直播镜头坏笑：“小的们按住他，咱们给直播间观众表演一个杀年猪！”


    其他三人顿时兴奋了，嘻嘻哈哈地按住黎歌，黎歌配合地大呼救命，被顾妍假装划了一刀脖子，歪脑袋装死。


    这一出突如其来的闹剧看得直播间观众一愣一愣地。


    【这是空间之门剧宣采访吧，怎么就开始杀年猪了】


    【还没放寒假就杀年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不管啦，烧开水烫猪皮】


    【磨刀准备开膛】


    【拿点盐来我这里整猪血旺】


    【好混乱】


    【救命，大家别准备杀猪宴了，给空间之门点点预约啊】


    【什么预约，吃杀猪宴要预约吗？】


    顾妍临时起意戏瘾大发只是想缓解一下尴尬，没想到大家都这么配合，尤其是按住黎歌的另外三人，眼里的兴奋如有实质。所以她讨厌黎歌，真的是对方的问题吧？


    闹过之后言归正传，又规规矩矩聊了一些关于新剧《空间之门》的话题，直播圆满结束。热搜还热闹着，“空间之门杀年猪”的词条后面跟着个黑红的“爆”字，实时广场全是视频、动图和表情包。


    都不用剧组花钱买热度，吃瓜乐子人自己就把直播切片发到其他平台请路人看笑话了。


    路人纷纷表示，如果正片也是这个画风的话感觉可以追个一两百集，不是这个画风凭主演宣传这么豁得出去，就算是屎开播了也高低得去尝尝咸淡。


    各家粉丝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宣传机会，纷纷在评论区放自家哥哥姐姐的美图并配文：顾妍/黎歌/王敏敏/xxx/xx我就救你这一次。


    新剧宣传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只等新剧开播，让观众们尝尝咸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