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根钢钉

作品:《当末世突然找上我

    头痛伴随着声声嗡鸣在大脑中蔓延。


    岑旭湖费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眼前一片漆黑,手脚也被牢牢绑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竟然敢对我下手!


    岑旭湖的心沉到了谷底。


    昏迷前弟弟的发问还萦绕在耳边,原来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想法。


    她挣扎了两下,不远处立刻传来脚步声。


    弟弟跑过来,一边说着姐姐别动,一边替她摘下了眼部缠绕好几圈的布条。


    她在一片眩光中看向弟弟,弟弟不慌不忙地将解下的布条缠绕在自己手腕上,坐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捧起脸看着她。


    岑旭湖心情很复杂。


    此刻弟弟面色不改,用着和之前一样乖巧的表情和她对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在他小孩子的稚气皮囊之下,藏着无数她看不懂的心思。


    一想到他顶着这样天真纯净的面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在心里计划着什么时候从背后给她一击,岑旭湖心里对弟弟的不舍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他真的不是弟弟。


    又或者,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弟弟。


    “你想干什么?”她努力问得波澜不惊。


    弟弟摇摇头,“只是想让你永远陪着我。”


    岑旭湖笑了一下,“用这种方式?”


    弟弟握着手腕上的黑色布条,他的表情看起来竟然很苦涩,“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岑旭湖说:“你是假的你知道吗?”


    弟弟忽地站起来,动作大到身后的小板凳都被带倒,他的表情瞬间凶狠,愤怒地看着岑旭湖。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弟弟提高嗓门尖叫。


    “这里一切都是假的,是我想出来的罢了,我要回到我的世界去。”


    弟弟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胶带贴住岑旭湖的嘴巴。


    “别说话了姐姐,我已经听你说了九年,现在轮到你听我说。”


    看岑旭湖对他怒目而视,弟弟以防万一,又拿出了一大捆绳子,将岑旭湖从上到下捆的严严实实。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一眨眼眼泪落下一串,他捂着脸呜呜哭了一会儿。


    岑旭湖简直惊呆了,现在该哭的人是她吧。


    哭完了,弟弟抬起头,双眼通红声音沙哑。


    “姐姐,我不是假的,你怎么那么笨呐。”


    他将板凳向前移,离她更近些。


    “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你的念想,但我已经不是了。我在这里待了整整九年,就算是水滴在石头上,九年也会有点变化,更何况我是个人呢?我现在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早就不会被你的那些情绪干扰了。”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近她,将手腕上缠好的布条又重新解下来。


    岑旭湖不能说话,就用眼睛瞪着他,他现在的神态完全不像个六岁小孩子,眼神里透出的阴冷让她觉得可怕。


    弟弟走到她身后,胳膊揽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手臂,岑旭湖越是挣扎,他的禁锢就越狠。


    她努力仰起脖子想要给自己挣扎出一点空间,弟弟站在他头顶,另一只手死死摁住她的头顶。


    岑旭湖的眼前逐渐渗出了血点,她感觉全身血液都被挤压进了大脑里,剧烈的窒息感让她努力想吞咽,脖子却被弟弟更紧地勒住。


    他想让她死。


    弟弟在她头顶正上方俯视,她仰头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抖动的肌肉,可能是刚哭过,他的眼底竟然也一片殷红。


    渐渐地,岑旭湖看到眼前有很多发光的色彩在跳动,眼球疼到好像要脱离眼眶。意识模糊间,她忽然想到,这类似的动作她在校门口对徐二娟做过,逼到徐二娟几乎无法呼吸。


    眼泪从眼眶里滑出,但她已经没有感觉了,她垂下头,忘记了挣扎。


    弟弟的胳膊上落下一行水珠,他愣了片刻松开手,将黑色布条再次缠上岑旭湖的眼睛。


    岑旭湖连呼吸都没有力气了,她想咳嗽,但嘴巴被胶布粘住了,气息全部憋在喉管里,口腔里一股腥甜的血味。


    眼眶生疼,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拼命提气呼气试图让自己缓和些,五脏六腑却随着这动作开始疼,像被砸碎般的疼。


    “害怕吗?”弟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终于能将她的头发攥在手里,就算有风吹开又怎样,他想要掌握住的东西,最终还不是如愿以偿。


    “这就是我这九年的感受,我被你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走不掉,只能听你一直不停地说,不停地哭。你开心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起我,难过的时候却要让我和你一起难受,凭什么我要接受你全部的负面情绪!就算不想听也躲不掉,岑旭湖,既然你那么想念你弟弟,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死呢。”


    他看着面前陡然僵住的人,心里的愤恨再也刹不住了。


    “想念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补偿,什么都不用付出,流两滴眼泪伤几次心而已,你什么都没失去。你真的后悔吗,真的不想让你弟弟死吗?”


    “那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我就是你弟弟啊,我和他一模一样,我比他更乖,你不是希望他这样的吗?怎么不敢留下来了。”


    “因为你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他为她盖棺定论,“你只想着自己。”


    椅子上的岑旭湖一动不动,她在某个瞬间突然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安静的像是一尊塑像,甚至看不到她的呼吸。


    弟弟还有好多话要说,可是看到她这样毫无反应的样子,只好走过去解开她眼上的布条。


    她充血通红的双眼定定看着他。


    好像要把他看穿。


    “你很想说话是吗?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想要和我交流?”弟弟看到她这样子,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这九年我也是这样的。”


    “我也很想和你说说话,但是我的嘴巴被你封住了,我怎么喊怎么说你都不听。怎么样,很难受吧,这就对了。”


    这样说着,他还是揭下了岑旭湖嘴巴上的胶布。


    “我没你那么残忍,想说什么就说吧。”


    岑旭湖没有说。


    她现在总算是彻底搞清了眼前这个人的真相。


    当他有形的那一刻,其实他就不是脑海里任她摆布的想法了,他成了这个世界里自由蔓延的幽灵,拥有她所有的记忆,知道她全部心声。


    所以当她来到这个世界,他才能对症下药般一次次精准地攻破她的心防。


    “你模仿的很像。”岑旭湖说。


    他笑了,“我本来就是呀。”


    “但有一点,你还是没有做到。”岑旭湖失望地看着他。


    “不可能!”他瞪大眼睛,一脸被挑衅的愤怒,“全世界只有我最了解你。”


    这次换到岑旭湖笑了,尽管整个人被牢牢绑住,脸和脖子红肿一片,如此狼狈的情形下,她看向对面的眼神中依然有鄙夷和不屑。


    “说啊。”弟弟气恼地催促她,他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样。


    “你……”岑旭湖刚开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咳完,她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只能用气声说话。


    弟弟听不清,快步靠近她,皱着眉头贴近她的嘴巴。


    岑旭湖垂下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弟弟”,他和她的亲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死人就是死了,执念再真,也是假的。


    她陷进了执念的泥潭里,再不出来就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她抬手,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钢针狠狠扎进面前这个人的脖子里。


    “噗”一声,鲜血飞进了她眼中。


    她没有闭眼,也没有松手,像刚才他桎梏住自己那样,牢牢地禁锢住他的肩膀,任由那根钢钉埋进他的身体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震惊到痛苦,再到整个人完全脱力地栽倒在地上。


    岑旭湖的双腿还被绑着,来不及腾出手给自己解开绳子,她随着他的倒下,直直跪在他身前。


    “你……你真的……真的杀了我。”


    弟弟的脖子和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一句话说的破碎沙哑。他满嘴都是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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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抖着想要抬起手。


    岑旭湖没管他。


    她坐在地上快速解开腿上的麻绳,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却没站稳,又扑到了地上。幸好手肘在地上撑了一下,才没压到身旁的人。


    他的嘴角还在向外涌着血沫,脖子处淌出的鲜血已经蔓延到了岑旭湖脚下。


    “姐……姐姐。”他的声音像轻风,不留神就刮走了。


    岑旭湖咬着牙再次站起来,在跌倒之前伸手扶住墙面,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出去。


    弟弟还在身后喊她。


    她告诉自己,是假的。


    都是假的。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打破自己的执念,关键就在于执念中心的那个人,也就是“弟弟”。


    只有他死了,这个世界才会被打破,她才能回到她的世界里去。


    刚才他自己也承认了,他不是弟弟,他只是经年累月达成的想法。


    一个人想要消灭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她想要活着,没有错。


    岑旭湖告诉自己,做得好,现在只需要快速离开这里,别回头。


    身后的一切都是假的,躺在血泊中的不是真正的人。


    别回头。不要后悔。


    走。


    她飞快地走出家,虚浮酸软的双脚踏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却好像踩进了棉花里。


    她咬着牙大步往前跑,只要能远离身后那个家,哪里都好。


    “轰——”一声巨响。


    什么轰然倒塌的声音,大地在震颤。


    这声音不算陌生。


    她摔倒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回头看。


    是她的家塌了。


    果然。


    让“弟弟”死去,这个世界才会崩塌。


    他活着,真实世界的她就会死;他死了,她才能离开这里活下去。


    岑旭湖坐在地上,到这时候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她的手上还有“弟弟”的血。


    他说自己有血有肉,果然就和真实的人类一样。


    她把手掌按在身下的土地上,用泥土擦去手上和身上的鲜血,擦着擦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姐姐,你还想要再害死我一次吗?


    他说的话像梦魇一样飘荡在耳边。


    岑旭湖捂住耳朵,沾了血的泥土蹭到她脸上,砂砾摩擦皮肤的刺痛让她忽然想到了刚才刺向弟弟的钢钉。


    那根钢钉是她从自己被绑住的椅子腿上拔下来的。


    当时她的双手被弟弟反绑在椅子上,她在椅子腿上摸到了那根用于固定的钢钉。


    感谢这个破破烂烂的家,当时岑旭湖心里长舒一口气,这把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椅子骨架松散,钢钉虚虚地固定着,用手拨弄时还会轻微晃动。


    岑旭湖知道自己有救了。


    弟弟虽然将绳子缠的密密麻麻,却并不紧实,她从绳子缝隙里身后,努力了很多次后终于拔下了那根钢钉。


    可是……


    当初弟弟害怕她受伤流血,家里的一切不是都被他仔细地包裹住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个“漏网之鱼”?


    ——全世界只有我最了解你。


    脑海中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岑旭湖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奔向那个已经倒塌成废墟的房子。


    灰尘如云从地面腾起,满地砖石碎块。本该躺在废墟之下的那个人不见了,连满地的鲜血都消失无踪,好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一个笑起来喜气洋洋的孩子,也没有人对她歇斯底里过。


    岑旭湖爬到废墟上,搬开一块巨大的碎石,那下面压着一把断裂的椅子,椅子被砸得稀巴烂,一碰就散架了。


    阳光下,断裂的椅子腿上反射着冰凉的光,那短短一截被敲进去了七八根钢钉,轻轻用力就能取下来。


    岑旭湖握着一截椅子腿,木刺扎进她的皮肤里,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她环顾四周,天上地下静寂无声,再也听不到有人喊她姐姐了。


    原来失去执念的世界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