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夜晚

作品:《菩提水

    装冰酪的空碗被絮絮拿下去。


    宝照重新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书画练习。


    先写完几副字帖,用完午膳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小憩一会儿,再起来继续作画。


    宝照作画不拘人物与景色,即兴绘出一张鱼戏莲叶图,灵感源于她那日在荷花池看到的活蹦乱跳的一尾尾红锦鲤。


    待宣纸上墨迹晾干,絮絮小心翼翼用卷轴装裱收好,放入书架之中。


    高大的木质书架上,一卷卷卷轴摆放整齐。宝照开蒙至现在,所有的书法和绘画作品都收集在那儿。


    一天如常度过。


    沈妙仪亲自到如意居赠送冰酪一事虽出乎宝照意料,但也只是计划之外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变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入夜,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姬府曲曲折折的长廊上挂起一盏接一盏的玻璃夜灯,光线在夜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


    到了宝照往常入睡的时间点。


    香炉里的安神香按惯例点燃,平淡的香气抚慰心绪。


    宝照起身,忽然感觉到小腹传来的隐约阵痛。


    疼痛的频率和程度她非常熟悉。


    宝照站在妆台旁边的那扇大落地水晶镜前。


    这是宫里某一年送来给长公主庆贺生辰的礼物。


    听说是进贡来的稀奇玩意,长公主缺乏将一面镜子当作罕见宝贝欣赏的雅致,只觉占地面积过大,转手赠予女儿。


    宝照背过身。


    果不其然,在寝衣背后发现一滩血迹。


    絮絮是个没及笄的稚气小丫头,没到来月事的时候。


    即便在如意居的这一年里,她已经有过几次独立帮助宝照度过特殊时期的经历,但面对这次突发情况,还是不够稳重有经验。


    依照之前每个月的时间,宝照的月事会在七天之后如期而至。


    但可能是白天食用的那碗冰酪发挥出催化作用,导致她向来规律的日子提前到今晚。


    絮絮愣在原地,瞪大眼睛捂嘴看着宝照裙子上的那滩血迹,终于反应过来要去拿月事带和干净的衣物。


    她快步朝放着衣物和月事带的衣柜跑过去,懊恼自己迟钝的思维。


    到达衣柜前,絮絮才发现自己迟了许多。


    霍暻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一切都准备好。


    换洗的衣物和干净的月事带被找出来,就连浴间的热水也有婢女从外面抬了进来。


    血液浸过衣服透出来,就证明身体上也沾了血。


    宝照需要重新将身体冲洗干净,而不仅仅是换套衣服。


    这一系列事情,宝照没有开口,霍暻已经一步步先完成。


    对于这样的情况,絮絮觉得很正常。


    从年龄来看,她听说霍暻比宝照小姐年长一岁,两个人年纪相当,霍暻每个月自己也要应对这样的情况,现在照顾宝照小姐肯定是比自己要得心应手的。


    至少不会像她第一次面对来月事的宝照小姐一样,手足无措地打开落地衣柜的门,连月事带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而除此之外,絮絮格外佩服的,是霍暻的记忆力和反应速度。


    她在来到如意居的前半个月里,连整个如意居东南西北方向的格局都没有认清。


    而霍暻已经细致到连衣柜各个分层放的东西都了解深入并完全记住。


    月事带属于每个月使用频率不算高的用品,在衣柜里放的位置并不显眼,但他能在第一时间内找出供宝照小姐使用,可见他的细心。


    絮絮在心里默默将霍暻当成自己的工作榜样进行学习。


    因为身体上出现的意外,宝照只能推迟自己今晚的入睡时间。


    洗去身上血迹时,她用簪子挽住头发,小心翼翼没有弄湿。


    月事带系好、衣服换好,宝照从浴间出来,等在一旁的霍暻适时给她递上温热的手炉。


    特殊时期,宝照需要借助额外的工具来进行身体保暖。


    年纪小的絮絮已经退下,唯独霍暻留下。


    宝照将手炉轻贴在小腹处。


    来月事的前三天,她小腹总会有阵痛。


    幸运的是疼痛的程度很轻,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用手炉熨帖可以完全缓解疼痛对她造成的困扰。


    但今晚的疼痛,比之前都要难以忍受得多。


    宝照手搭上霍暻臂弯,朝床榻走去。


    在烛火的光芒之下,低头的霍暻注意到她扶着他的手。


    玉白的指尖微微用力,他衣袖上出现数道细微的褶皱。


    霍暻关切询问宝照:“小姐,您的肚子很难受吗?”


    宝照不习惯在人前展现自己的脆弱。贴身婢女也不行。


    她没有对霍暻承认她身体上的不舒服,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忍受。


    宝照对跟着来到床边的霍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夜深,你可以退下了。”


    与前几夜的流程一样,霍暻灭掉最后一盏灯烛,关门离开。


    皓月当空,灰蓝色的夜幕之上星子点点,好像一颗又一颗一往无前飞向天空的遥远萤火虫。


    庭院中央水井咕噜咕噜。


    絮絮在打水。


    她没有睡觉,怀里抱着宝照今日换下的两套衣服,想将衣服都洗干净再休息。


    絮絮有过经验,沾了血的衣服时间一长便很难彻底将血渍洗去。


    而且她也想帮霍暻减轻一下工作负担。


    絮絮将装满水的水桶从井中拎出来。


    还没来得及将脏衣物泡进水里,突然而起的夜风吹得她后脊发冷。


    她回过头,看到阴恻恻站在自己身后的霍暻。


    絮絮吓了一大跳。


    月色落下来,霍暻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絮絮看不清楚他神色,但能明显感知他十分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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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做法。


    霍暻:“清洗小姐的衣物,这是只属于我的工作,不需要别人。”


    听起来,就好像是絮絮故意抢夺他什么东西一样。


    但絮絮本意是想帮助他。


    八岁的絮絮不懂掩饰情绪。


    不理解的神情挂在脸上,有些委屈地放下怀里的衣服,回到和香香同住的耳房。


    香香偷偷扒着窗缝,将刚才的一切经过看在眼中。


    她强烈谴责霍暻的行为,说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在宝照小姐面前献殷勤。


    她安慰絮絮:“以后和小姐有关的工作全部都交给他好了,反正这本来也是他要做的,我们都不要帮他。”


    絮絮不觉得霍暻是个坏人,只是觉得他难以亲近,表述也太过直接。


    若是刚才霍暻能用另外一种更委婉的说法,她也不会觉得有被误解的委屈。


    絮絮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香香说完,她不再丧着脸,洗漱灭灯准备上床睡觉。


    屋内光线一片昏暗,站在窗边的香香却没有要上榻的意思。


    絮絮小声叫她:“香香姐姐,明日还要早起干活。”


    香香冲她摆摆手:“你先睡,我还有事。”


    床上的絮絮撑不住困意,裹住被子闭上眼睛,屋子里很快响起轻轻的呼噜声。


    香香仍旧扒着窗户,一眨不眨地盯着庭院中的霍暻。


    她要监视霍暻,找到能将他赶出如意居的证据。


    宝照今日换下两套衣服。


    一套是早上练箭换的,另一套沾上血的,是刚刚才脱下的。


    霍暻将沾血的衣物和其他衣物分开,放入装满井水的盆中。


    他并没有自己洗过衣服。


    但他观察过许多次,如意居里的其他婢女为宝照洗衣服。


    霍暻生疏地揉搓起小姐柔软的衣料,目光不经意往后瞥过。


    窗后的香香被吓了一跳,惊慌闪到一旁。


    直到看到屋内黑漆漆的光线,才恍觉这么暗的视野,霍暻根本不可能看见她。


    香香胆子大起来,连偷看的窗缝也开得更宽。


    但令香香大失所望的是,整个前半夜,霍暻除了洗衣服,什么事情都没干。


    他就好像在清洗什么伟大而精致的艺术品一样依依不舍。


    直到后半夜,才终于将宝照小姐今日换下的两套衣服清洗完毕。


    香香捂嘴打一个哈欠。


    她实在熬不住,也不想再看霍暻无聊的衣物清洗与晾晒工序,关上窗去睡觉。


    庭院中,霍暻晾晒完宝照最后一件衣物。


    湿漉漉的指尖萦着月色,像精心雕琢的干净美玉。


    完成今天最后一项工作的仆人没有回到自己的耳房。


    他站在小姐的寝屋门口。


    夜色漆漆。


    温顺的仆人熟练地推开那扇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