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小爱心就堆满了一整个玻璃罐子，庄小枣在折爱心的纸里写了许多想对相泽说的话，那些她不敢说出口的话。


    把玻璃罐子放在书柜的内层，她看到那里竟还躺着另外一个小小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丸子，罐口塞着一个复古的木头塞子。


    “错爱后悔药。”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东西的名字。


    是了，庄小枣是一个不平凡的庄小枣，因为她有一罐后悔药。


    可是，这错爱是怎么错爱法？吃下了又会发生什么事，她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


    庄小枣决定在高考和中考结束后，学生最后一天返校时，跟相泽表白。


    她这个人的脑袋是典型的榆木脑袋，认定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一定要把事情完完全全地完成了，不然就不舒坦。


    她选在最后一天表白也是为了不影响学习的心情，而且就算相泽拒绝了她，同学们也没法讲她闲话了，大不了就是和相泽当回陌生人罢了。


    所以在这天，她精心打扮了自己，在临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把那罐后悔药也带着了。


    班上的同学都在抓紧着最后一天的时间，互相填着同学录。赵咚奇大手一挥，先画了一个巨长的直线，再把“可口可乐”、“万事如意”、“一帆风顺”这样的字填上去，硬是要把那个直线当做字比划的一部分。填完还自我陶醉了一番：“庄小枣，你觉得我像不像大明星？”


    “不像，像大笨蛋。”庄小枣才懒得搭理他。


    “喂！”赵咚奇生气地拍了下桌子：“最后一天同桌了，你都不跟我说点好话啊？”


    庄小枣一直在注意着高中楼的动态，生怕相泽今天没来，她的两只手互相地攥着，都紧张得出汗了：“我忙着呢，能不能别跟我讲话！”


    “忙什么啊？”赵咚奇觉得奇怪，朝她看的那个方向看去，不就是学校的高中楼吗，“别想岔开话题，快跟我说点好话！”


    “什么叫好话啊？”赵咚奇今天的话特别多，庄小枣被他吵得不行。


    赵咚奇的态度却是格外的认真，他凝视着庄小枣心不在焉的侧脸，说：“就是我想听的话，庄小枣，你有没有什么我想听的话是还没告诉我的？”


    “知道了知道了。”庄小枣拿过桌上的笔，随手给赵咚奇写了几个“可口可乐”、“天天开心”，和赵咚奇写同学录的手法如出一辙，一条长直线串着四个字，很敷衍的样子。


    “切，我要这个东西干嘛啊？”赵咚奇拿着庄小枣写了字的纸，哭笑不得。


    “不要白不要，等我以后成了超级大名人，我的签名要卖一百万了，你就等着哭吧！”庄小枣作势要收走纸条。


    赵咚奇狗腿地把纸条扔进书包里：“那就勉强收了吧。”


    “我也有东西送你，”赵咚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礼品盒。


    “哇！人这么好？还买礼物这么客气。”庄小枣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了，“里面什么啊？吃的还是用的？”


    却都不是。


    里面是好多好多揉起来的纸团，庄小枣打开了其中一张一看，是赵咚奇画的乱七八糟的涂鸦。


    “什么嘛？你用我作业纸画的涂鸦，现在当废纸送我哦？”庄小枣愤怒地盖上了礼物盒的盖子。


    “开玩笑的啦，这是等会儿要拿去扔掉的。”赵咚奇急急忙忙地把礼物盒抢回了，放到抽屉里。


    舔了舔干涩的唇，他才转头冲庄小枣挤出一个看似得意洋洋的笑容：“哈哈哈，恶作剧成功！我就知道你会打开，上当了吧，笨蛋。”


    庄小枣没去看他的表情，也没有在意他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恶作剧，她只看到高中楼已经有几个人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了，因此变得心急不已。


    彼时，她以为塞满礼物盒的是赵咚奇扔掉的纸团。


    彼时，赵咚奇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她发现什么端倪。


    很久以后，赵咚奇的朋友在他的储物间看到这些皱巴巴的涂鸦，拿来问赵咚奇他画的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枣吧，”赵咚奇低低的笑，“你看，这幅是画的是一颗枣树，一树小枣红艳艳。那一副是画一个胖胖圆圆的枣，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还有那边那幅……”


    “画得真是太差劲了，谁看得懂啊？”友人揶揄。


    “我本来就是不敢让人看懂，才画成这样的啊。”赵咚奇说。


    那些鬼画符层层叠叠地包裹着他的心事，将之安放在礼盒的最深处。穿越了千山万水又万水千山，去告诉庄小枣他藏起来的秘密。


    “庄小枣！小枣呀，我喜欢你，每次上课，我都在画你。”


    他多怕庄小枣发现这个秘密，又多怕她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


    呼哧、呼哧、呼哧。


    跑得快一点！


    庄小枣，跑得快一点！


    她对自己说。


    下暴雨那天的心情又回来了，她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跳得乱了，只有找到相泽、只要找到相泽，一切就会好起来。


    高中楼的人很多，却一直没有看到相泽。高中生们好奇地打量着正在狂奔的庄小枣，这让她更难以停下自己的步伐了。


    楼道一、二、三她都找了一遍，如果最后一个楼道没有，那就说明，相泽已经回家了或者根本没来学校。


    手中的玻璃罐子已经被她握得发烫。当她在最后一个楼道的顶楼看到相泽时，差点没有忍住胸腔里的哭意。


    还好，没有错过。


    相泽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男生，不过庄小枣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相泽！你过来！”她大声喊，喊完便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她还是不敢直视他的呀！


    看着脚下的地板，她感觉到相泽在向她走来，最后在她的面前站定。他本身就高她许多，再加上她站在台阶下，更感受到了他的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


    不管了！庄小枣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死吧死吧死吧！


    “相泽你好我叫庄小枣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从公车上你帮我那次之后我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你你真的很优秀所以每次看见你我就越来越关注你我已经暗恋你三年了再不表白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她一口气说完了这段练过无数次的话，脸因为喘不上气憋得通红。


    “给你。”庄小枣猛地把装着爱心的玻璃罐举到相泽面前，差点砸到他的下巴。


    “哇哇哇！又一个跟你表白的，还是学妹！”刚才站在相泽旁边的那个男生跑过来，兴奋地大吼大叫：“这罐子的爱心里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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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有写字！我跟你打赌！”


    他的态度很轻佻，让庄小枣觉得很不舒服。


    “周橙，能不能麻烦你先滚到一边去。”相泽接过庄小枣手中的玻璃罐，冷淡地对周橙说。


    “当然不行，”周橙笑嘻嘻地去抢相泽手中的玻璃罐：“反正谁跟你表白你都是拒绝的，不如让我先看看学妹写了什么给你。”


    相泽把玻璃罐藏在身后，周橙扔抓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


    分.身乏术，相泽对庄小枣说：“今天去车站坐车吗？”


    庄小枣怎么也想不到会演变成这种场面，她是表白的当事人，居然现在在旁尴尬的站着，像个局外人。而相泽听到她表白后却在问她去不去坐车。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心情突然变得很糟。


    周橙说的“反正你都是拒绝”是真的吗？她担心地想。


    下一秒，相泽的举动就印证了这句话。他长手一伸，把她的玻璃罐扔到了楼道的垃圾桶里。


    几乎是看到的同时，庄小枣就转身，往楼道下面跑去了。


    她一直跑，跑得比体育中考还要快上许多。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女厕所里，打开最后一间隔间的门，她安静地躲了进去。


    像垃圾一样被扔掉了，那么久来的喜欢。


    玻璃罐子哪里经得起那么扔啊，肯定已经碎了吧，写了好久的那些东西，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不是偶像剧女主角，还想像偶像剧女主角一样“女追男隔层纱”。看吧，现在，被拒绝了。


    活该，谁叫你要表白。不是说怕错过吗，现在被讨厌了，就比较好了吗？


    庄小枣关着门，哭得撕心裂肺，喉咙一片酸酸的，好像被腐蚀了一样的，空空荡荡的疼。


    难过，难过以后，还是难过。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哭到她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从此，学校女厕所最后一间有鬼的传闻也被证实了。


    其实要不是厕所实在太臭了，她还能再待久一点的。失魂落魄地走向车站，她远远就看到了相泽的身影。


    他好像在等着什么呢？废话，在车站肯定是在等车啊！庄小枣有气无力地想。


    他怎么这么迟才来坐车？原来问她坐不坐公车就是这个意思吗，要避开和她一起坐公车的时间。


    呵，被拒绝了也还是学不乖啊，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但看见他了，还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得要命。


    没有一点要讨厌他的情绪，还是那个相泽啊。没错的、厉害的、棒棒的相泽。


    庄小枣怔怔地想到了口袋里的那罐后悔药。


    好后悔，遇见相泽，要是没遇见过他，也不会这么喜欢他了。好后悔，和他表白，不然的话，现在还能像陌生人一样，和他上同一辆公车，再悄悄地看着他一会儿呢。


    她拿出了一个粉色的丸子，看着相泽吃了下去。既然是粉色应该是草莓味的吧，如果吃到甜的，她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


    但，它却是酸的，酸酸涩涩，像是没流干净的眼泪。


    而吃它的感觉这么熟悉，让她有时光好像要倒转的错觉。


    小时候，相泽哥哥，相泽。


    小、时、候、相、泽。


    小……时……


    相泽？谁是相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