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霁雨瞧见窗外的人影，拍了拍江玄的肩膀，趁间隙小声提醒：“有人来了。”


    两人互相理了下皱巴巴的外袍，从床上坐起，坐着不说话。她眼神不自在地乱瞟，看拖地的床帐、胡乱摆放的地毯，注意力被墙上的画吸引。


    翠衣美人，轻逗翠鸟。


    很眼熟，心上一惊的眼熟，万千朦胧记忆闪现至脑海。


    指尖轻戳江玄的手臂，另一只手轻抬指向墙：“去把那副画取下来，我要带回去。”


    他蹙起的眉心舒展开，笑得灿烂：“有什么奖励吗？”


    “没有。”


    她搞不懂他的脑回路。看着他起身走向那面墙，取下画卷起，衣袍随起伏欢快跃起，站在她面前。


    “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一直以为姐姐讨厌我……原来不是...太好了。”眼珠不停转，转到与她对视时停下。


    “你从哪看出的我讨厌你？就因为我拒绝和你同房？”她面无表情去盯他，“喜欢和同房是两码事，有爱得深沉不忍让对方受任何痛苦的，也有恨之入骨但夜夜笙歌的。”


    “我讨厌一个人，只会离他越远越好。”


    窗外响起侍女的声音。


    “小姐，老爷让您和江大人过来用午膳。”


    “知道了。”她起身理正他的衣领。


    可她始终无法远离最讨厌的人，即便阴阳两隔。


    幸亏在这有一个没那么差劲的父亲，不足之处是太喜欢说话了，吃饭时说话会消化不良。


    她委婉提醒叶父：“成家这么久才回来一次，父亲见到夫君热情也是应该的。”


    在坐的就她一人听懂。江玄高兴地将桌下的手放在她的椅上。叶其康点头又摇头：“没事，我天天和江大人见面，每天都要聊上半个时辰呢！”起身敬了江玄一杯酒。


    她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疑惑问道：“……你们怎么见面？”


    江玄低头夹菜：“上朝时站在一起……”


    对啊，他们是同事。


    她点头不再说话，摆弄起手中的玉筷，筷身忽地闪过刺眼的光，抬头去看厅外。


    闪电精准劈在树冠。


    大雨倾盆而下，混杂细微的哭声，湿透的粉衣和珠钗出现在三人面前。


    叶娇娇额前毛茸茸的发丝被浸软，胭脂也因雨水泪水冲散，藕白的水滴落在脖间，随身体的颤抖不断下滑。哭得很伤心，不管是看神色还是看天气，都是如此。


    最先起身的是叶霁雨，她一边安慰叶娇娇一边让侍女去拿干巾。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哭得这样伤心啊？”叶父念叨着。


    叶娇娇一言不发，靠在叶霁雨肩头闷闷地哭，泪水雨水浸湿两人的衣物。


    “唔……”


    “没事的。”她拍了拍娇娇的肩头，抬眼瞧见身侧的江玄，那双丹凤眼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腰上。


    “……”她轻轻拨开叶娇娇搂腰的手。


    叶娇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


    阴沉沉的气息包裹住她，手臂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心知肚明，便没再抬眼确认。


    鸠居鹊巢。


    应该扒掉他的衣服看看有什么病，尝尝血是不是也一样酸，酸到总想用泪水稀释。


    “到底怎么了？”


    “朝哥哥……”


    一听到这三个字她就没兴趣了。


    “朝哥哥要去边疆带兵打仗……过几日就要走了...”


    “带兵打仗？”她凝眉，“不应该是求和吗？都打算用和亲来解决了...怎么会是带兵打仗，况且他不是太子吗……没有其他骁勇善战的皇子了？”


    这种见血的事怎么能让太子去做，那可是王位继承人。从前父亲就算再不愿，也不会让她这个名义上的继承人处理烂摊子。


    “嗯...”叶父顺了顺胡须，“太子殿下乃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他出手说不定能逆风翻盘。”


    这本书是大男主文吗？为什么风头全被男人抢走了?如果不是请让叶娇娇上，叶二小姐是能呼风唤雨的女人。她是真的想让叶娇娇上。


    所以她说：“你舍不得他，就和他一起去边疆，他打仗的间隙也要读书。”


    叶娇娇止住眼泪，抬眼去看一脸认真的她，亮晶晶的眼眸闪现一丝迟疑，语气也与往常不同：“额……我跟着太子...只会添乱..……还是不要跟着去了…………”


    叶霁雨瞧见叶娇娇颤抖的眼睫有一瞬的卡壳。


    [主线任务更新：让叶娇娇与李朝成亲]


    “……”


    “太子什么时候走?具体几日后?”


    “四日后……”


    四日。她咬牙切齿。


    不成直接亲算了。


    “加油哦小伙伴~你现在这个表情是我唯二喜欢的。”


    “另一个呢？”


    “被顶的时候。”


    她被气笑了，斜眼看向身旁的江玄，调侃道：“代入我你就是欠收拾，代入他你就是……喜欢我。”


    “喜欢。”又补充道，“喜欢看你被顶。”


    “所以两只手忙到支线任务完成了也不处理?”


    “……”


    [支线任务已完成]


    *


    用叶霁雨的视角看，叶娇娇和李朝两人形影不离，感情方面没多大问题，应该是两人还没想过要谈婚论嫁。


    平日她去不了皇宫，莽撞的父亲是靠不住，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与李朝有点交集的江玄身上。


    李朝，江玄。名字都好随便啊……特别江玄，听起来是个挺没文化的人取的，字也是直接用的反义词。她早就想吐槽了，这作者真是个取名废。


    她准备模仿叶娇娇的笔迹写一封给李朝的情书，让江玄上朝时带给李朝。


    这方法不仅幼稚而且鸡肋，但对原书男主可是十分合适，过于复杂的策略也许还并不适合。


    所以在前厅用完午膳后，她没回房间午睡，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写情书。


    宣纸摊开，她坐在木椅上沉思。撇掉脑袋里的一大堆华丽的措辞，思考怎么说最浅显易懂，又不能太低级。


    自己收到过别人的告白，印象深的有两个。


    一个是大学时碰见的花孔雀。


    “能认识一下吗？我是金融系的，身高188余额18888888美元。没听见吗？我说我是金融系的，守身如玉没谈过恋爱。你很特别，带给我的感觉也很特别……所以能加个联系方式吗？Hello?こんにちは？??????哈哈...老婆理理我。”


    “我录音了，”叶霁雨取下耳机，“再这样我就把音频放校园墙。”


    另一个是……


    “姐姐…姐姐在做什么梦呢？肩膀好抖……睫毛扑闪扑闪的，好可爱...姐姐好好看……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我吗？不喜欢的话…没关系，可你千万不要喜欢上别人……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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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喜欢上别人...要不然我会疯掉的，疯掉的。呵……”


    “你到底睡不睡？”她睁眼瞪他，“不睡滚出去...我说的是手，你再往上试试呢。”


    ……


    简直毫无参考价值。


    墨水滴在纸上，她烦躁地换纸，写了个开头。


    朝哥哥，见字如面。


    她从未觉得做一件事会这么艰难、恶心。硬着头皮往下写，写了一大堆古诗词在纸上，能用的全都往上套。


    小女不才，未得太子青睐。


    “……”


    她起身给自己倒水喝，单手撑住桌角，看窗外那棵金灿灿的桃树发呆。


    发带垂在她的手背，有些痒。她回头与身旁的江玄对视，见他手中拿着那张纸，未干的墨迹还在闪微光。


    他眼眶的泪水也一样。


    “你……唔！”


    她被逼得抬起下巴，双手撑住桌面不让背部贴在桌上。


    但攀荷弄珠荡漾不成，脊背最终弄皱桌上宣纸。


    “姐姐……”左手拿起那张写了寥寥几笔的纸，俯身凑在她耳边，“是你写的吗？”


    她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索性抬手捂住眼睛不说话。


    “告诉我，是你写的吗？”


    想往后退，又被他拉了回来，大大小小的毛笔掉落在地。


    耳廓被舔舐，在此起彼伏的耳鸣声中听见他的话。


    “我也想被姐姐叫哥哥。”


    “不要闹了……”抬腿去踢他的手臂，夺过那张沾上水渍的纸，“我帮叶娇娇写的...帮她写给太子殿下的……她叫人家哥哥是理所当然，那你呢？”


    右手抚摸她绯红的脸颊，他低头亲了亲：“姐姐是嫌我年纪小吗？可姐姐照样很享受呢……”


    润湿的指尖轻点她的唇角。


    “非要等我做完这一切再开口解释。”


    “不全都是因为你吗？”她的恼怒带着抱怨与不可说，“你还开始挑我的错处了？是谁不听直接上，从来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也不让我解释。”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觉得我见异思迁...见色起意?”


    她坐起身推开他，自顾自理起层层叠叠的裙摆。


    “你把我杀了和尸体过吧，远比现在开心，也少多少猜疑。”气鼓鼓地将废纸揉成一团扔在他身上，“尸体还不会反抗，想摸哪都可以。”


    “姐姐……”


    “想死就死，我管不了你。”


    地板上的人影矮了一大截，而自己凌乱的衣裙被抓住，扭头看见跪在地上的江玄。


    “你给你父母跪过吗？”


    “……”他没回答，两只手死死攥住衣裙。


    “你妈知道自己儿子这样吗？”


    她伸手想扯回往下掉的襦裙，一声软绵绵的轻唤从脚尖传到耳畔，强烈的热感蔓延全身。


    “妈妈……”


    “能不能要点脸？”


    她转身坐回椅上，揉着太阳穴去看脚边的他。


    “起来，别作践自己。”


    清瘦的身子站起来，乖乖杵在一旁，看她重新找了张干净的宣纸，挑了一只合适的毛笔。


    笔尖落下才发觉没墨，一扭头看见江玄正站在她身边研墨，骨节分明的手微动，还有晶莹的水渍沾在手背。


    她故意将笔尖重重落在砚台，点滴墨水溅在他的手背，还不过瘾，抬眼大胆对上他的目光。


    “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