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车平缓地驶在崎岖不平的泥路上，车的性能很好，似乎前面有一个十米大坑才会让车里的人有轻微的颠簸感。


    池蔚透过玻璃窗朝外看，建筑矮小破败，人们大多穿着普通，甚至衣服上还打了补丁。他们双目无神地出入街边的店铺。多数是狭小的快餐店和看起来就没有执照的小诊所。


    这很平常，在池蔚接管的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天使教会学校本来就建在贫民区，方便没钱的家长把孩子送进去。


    这有什么好颠覆认知的，希莱琳没见过穷人？把她池蔚现在从车上“放生”混入人群，只会和谐得不得了，说不定还会得到那些贫民的同情，赏她吃顿好的。


    但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表面很惊讶地跟希莱琳说：“好惨呀……”


    希莱琳这才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车外，不理解池蔚在说什么。


    “他们应该比你有钱。”


    ？


    池蔚干笑两声，下一秒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她原本契合坐垫的臀部猛地下沉，车前的女神车标平静地占据了她视线的高地，她差点尖叫出来。


    她和车一起上天了！


    就这么颠了一下，很快车身恢复平稳，轻巧地穿梭在空中，池蔚扒着窗户惊奇不已，只见周围到处都是穿来穿去的飞车，但速度非常快，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她这个土狗，跟其他车比起来，她们像在坐宝宝巴士。


    老天奶，这给她带哪儿来了？


    希莱琳的车应该有特殊的标识，因为空中交通算不上特别畅通，可是她的车方圆十米都没有人靠近。


    池蔚努力看外面，隐隐约约看到后面的贫民区，贫民区领空是没有飞车的，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中间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贫民区的天使教会学校，像人为打造的一个反向乌托邦。


    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希莱琳突然倾身过来，把她的右手腕攥住，问：“谁给你的手环？”


    池蔚说：“我哥给的，可能是看我快毕业了，想跟我有个联系吧。”


    希莱琳翻转她的手腕，确认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民用手环，“就用这个也行。我现在给你安装一个系统，之后指令都会在上面发布。”


    又来？三个系统？


    池蔚乖顺点头，“那您能屏蔽原系统吗？我想把家事和工作分开。”


    那天她特意嘱咐，给游戏系统设了个保护锁并加以隐藏，现在就算加了希莱琳的系统看起来顶多也只是个双系统。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游戏系统的存在，也更不想让池塬看到她跟希莱琳的来往。


    希莱琳没有异议，边在手环上操作边说：“池塬就在我的手下做事，从来没提过他有个妹妹。”


    “我最开始也没想到你是他妹妹，直到那天他来找我要审批。”


    他主动提起倒才有鬼了，他要怎么介绍她？——这位就是奉献自己供我读军校我却狠心把她抛弃的亲妹妹？“我跟我哥生活分得很开，我不愿意沾他的光，他也不愿意蹭天神的好处。这是我们的家风。”


    希莱琳笑了声：“你就没想过他有可能不是你的亲哥哥？”


    池蔚老实说：“没想过，元首知道隐情吗？”


    说实话，池蔚丝毫不在意池塬是不是她的亲哥哥，难道是亲哥她就会自动加满道德点圣光普照对他高喊peaceandlove？绝不可能。她们之间只能是hateandwar。


    希莱琳松开池蔚的手，避过了这个话题，“安装好了，手环会对你进行监测，现在可以看看你的身体数值。”


    要当着她的面看吗？


    池蔚有些迟疑，在脑内询问系统，“有希莱琳不能看的东西吗？”


    系统很快回应：“玩家不用担心，联邦政府有很多手段获得您的身体数据，但与游戏相关的数值不会出现，同时还会按照您的处境对某些数据加以修饰。”


    池蔚放心地点开了。


    【姓名：池蔚】


    【年龄：19】


    【身高：148.5cm体重：33.5kg】


    【性别：女】


    【等级：四等公民】


    【生命值:80/100


    武力值：10/100


    智力值：80/100


    怜悯之心：100/100


    邪恶之念：0/100】


    【异能：治愈能力A级】


    这是用来唬希莱琳的，没什么参考价值。但是身高体重一栏真的让池蔚有点崩溃，她觉得路过一只蚂蚁都能碾死她。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学校里的学生几乎都是这么矮小瘦弱。


    希莱琳对这些数据没有发表看法，倒是很平静地跟池蔚说：“你的生长速度被抑制了。”


    她在电子屏上捣鼓两下，一只机械臂骤然出现在池蔚面前，吓了她一跳。


    机械臂捏着一管药剂，精准无误地停在池蔚的手边，她下意识地接过来，听见希莱琳说：“这是解药，缓释药物不会让你一下恢复原有的状态，这样你的身体也能更好适应。大概一周后，你会完全蜕变。”


    “不过你可能无法避免迟来的生长痛。”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对待一只小白鼠。


    池蔚很想问是谁抑制了她们的生长速度。


    希莱琳看出了她的疑惑，但也没明说，“池蔚，这就是权力的好处。你的同学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长高的感觉，而你19岁了，还能拥有这种新奇的体验。”


    池蔚沉默地把药剂倒进嘴里。


    ***


    飞车降落星湾军区住宅区。


    池蔚第一次这么明显地体会到了亚伊联邦的贫富差距，整个星湾军区住宅区用富丽堂皇来形容都不为过，偏偏刚才在车上跟希莱琳闲聊的时候还被她告知亚伊是大陆上最穷的国家。


    ……


    街区口有士兵列队欢迎，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池蔚猜测他的级别应该比池塬高，因为他身边站的小弟身上挂的奖章比池塬挂得多。


    按理说，池塬应该是有多少挂多少的人。


    果然，希莱琳叫他“宋上将”。


    宋上将给希莱琳行礼，然后客气地对池蔚问好，“这位是池小姐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意思？希莱琳要给她找寄养家庭吗？！


    “池塬是宋上将的准女婿。”希莱琳解释。


    池蔚呵呵干笑。


    很符合她对池塬的刻板印象。


    “这次让你来是参与基地的人质解救行动，你要配合池塬，稍后我会把计划发送给你。”希莱琳耸肩，“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希莱琳显然没有要多说几句的意思，宋上将提出要立即回基地制定方案，送走希莱琳后对池蔚说：“池小姐，这个宅子是我家，你哥哥在基地，家里只有我女儿，你们女孩应该很聊得来。”


    言外之意是让池蔚去找他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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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基地吗？”


    宋上将脸色沉下来，语气却依旧礼貌，“你去基地干什么？”


    池蔚说：“元首给我下了任务。”


    “元首也给我下了任务。”宋上将说到这儿有些激动，他早把星湾军区交给池塬来管了，谁知道上任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逼得他只能亲自出面，“你哥哥已经很让我烦心了。”


    “哦，那您去吧。”池蔚仰头看他，露出纯真的笑，“我去找您女儿。”


    说白了就是看不起她，她现在跟他杠也没什么意思。


    她转身进了宅子，一路畅行无阻。光是通向大门的小花园她就走了五分钟，大门是纯白色的，把手崭新，似乎安装了智能系统，识别到池蔚之后很快打开了门。


    要踏步进去的时候池蔚略微迟疑，她光脚来的，而屋子里的地板看起来一颗灰尘都没有。


    一个智能机器人嗖地窜过来，把拖鞋放在她跟前，机械声响起：“请穿，这是一次性拖鞋。”


    意思是不要怕弄脏？机器人还怪好的。


    池蔚穿过长廊，在辽阔的客厅尽头看见了一个背影清瘦的女孩，她迎着落地窗而坐，腿上盖着丝绸毯子，手里捧了本纸质书。


    听见脚步声后她转过半边身子，笑着叫池蔚过去。


    “你好，妹妹，我叫宋锦。”她笑起来有两颗虎牙。


    “我叫池蔚。”


    宋锦把手边的甜点盘端到池蔚面前，轻快地说：“我知道，你哥哥经常提起你，我一直想找机会来看你。”


    ……也不用这么善良吧姐姐，她还能不知道池塬？


    池蔚挑出一块糖糕放进嘴巴里，含糊说了声谢谢。


    “我叫厨房做了好吃的，一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宋锦把书放在膝盖上，打量池蔚脏兮兮的这身，“我让你哥哥准备了干净衣服，他没有送去吗？”


    怪不得池蔚没提要衣服但池塬在箱子里放了。


    “送了，但是在学校只能穿这个。”


    宋锦眼里有点心疼闪过，“现在不在学校。我有很多干净的衣服……还有鞋子，要不要去选一些？”


    池蔚倒是很自然，“可是我们身材不一样。”


    宋锦虽然坐着，但一看就是高挑身材，她的衣服池蔚一定穿不了。


    “我小时候还有很多新衣服没来得及穿。”宋锦说完耳尖有点泛红，觉得不该这么说。


    好吧，池蔚还是低估了一等公民的富裕。她的衣服确实有点不合身了，而且她现在真的很需要鞋子！


    凭什么池塬可以穿皮靴，她就要光脚啊？！


    “那就谢谢姐姐了。”池蔚打心眼里不讨厌宋锦，她平时装的成分居多，这句谢谢很发自肺腑。


    “米诺！”宋锦张嘴要喊机器人过来，手不小心碰倒了甜品盘边的水杯。


    水杯劈里啪啦碎了一地，池蔚正要躲，宋锦慌乱之中想把池蔚拉到身边，两人一拉扯，池蔚打了个趔趄，滑倒在地。


    池蔚都要怀疑宋锦是不是借机报复了，她揉揉摔疼的屁股，起身正想说话，只见宋锦掉了几颗眼泪。


    池蔚试探开口：“你怎么了？”


    宋锦似乎心里有很大的委屈，咬紧嘴唇不说话。


    池蔚看水杯里的红色液体逐渐蔓延到宋锦脚下，浸湿了毯子的边缘，于是建议宋锦起身，“要擦一擦吗？”


    宋锦把眼泪一把抹干。


    “不用了，我没有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