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议论归议论，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刘玲到处打工的事他们都知道，一篇命题报告看似只有几千字，实则要翻阅大量书籍资料，尤其是经济学，必要时甚至还需要问卷数据佐证，跟它一比，被罚几遍抄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而对刘玲来说，写命题报告的时间无疑得从打工的时间里挤占，打工时间少了，钱自然就赚得少了。


    刘玲不发疯才怪。


    逻辑完美闭环。


    苏药都忍不住想给刘玲竖个大拇指。


    刘玲坐在她的对面，愧疚的搓着衣角，“只是还要害您替我背锅，我实——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苏药笑，“你当我背的还少，他们是巴不得能往我身上多砸几口锅，也不差你这一口了，我这就叫虱子多了不怕痒。”


    说着从一旁的架子上端过几个饭盒，又摆了两幅碗筷，“先吃饭。”


    饭是苏爸爸做的。


    在刘玲来之前，她刚拿去加热过，还是热乎的。


    苏爸爸自打听说了刘玲的遭遇就总想让她把刘玲带回家吃饭。


    说真的，她其实并不想和刘玲走得太近，不是她对刘玲有什么偏见，而是她现在正站在风口浪尖上，和她走近了并不会给刘玲带来任何好处。


    只是有些话她没办法跟苏爸爸解释太多，苏爸爸还不知道她现在在学院的处境，她早已经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好在苏爸爸向来支持她的决定。


    现在难得有了个机会，苏爸爸一大早特地跑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大虾和排骨，撸着袖子忙活一早上，做了好几个菜，装了满满一饭兜。


    她接过饭兜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想起了曾经的某个早上，她也是这样接过文姐递来的饭兜，然后坐上沈回秋的车。


    当时她以为那样的日子还可以过很久。


    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苏药无奈的扯了下嘴角，将筷子递给刘玲，“来，尝尝我爸的手艺。”


    刘玲还有点回不过神，“我——我不用。”


    苏药睨她一眼，将筷子直接塞她手里，“不用什么，一下课就让他们绑过来，你有时间吃东西？”


    刘玲低下头，“我不饿。”


    谁知话音刚落，肚子就相当配合的叫了一声。


    刘玲当即涨红了脸。


    苏药假装没听见，“行，你不饿，就当陪我吃了行不行，今天忙了一天，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给她盛了一碗米饭。


    “你说光我一个人在这儿吃，你干看着，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你。”


    刘玲愣愣的接过碗和筷子。


    苏药又顺势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和大虾，“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给你补课吧。”


    说到这里忍不住一顿，这话她好像也和沈回秋说过，当时沈回秋还讽刺她。


    但是从那之后，每次再被沈回秋扣下补课或者加班，男人那张除了资料什么都没有的办公桌上总会多出几样小零食。


    沈回秋说是文姐去超市顺便买的。


    她那会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文姐确实问过她喜欢吃什么零食。


    有些细节因为太过自然总会让人不经意的忽略过去，可之后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尽数涌出，让她猝不及防。


    就比如现在，她突然想起来曾经在男人的桌上翻到过一张超市的小票，还没看就让男人抢了回去。


    她当时还打趣男人是不是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她知道。


    结果没嘚瑟完就被男人冷气镇压了。


    再转天，桌上的零食就变成了榴莲糖，熏得她一个晚上都头昏脑涨。


    苏药愣了一会儿才猛然回神。


    刘玲疑惑，“小苏老师，您怎么了？”


    苏药摇头坐回椅子上，“没什么，就是想起点以前的事，以前有个人——特别喜欢折腾我。”


    但每次折腾完又总能往她软肋上戳，让她根本生不起气。


    刘玲惊讶，“竟然还有人敢折腾您？”


    说完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有点冒失，忙闭了嘴。


    苏药无奈，“让你说得我像只母老虎似的，我要是母老虎，那他就是霸王龙。”


    还是会喷毒液的那种。


    刘玲迟疑，“小苏老师，您说的——不会是您男朋友吧？”


    苏药一愣，“当然不是。”


    刘玲顿时又低下了头，“对不起，我看您——我以为——”


    苏药好奇，“你看我什么？”


    刘玲道，“您提起那个人时表情特别温柔，我们宿舍的邓兰每次提起她男朋友也这是这个表情，我就以为——”


    说到后面，刘玲的声音越来越小，为了掩饰尴尬不得不端起饭碗，埋头扒了一口饭。


    苏药垂下眼，最终笑道，“只是朋友。”


    两人都没再开口。


    除了苏药一开始夹过去的那几筷子菜，刘玲始终没再伸筷子，只是拘谨的扒着碗里的米饭。


    不过大概是真的饿狠了，没几口一碗米饭就见了底。


    苏药又给她盛了第二碗。


    刘玲不好意思，“我已经饱了。”


    苏药撇嘴，“就当帮我分担，我爸可说了，饭菜不吃光不许回家。”


    说着把菜推到她面前，“你负责解决一半。”


    刘玲忙摆手，“我不——”


    苏药瞪她，“你是想撑死我吗？”


    刘玲这才伸筷子夹了一小块排骨，眼角有些淡淡的红晕。


    一顿饭最终在苏药的“胡搅蛮缠”下结束，大半都进了刘玲的肚子，刘玲抢着要洗碗，苏药也没拦，由着她去了。


    这会儿该下班的都已经下班，整层楼就剩她这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也不怕有人看见。


    刘玲回来，补课才算正式开始。


    第一次上课，苏药本来只是想让刘玲先对这个学科有个大致的概念，并不打算深入。


    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走，这样基础才能打牢，这还是当年灭绝师太教他们的。


    结果刘玲一上来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天赋，几天的功夫已经把她给的那几本书全看过一遍。


    甚至还做了笔记，详细的列出了自己的见解和疑惑。


    苏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一页纸，忍不住问，“你晚上不睡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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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妹子又要上课，又要打工，还得背着罗依依他们，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时候看的。


    刘玲终于露出个略显局促的笑容，“看得太入迷，一不下心就忘了时间。”


    苏药无语，还真是熬夜看的啊。


    她沉吟几秒，正色道，“咱们可是约法三章过的，我帮你补课，前提是你不能耽误自己的学业。”


    刘玲点头，“小苏老师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耽误。”


    苏药无奈，“你睡眠不足，白天能有精神听课？刘玲，我不否认，我做这些是希望你的人生能多一条路可以选择，但是你不能因此就把自己原本的路给堵死，最后顾此失彼，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刘玲抿住唇，“小苏老师，我错了，我下次肯定不会了，但是您不知道，这几天我就和做梦似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哪怕是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都没有。”


    说这话时，刘玲的眼底分明闪烁着晶莹的光。


    之前确实从未有过。


    苏药张了张嘴，最终又默默闭上了，还能说什么，努力干吧。


    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尤其是像刘玲这样的人生，几乎没有退路可走，究竟是绝处逢生，还是万劫不复，现在谁都不知道。


    所以她也得努力，才能对得起刘玲眼里的这点光不是。


    从这天开始，苏药的日子便越发忙碌起来，刘玲就像一块海绵，每天都在源源不断的汲取着新的知识，而她为了能搞招架住刘玲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也不得不逼着自己重拾以前学过的内容。


    连以前很少去的图书馆，现在都跟管理员混了个脸熟。


    一方面是查资料，另一方面也是帮刘玲借点书。


    刘玲第二周时就已经把她给的那些课本全啃完了，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为此还辞了一个兼职，好在她现在有了助学补贴，压力也小了很多。


    当然，有些问题就算查资料也不是她能解答出来的，秉持着对刘玲负责的态度，她最后只能偷偷找了王虹帮忙。


    现在知道她在给刘玲补课的只有薛珊和王虹。


    薛珊负责给他们掩护，王虹就负责去问设计学院的那些任课教授。


    好在王虹人缘一直不错，问到的教授也都乐意帮她们解答，只是顾此失彼的，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去折腾那些学生。


    不过大概是她之前杀鸡儆猴的办法起了作用，学院里关于她的议论基本已经销声匿迹。


    祝兰生怕再被她请进办公室聊天，见她都恨不得绕道走。


    学生们就更不敢了，前有郑磊和罗依依，后有刘玲，郑磊被折磨的一周瘦了十斤，看见笔就想吐，罗依依因为那场课堂提问和同宿舍的邓兰起了矛盾，邓兰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当着全班的面揭了罗依依不少老底，罗依依的女神形象顷刻间尽数崩塌，而刘玲直到现在还每周两天的往苏药办公室跑，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要说大三金融系的这波学生是被折腾得最狠的，但其他年级也多多少少都受了波及。


    就比如这个随堂提问，苏药总不好厚此薄彼，既然已经有人身先士卒了，那为了体现公平，其他人也得后来者居上才行。


    尽管没人想要这个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