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什顿，用最好的招待客人，我们才能交到朋友。”贝拉太太说道。


    壁灯上的眼睛转了又转，语气还是不满：“你都不给我吃！”


    “不要吃太多，会撑着的。”贝拉太太慢悠悠地说道。


    而后，她给希格诺泡了一杯橘子水喝。


    壁灯阿什顿没有再提出异议，因为他能感知到，希格诺比他强大。


    对于魔物来说，强大是评判彼此的唯一标准，希格诺比他强大，那他就顺从。


    希格诺打量着贝拉太太。


    单看外表，贝拉太太完全是□□中的女巫，大白天走上街，随机吓哭个小孩的那种，说话的声音苍老嘶哑，同样非常符合人们对女巫的刻板印象。


    她的态度也不算热情，却能让人感受到恰到好处的关心，希格诺装作心弦放松了一点：“其实很幸运，我刚到这座城市便能遇到同类，比一个人漂泊孤独好多了。”


    “我第一次见到来自于魔女腹中的魔女，”阿什顿开口道，“你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我不太清楚，我从小没有妈妈，”希格诺编织着自己的身世，“我是被南方港口的一些水手养大的，之后他们要求我嫁给某个人，我就逃跑了，一直辗转来到这里。”


    希格诺盯着阿什顿，对他的存在表现出喜悦：“我第一次见到能与我对话的同类，虽然你也不是人。”


    “哦，我们是魔者，高贵的魔者，你竟然把自己定位成‘人’这样低级的东西吗？”阿什顿说话咋咋呼呼的。


    “我只知道魔者一出去就会被捕，而人类可以在大街上玩驯鹰——当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希格诺说道。


    贝拉太太笑了：“那也是得在很繁华的地方才行。”


    “对了，在这城里，有我可以做的工作吗？我觉得这里不错，可能会久居一段时间。”希格诺开口道。


    “倒是有……”贝拉太太刚要说什么。


    “没有没有，”阿什顿立刻说道，“不要来抢生意，这个城市里就这么点生意，我可不想和同行竞争。”


    阿什顿全身上下就一只眼睛，希格诺有些好奇，伸手戳了一下那壁灯的表明，阿什顿瞬间闭眼，他也受眨眼反射的影响。


    人与人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魔者之间却不行，魔者总有自己特殊的魔气，是掩藏不了的，未经允许犯到别人面前就是挑衅，除非达成希格诺和伊安之间这样的主仆关系，否则无法共存。


    “我还是希望能在这里找一份工作，以及在天黑之前找个住处，”希格诺说着站了起来，“今天就不打扰了，有缘再见吧。”


    贝拉太太低垂的眼皮下有一丝温和：“明天再来吧，我愿意为你介绍工作。”


    希格诺拿起了她那一纸袋的钱：“我依旧为遇见你们而感到高兴。”


    贝拉太太往纸袋里投了三枚便士的硬币。


    “祝你晚安。”希格诺走出门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记住了门框上的数字——城门路109号。


    明天还要再见，今晚又要加班。


    这时候珍妮特应该已经下班了，希格诺没打算把她薅起来干活儿，只能自己去档案室查一下这家铺子，至少通过转让和租赁情况判断下贝拉太太在这里待的时间。


    贝拉太太在这里住了三年了，一直是个比较离群索居之人，不过城门路那一块，人员流动性很大，今天在卖艺的人，明天可能就走了，也很少有人关注周围的邻居。


    带这个魔物，贝拉太太能留此三年，想必也没做出过什么太引人注目的事情，素来是低调行事的多。


    同时，希格诺翻到了“狼人血脉”的文件，是珍妮特整理出来的，有关艾雷斯家族遗传病的材料。


    她大概懂了。


    这样，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对上了。


    希格诺却又有些迟疑，按理说，找到了魔物，现在就可以提出申请令，将其抓捕了，这个案子就算是结了。


    但作为同类，尤其是阿什顿是个有思考能力高级魔物，希格诺待其无法如低等魔物一样打散吸收，她知道高等魔物长起来的不易，如果可以的话，希格诺更想在查清楚事情经过之后，让他离开。


    横竖艾雷斯先夫人是自杀的，这个案子里，阿什顿背个“教唆自杀”的名义顶天了，但如果他作为魔物被发现，打散是最轻的惩罚。


    希格诺决定以“哈莉·霍尔”的身份查清楚此事，而后劝他离开。


    第二天，希格诺出现在了贝拉太太的面具店，不巧，这时的贝拉太太有客人。


    “你先坐，”贝拉太太招呼道，“第一天来，可以先到处看看，做面具可是有讲究的。”


    “这位小姐，你说说你的困惑。”贝拉太太对来访的客人说道。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扎着麻花辫，一副很诚恳的样子：“我爱上了一个人，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我想和他在一起，可以吗？”


    “伊芙，能具体描述一下你和他的关系吗？我好对症下药。”贝拉太太说道。


    昏暗的光线下，年迈的老妇人配上低沉的声音，确实有女巫的那种感觉。


    年轻的女孩很信任她。


    “我见过他一面，他长得那样帅气，可惜我无法与他对话，终是单相思。”伊芙开口说道。


    “我懂了，他尚不知晓你的存在。”贝拉太太说道。


    伊芙点了点头。


    “我这里有瓶魔药，只需要三镑，你拿给他喝，便可成。”贝拉太太说道。


    三镑，对于一个还在读书的女孩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也不是完全攀不起的价格。


    “真的吗？只要我能买得起……”伊芙眼神亮了亮。


    “当然还是有条件的，”贝拉太太说道，“这需要你交给他，向他表明心意后让其自愿喝下，那个人自然会同意。”


    “可是，我都没跟他说过什么话。”伊芙低头道。


    “这就没办法了，魔药的生效也是需要限制条件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贝拉太太说道。


    伊芙一脸惆怅地走出了面具店，在攒钱购买与放弃之间犹豫。


    “真的有那么神奇的魔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希格诺好奇地拿起那药瓶看。


    “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糖水罢了，”贝拉太太说道，“加了些西柚汁和糖浆调成粉红色，好看罢了。”


    “那你怎么跟那个女孩说……”希格诺把玩着瓶子。


    “据那个女孩的描述，她明显是单相思，人家男生可能根本不认识她，他们两个人连日常交际的机会都没有。”贝拉太太慢悠悠地解释道。


    “这药水，需要女孩表白后，让男生自愿喝下，你可以代入一下，假如有个跟你不熟的异性带一瓶粉红色的水向你表白，让你回答之前喝下药水，你会怎么做？”贝拉太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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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格诺懂了：“我如果不想答应对方的话，绝对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喝下对方给的东西，普通的白水都不会喝，更何况是一瓶看上去有点古怪的水。”


    贝拉太太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三镑的价格，对于这女孩来说不高不低，她不想浪费这个钱，就总该先接触一下男生，培养一点感情，再说表白的事情。”


    说着，贝拉太太还笑了一下：“有了这么个‘爱情魔药’兜底，想必女孩子会表现得勇敢不少，希望能有好事发生吧。”


    希格诺点头，贝拉太太的做法很聪明。


    正说着，又有人推门进来，打断了希格诺要谈自己的事的开口。


    “看来贝拉太太生意不错。”希格诺说道。


    “确实需要个人搭把手。”贝拉太太挺喜欢希格诺的。


    那人开口道：“我听说这里有卖神奇的药水？”


    希格诺距离门口有段距离，听这声音耳熟，手比脑子快，抬手拿了个面具戴上了。


    是个兔子面具，能遮住大部分的面孔。


    “贝拉太太，你好，我叫海莉·坎贝尔，是经人介绍来的。”


    希格诺想起此人，是瓦莱丽王妃的侄女，她不想被人认出来，立刻闪盾，进了里屋听着。


    “哈莉？和我们家哈莉一个名字呀。”贝拉太太重复一遍。


    “是海莉，”她纠正贝拉太太，“而且我姓坎贝尔，这可是贵族的姓氏。”


    贝拉太太懂了：“好，我知道，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家里介绍了一个男人给我，我对他很有意思，但他却表现冷淡，我该怎么办？”海莉说道。


    “你家里什么态度？”贝拉太太闲聊般地问起来。


    “我姑姑希望我嫁给他，但他表现得很冷淡，似乎对我无意。”海莉惆怅道。


    “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贝拉太太问道。


    “应该没有吧，我听说他是没有。”海莉说道。


    贝拉太太了解了情况：“我这里有一瓶魔药，三百镑卖给你，你让他喝下去之后，自然会有结果。”


    “就这么简单？”海莉难以置信道。


    “当然没那么简单，这需要佐以药引服用，”贝拉太太说道，“需要百金为药引，你让他喝下此药的时候，需要在身侧放置百两黄金，同时，他也必须是自愿喝下的。”


    海莉听着，眼睛一闪：“我知道了，贝拉太太，魔药给我留着，我先去筹集黄金。”


    希格诺在旁边听着，她这次听明白了，贝拉太太套出了海莉贵族的身份，开出了“三百镑”的价格，百两黄金也是个够得着的挑战，这黄金压在身侧，女孩张口表白，怎么看都像是出的大额陪嫁。


    贝拉太太估计一位海莉所求的门当户对之人也是贵族，才会这么说的。


    不过希格诺知道，那人是尤利亚伽。


    教廷的圣使，比起黄金，陪嫁一座纯金的神女雕像或许会更管用些。


    希格诺想着，又不禁笑了，看来他还挺厉害的，来洛德森城没多久，这就已经把王妃的侄女迷得团团转了。


    确定没再有客人了，希格诺放下兔子面具，走了出来：“贝拉太太，我想在这个城市扎根，想了解一下你的工作。”


    贝拉太太点头：“很好，有个信得过的人帮衬着我和阿什顿，也是好事儿。”


    “我想问一下，这面具店大概是做什么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