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了？”希格诺问道。


    “那只鹰不在，”卡洛斯梗着脖子装坚强，“而且你穿得很好看，不吓人。”


    一身浅白装束，倒是衬得她温和晶润，漂亮又从容。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呢。”希格诺眼含笑意地开口。


    “那当然，我得保护你呀，王宫之内，谁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能让你受了欺负去。”卡洛斯说道。


    “我告诉你，我三哥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卡洛斯跟希格诺念叨起来，“王宫中很多女仆都被他得手过，但这王宫上下内务又是卡蜜尔王妃在管，各种风声始终压得很好，没让他在社交界声名狼藉。”


    希格诺听着卡洛斯说，知道这孩子不太会说谎，却还是忍不住怀疑一下：“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卡洛斯说道，“有一个女仆被骗了感情和身体，还找我哭诉，哭得可惨了，我想帮着她去找父王讨个公道，却是卡蜜尔王妃先一步把她打发离宫，她的委屈无法伸张。”


    卡洛斯愤愤不平地说着。


    希格诺见过很多早熟的孩子，比如勒恩和温蒂，比如乌苏拉，卡洛斯却是个晚熟的，心态有点幼稚，说话多有愤愤不平。


    “国王确实不好因着一个女仆开罪现在最热门的继承人人选，不过洛佩兹小姐完全不管吗？”希格诺问道。


    “她？薇尔小姐很没存在感，几乎不说什么话，她只是个代表家族意志的傀儡罢了，作为利益交换而来，根本管不着别的。”卡洛斯摊手。


    “那她还真是可怜。”希格诺叹息一声。


    “你还顾得上可怜别人？你不也是我的未婚妻吗？”卡洛斯说道。


    “哦，那你招惹了多少女孩子？”希格诺问道。


    “我才没有！”卡洛斯又一秒炸毛。


    希格诺笑出声来：“我知道你没有，小弟弟。”


    卡洛斯气得直哼哼。


    “我不代表任何人的利益站在这里，我只是我自己，”希格诺开口道，“这个婚约只是我表明效忠于国王的标识，不代表其他。”


    “你距离成年还有段时间，我会在那之前把这段婚约废掉，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为妻，我不会打扰。”希格诺说道。


    卡洛斯瞪大了眼睛：“为，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合适呀。”希格诺摊手道，“我不喜欢胆小又幼稚的家伙，更不会嫁给这么一个人。”


    卡洛斯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来话。


    他其实带了个小礼物来，是个胸针，就藏在怀里。


    那是瓦莱丽王妃给他准备的礼物，让他送给他的未婚妻，联络一下感情。


    卡洛斯对希格诺有点排斥，但也不是反感，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太生疏了，几乎没有说过话。


    瓦莱丽王妃的性格温和，与卡蜜尔王妃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日常连面都不见，却是因着卡洛斯的回归，与三王子的继承权相冲突，掌管宫廷的卡蜜尔王妃多次给瓦莱丽王妃使绊子，她也只能默默忍受。


    看着母亲遭受欺负，卡洛斯却什么也做不到。


    “孩子，我从没指望你能争到王位，我的心愿就是你幸福快乐地成长，”瓦莱丽王妃说道，“相信母亲，希格诺小姐是个很好的人，你能与她结婚，未来得封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多去跟你的未婚妻交流一下，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卡洛斯知道自己太弱小了，保护不了母亲，可希格诺是国王身边的得力之人，如果他能和她绑定，是不是可以保护好母亲？


    卡洛斯其实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回来后该做什么，只能听从着别人的安排，步入被定好的婚事。


    未婚妻被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可现在，她不要他了。


    “不是，你哭什么？”希格诺说完话，就看卡洛斯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希格诺自问俩人之间没什么感情，他这是在整啥？


    “不会吧？你别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然后爱得死去活来非我不娶，那可就太罪过了。”希格诺拉着他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掏出手帕。


    “才，才没有呢。”卡洛斯难受道。


    “那你哭什么，放你自由，让你选择喜欢的女孩，多好的事情。”希格诺摊手道。


    “我是怕，你不要我了……”卡洛斯低着头。


    “所以呢，我为什么一定要要你呢？”希格诺摊手。


    “你不要我，我和母亲会受更多欺负的。”卡洛斯抽搭着，说了些他和瓦莱丽王妃在宫中受苛待的事情。


    希格诺看着卡洛斯，在心里给他下了判断——还是个孩子。


    同样的年龄，勒恩可以带着妹妹出来讨生活，硬装成熟说自己十五六岁都让人信服，丢工作之后抱大腿找希格诺提出请求，自己作为插班生还能再洛德森学院拿到第一名的好成绩，已然是个大人。


    而卡洛斯，受着家里的养育，跟在母亲身边，风雨飘摇有人当着，泥点子都溅不到他身上，还在这儿哭唧唧地觉得自己很可怜，想找个人保护他。


    典型的孩子心态，说不好听点就是巨婴。


    她在卡洛斯这个年纪，都已经半只脚迈进雪弈，和彼时不受重用的格鲁斯队长并肩作战了，卡洛斯还在这儿磨磨唧唧。


    希格诺是真烦带孩子。


    “我懒得安慰你，气得我脑仁疼，”希格诺说道，“如果你一直是这样的巨婴心态，想找个人来当你的主心骨，那你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


    “觉得母亲受欺负了就自己去讨公道，自己的妈自己护着，我又不是来给你当妈的，咱先长成个大男子汉，再来说谈婚论嫁的事情，好不？”


    卡洛斯被吼了一声，顿住了，不敢哭了。


    过了一会儿，他冒了个泡：“哦，好……”


    “行了，别哭了，这事情我回头会找机会跟陛下说一声的，”希格诺拿过纸巾给他擦脸，“但是别人欺负你，你也要会反击才行，直接骂回去，你得自己学着坚强起来呀，对吧？”


    卡洛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行了，别哭了，等会来人，肿眼泡可不好看——话说等会儿是要来教廷的人，是吧？”希格诺岔开了话题。


    “对，教廷的人和咱们走的是一样的规程，好像是分两队同行。”卡洛斯说道。


    “那就更别哭了，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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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笑话。”希格诺说道。


    卡洛斯没对希格诺的话提出什么异议，终于止住了眼泪。


    这孩子对政治方面也没什么野心，教廷和国王之间的微妙都完全没有意识到，瓦莱丽王妃想把儿子塞给她照顾，远离朝堂纷争的想法也不无道理。


    或许他也应该感谢自己的不聪明，让卡蜜尔王妃和三王子走不到起杀心的那一步。


    内里的勾心豆角能煮一盆，面上的一片平和也得装起来，


    国王一行和教廷一行碰面了。


    教廷的在正式场合的标准着装是一身白，还要戴假发，一眼看过去，谁跟谁都长得差不多。


    偏是尤利亚伽特立独行地高出来一点，让希格诺一眼看见了。


    血月祭的祭拜是最核心的王室成员，瓦莱丽王妃和卡蜜尔王妃都无权参加，梅芙王后若是没疯，可能会出现在队伍之中，但此刻也没有。


    大王子暂疯，二公主外嫁，六公主尚未被承认，国王一行站的也就是国王本人，二王子三王子并其未婚妻，以及五公主，共六个人。


    教廷则是一位神父、一位主教和两位圣使，这样排列队伍，一抬头，希格诺发现尤利亚伽站在她身侧。


    “布兰特小姐，好久不见。”尤利亚伽向她开口。


    希格诺微笑应答：“圣使大人，好久不见，希望你一切安好。”


    “托神女庇佑的福，我一切安好。”尤利亚伽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愿神女保佑你我。”希格诺应答道。


    卡洛斯站在她身侧，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那个，要不然咱俩换个位置？”


    卡洛斯所知两人的关系，还是教廷入城时圣骑士团风吟副队长将其当众带走，之后瓦莱丽王妃的茶话会上被摁着头道歉了事，关系肯定不好。


    “没事，你站那里就行。”希格诺拒绝了。


    两个人离得近，尤利亚伽盯着她看：“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吧。”


    “我可是天天路过咖啡厅，某人被叫去了教廷的锅，可别往我头上扣。”希格诺说道。


    “我知道，我的错，”尤利亚伽轻声道，“我没想到，我能再次近距离地看见你，是在这里。”


    尤利亚伽说着，视线往卡洛斯身上一点。


    她和他此刻没什么好聊的，各自站在不同的立场，中间是厚壁的墙。


    “圣使大人决定好选择哪桩婚事了吗？坎贝尔小姐还是韦斯利小姐？”希格诺轻声问道。


    “我都不想选。”尤利亚伽一抿嘴唇。


    “但教廷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希格诺说道。


    “那就拖着吧，看谁能拖得过谁。”尤利亚伽说道。


    “如果有选择，谁又想卷入这纷争呢？”希格诺同样的态度。


    却是两人说着，一道沉沉的视线压在了希格诺身上，来自前方的切特尔主教。


    这老头子可真执着，到现在还没有放过希格诺。


    “我从来不愿与过错者同行。”切特尔主教开口道。


    “血月祭，本就是结束错误的时刻，”戴里克说道，“祭奠将开，物转轮回，旁的事，暂无需在意。”


    “我的家人，更无人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