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将仲子兮(四)

作品:《两京旧梦

    屋内焚香袅袅,李裹儿倚在窗前,面前是摊开的账本,如今郑合玉去了长安,府中的一些事就要由她来打理,手中的账本让她有些头疼。


    门外脚步声响起,武崇训进来时便看到李裹儿抬手轻按太阳穴,似乎很是痛苦,待看清她面前的东西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要是觉得麻烦,都交给程叔好了。”


    李裹儿闻声抬头,武崇训刚回府还未来得及换常服,此时身上依然穿着深绯色圆领袍官服,上面绣着团云纹和虎豹,腰间束着金玉带。


    武崇训看着面前人愣神的模样,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李裹儿回神,问道:“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


    “卫府里今日没什么事,便早些回来了。”武崇训掀起袍子坐在对面,棠玉将已经泡好茶的茶盏放在他面前。


    李裹儿应了声,便又听得他说道:“近几日御史台上了几份折子,都是关于张同休、张昌期等人贪污一事。”


    身侧的窗户大开,李裹儿手中的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


    起风了。


    李裹儿伸手将窗户合上一半,沉思半晌开口:“这些事不是之前就已经有人提过了吗?”


    “这次怕是与之前不同。”武崇训抬手轻拨盏中的茶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呷了一口,说:“之前圣上一直压着是因为他们拿不出证据,只凭着几个来历不明的证人和不知真假的账本就想扳倒张氏,简直痴人说梦。”


    “那这次是......”


    武崇训放下手中的茶盏,落在桌面上时发出轻磕声,语气中有些困惑:“我听父王说他们不知怎么找到了张家的钱库,账本上面的数字惊人,所以才敢在朝堂上信誓旦旦,圣上已经下令让御史台彻查了。”


    说完看着对面的李裹儿,他想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即便此事还没有沾上张易之,但是看天授帝今日的态度并没有想往常一样偏袒张氏,或许不日朝中对峙的局面将会被打破。


    “确实是个好消息。”李裹儿唇角翘起。


    手中的纸张页角被攥出痕迹,留下一个明显的指甲印,她却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


    那夜的人劫走张岩是为了拿到张家钱库的具体位置,而后实施今日对张氏的围歼,如此看来,他们至少大致目标一致,可为什么会想杀她呢?


    对方想对付张氏,就刘薏苕的那件事看来,或许梁王府也在他们的目标之中,京中能有此野心的人寥寥无几。


    武崇训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张同休等已经被关进刑狱,李裹儿低头看着手中的账本,却再看不进去上面的内容。


    门外有侍卫来唤,武崇训边起身边说道:“延秀今日右卫第一天任职,请了人在揽月楼吃酒,我晚上回来会晚些,你不用等我。”


    李裹儿含糊应了一声。


    武崇训换了件常服,走到院门时回头看到李裹儿还坐在窗边,半边身子隐在窗内。


    他叹了口气,低声和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府中的事还是让程叔处理,遇到决定不了的再去问郡主或者来问我,平常的琐碎小事就不要去烦她了。”


    侍卫应声领命。


    李裹儿看着对面已经没了热气的茶,又想起武崇训方才的那番话,他鲜少在她面前提及朝堂上的事,今日特地告诉她此事想必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愧疚。


    刘薏苕在刑房指认李裹儿,在没有万分确凿的证据下武三思依然允许钱录将李裹儿带过去和刘薏苕对峙,即便他没有怀疑过李裹儿,可也不是完全信任,虽然如今与东宫绑在了一条船上,但还是得防着背后的刀。李裹儿对此表示完全理解,这世上没有永恒的利益,昔日盟友最终也可能会变宿敌。


    但是夹在中间的武崇训不能这么想,他与李裹儿是夫妻,面对武三思允许旁人对李裹儿的怀疑的行为,自己必须拿出一个态度,今日之事便是他的赔罪。


    李裹儿合上账本,深呼一口气,表示对此举完全受用,虽然对面的人早已出了府。


    起身走到院内,池中的荷花已然有部分落败,中间的莲蓬裸露出来,上面全是大小不一的孔洞。


    她闻到一股莲子的清香,转过头发现藏风和棠珠正靠在廊柱下,旁边地上放着几支莲蓬,两人各自手中正拿着一个剥上面的莲子。


    李裹儿看那地上的莲蓬比池中的似乎大了不少,开口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莲子外皮碎屑,起身回她:“从外面买的。”


    棠珠又看了看李裹儿身后,有些疑惑:“我们方才已经剥了一盘让棠玉姐姐拿进去了。”


    李裹儿回想起来,方才桌子上似乎有这么一盘东西,又转头看了看院中,似乎少了个人。


    “玄云呢?”


    这几日她没吩咐事,武延秀那边也没让盯了,玄云似乎都不在府上。


    “出城去了。”藏风撅了撅嘴,小声嘀咕,“他这几日烦着呢,不让我们打扰他。”


    棠珠闻言附和道:“是呢,我看那日他都快哭了。”


    李裹儿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她一头雾水,不过她听到玄云出城便知他去做什么了。城东的云渺山上有座道观叫灵微观,里面的灵微道长与他曾是旧友。


    “这莲子鲜的很,今晚不如再加一道清炒莲子,主子觉得呢?”棠珠开口打断了李裹儿的出神。


    李裹儿颔首,表示同意。


    ***


    何府内,何如蓁正蹲在池边歪着头看着水面上的白色花朵,伸手摘了一朵绕过回廊跑到亭下。


    “大姐姐,这是什么?”


    亭中的人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声音,也放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本册子,上面列的都是她的陪嫁。


    何如菡伸手将她抱到腿上,用帕子擦了擦她额间的细汗,又拿过扇子为她轻轻扇着风。


    一旁的余氏开口:“年纪小就爱疯跑,长大怕是和你二姐一样。”


    八岁的何如蓁闻言朝母亲扮了个鬼脸,在何如菡怀里轻轻晃悠着腿。


    何如菡轻轻扇着扇子,看着她手中的花柔声问道:“你方才摘花时看到的叶子是不是从中心想四周布开,叶片只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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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叶缘还有小锯齿?”


    何如蓁点了点头。


    “两角为菱,三角则为芰,所以这是菱花。”何如菡解释道。


    怀里的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将头靠在她怀中。


    何如菡叹了口气,轻声念道:“秋日心容与,涉江望碧莲。紫菱亦可采,试以缓愁年。【1】”她的声音轻软,像是水面掠过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驱散了这夏末的暑气。


    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一旁的侍女看到后将何如蓁从她手中接过抱回屋中。


    “婚期定到了下月初,时间上倒是有些紧了。不过太子妃和善,昨日进宫后又送了许多东西,婚服也吩咐了尚衣局的加紧赶制,免得到时候太过匆忙。”余氏看着何如菡缓声解释。


    何如菡点了点头,合上面前的册子,说:“母亲为我准备太多了。”


    余氏摇了摇头,刚要开口便看到廊下一个侍女步履匆匆。


    “宫里来了人,大人请夫人过去。”


    “母亲先过去吧,我这边不妨事的。”


    余氏闻言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前厅。亭下一时没了人,倒显得有些格外安静。


    何府内的池子不大,里面便没种荷花,原本里面养了几条游鱼,后来何如蓁天天趴在岸边端着个小食盒喂食,里面的鱼没几天便都翻了肚皮浮在水面上,后来重新养的鱼又步了之前的后尘,换了几次后余氏便没让人再往池中放鱼了,那池子便一只空着。


    上面的白色小花想来不知是哪个下人不忍水池空着,当时无意间撒了些菱角种子,如今看来却长势不错,水面上浮着大片大片的绿叶,叶心中间是一朵朵白色小花。


    何如菡低头看到方才何如蓁手中的菱花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己的裙边,她俯身将花捡起,花被摘下来的久了些,末端已经隐隐有些发黑,她想起儿时母亲曾给她唱过的一首歌。


    “江南稚女珠腕绳,金翠摇首红颜兴。桂棹容与歌采菱。歌采菱,心未怡,翳罗袖,望所思......【2】”


    歌声停止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何如菡立即转过头。


    “阿姐唱得真好。”何如芷走进亭内,她今日倒没再穿圆领袍,而是一件铜青色宝相纹襦裙,走到何如菡面前凑近看了一眼,“就是人看着不怎么高兴。”


    她伸手拿过桌上的册子,随意翻了几页后又合上放回去,她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阿姐不想嫁给谯王,是不是?”


    何如菡没出声,愣了半晌苦笑道:“没什么想不想的,原本就是三年前定下的婚事,不过是让我又过了段自由日子罢了,左不过都是要嫁人的。”


    张易之是她的舅舅,她们曾因这份关系得以入京,如今又因为这份关系,她有了一场违背自己心意的婚事。


    “阿姐还喜欢他。”她知道何如菡喜欢的人,也知道这场婚事对她来说有多痛苦。她没有喜欢的人,但她有喜欢的马,如果自己看中的马被别人买走了她一定会很伤心。


    “我有办法。”何如芷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