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此曲悲且长

作品:《繁花开落

    漫天风雪,将视线全部遮挡,寒冷令暖暖在马车内缩成一团,好不容易到了公主府,等待她的却是手持圣旨的中官。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接下圣旨,又是如何躺在寝殿床上的,只有中官的话不断在耳边徘徊,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从她心上划过。


    “平阳公主叶青,出言不逊、违背圣意,责令其禁足公主府,静思己过,无诏不得出。”


    好一个“静思己过”!可她有什么错?


    意识陷入深深的混沌之中,她似乎站在一条河流上,见了整个过往,逆流而上,生命也似乎回到了她年幼的时候,母亲与她一起放着纸鸢。


    “母亲,纸鸢会飞得比云高吗?”


    “不会,纸鸢有绳子牵扯着,而云自由自在,想飞多高就飞多高。”


    “云会飘到哪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高山有流水。”


    “外面的天下有多大呢?我也想做一朵云,飘到天上去看看……”


    母亲没有回应,却是中官尖锐且严肃的声音响起:“……兹有友邻祁,为促邦交之谊,保万民福祉,请与我朝结秦晋之好。皇六女叶岚,柔嘉居质,婉顺有仪,册为昭华公主,允嫁祁国皇四子崇宁王冷逸尘为正妃……”


    再接着便是叶均的叮嘱声:“……需谨记自己身份,顾大局,懂分寸,知进退,远是非……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声音渐远,视线模糊,风筝消失在乌云中,她回头求助于母亲,可母亲也消失了,院子里空无一人,开始变得陈旧荒凉……


    忽然脚下踩空,跌入水中,刺骨的冰冷横冲直撞地涌入每一个毛孔。


    这大概是弱水吧!传言弱水之毒,鸿毛不浮,仙佛难渡。


    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她放弃挣扎,任由身体坠入河底,周围一片黑暗,正当要被吞噬之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将她牵住,带她走出黑暗。


    周围依旧晦暗不明,摇摇曳曳的烛光破碎在黑暗之中,一个身影坐于床边,正握着她的手,她拼命想看清这人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可手掌上传来的温度让她感到安心。


    她尚有恍惚,只听那个身影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暖暖”,虚无又缥缈。


    这声音真是熟悉啊,是他!


    “冷逸尘……你的伤好了吗?”


    暖暖声音沙哑,也不知为何会问出这句话来。


    周围渐渐亮起来,是侍女点燃了更多的蜡烛,那身影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


    他的确没死,他的确回来了!欣喜与释然落在心底,生出一朵欢喜的花。


    知他死讯之后,她对自己与他感情产生怀疑,后来抄经参禅时她才发觉,产生怀疑的原因是她根本没有接受这个事实,在潜意识里,冷逸尘并没有死,而是一如从前,她做了平阳公主叶青,而他归去祁国一切安好。


    但这花很快枯萎下去,他与哥哥一起算计了她,她已经决定与他分开了。


    “你走!”她完全清醒,将手抽出,声音喑哑且冰冷。


    冷逸尘复而捉上她的手,哀求道:“暖暖,对不起……”


    “冰绡!”暖暖忍着喉咙痛叫了一声。


    冰绡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对冷逸尘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军,请。”


    舒雁却在她身侧拉了拉她的衣角,轻轻摇头示意。


    暖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胸口似堵了一块石头隐隐作痛,长长呼出一口气,侧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冷逸尘已听出她嗓子不适,只怕她动怒伤身,起身走到了外间。


    舒雁上前抚摸她额头,高热已褪,身下的床单被汗水浸湿,于是命人来为公主换衣衫。


    暖暖未想舒雁这般审时度势,迁怒于她:“你也出去!”


    舒雁觉得委屈,但还是跪在脚踏上,好言道:“奴婢知错,公主您消消气,凌将军是您未婚夫,又救过咱们性命,于情于理也不该如此对待,您回来后接过圣旨就晕了过去,是凌将军抱您进来,又看守了半夜,为此伤口都崩裂了。”


    “我看你是一点也不知错……”暖暖再难说话,目光落到窗子上,外面一片漆黑,才意识到现在是子夜十分,原十分来睡了这么久。


    她浑身无力不想动弹,灭了灯后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这场雪真不小,时不时会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


    就让这雪一直落吧,不要停!


    禁足!呵,禁就禁!有本事关我一辈子!


    虽然这样想,但她满是委屈与无奈,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怎么也擦不干,她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后半夜中,噩梦折磨着她难以安睡,昏昏沉沉间又开始发热,朦胧中有人喂药给她,之后不停地擦拭额头来降温,凭感觉这个人是冷逸尘,但她已无力去拒绝,只能让他留在寝殿内。


    终于熬到天明,热度褪去后才睡沉稳了一些。


    冷逸尘见她终于睡得安稳了,为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后,打算去厨房看看膳食。


    刚到廊下便见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位中年女子迎面走来,众人投过来的目光中皆是疑惑,他猜测这女子应是暖暖的亲眷,于是行了一礼。


    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径直向寝殿内走去。


    “王妃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舒雁见夏萱到来,上前来行礼问安,“雪天路滑,王妃有什么事差人来传话就好。”


    夏萱并没有立刻到里间去,而是脱下披风,站在火炉前暖着身子。


    “吵成这样,本宫怎能放心地下。”随后她压低声音:“那外男是谁?”


    舒雁也同样压低声音:“是凌将军,已在偏殿住下,昨夜照顾了公主一晚,刚刚出去,奴婢知此事不妥,但也不好说什么……”


    夏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里间,“可还睡着?”


    “褪了热才睡安稳。”


    夏萱听完,皱起眉头轻叹一声,待觉得身上暖和了,才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床边。


    可这动静还是惊扰了暖暖,她睁开眼睛,叫了声“姐姐”,发觉嗓子竟好了许多,想来是服药的缘故。


    夏萱拍着她的手:“我都知道了……”


    昨日叶均回去,将实情一一告知于她,并承认她的猜测也许没错,陛下的确是变了,得知前因后果,她仔细想了想,反倒觉得赐婚一事情有可原,是她错怪陛下了。


    还有陛下对旧友的古道热肠,一点也未变,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洒脱的少年郎。


    紧接着就传来暖暖被禁足的消息,她自是担忧,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来看看,正当她筹谋之际,陛下身边的中官送来一封书信,上面只用兄弟的口吻,请她去探望平阳公主,这让她更加放心。


    于是她一早就踏雪过来,进到内院只见一男子立于廊下,如芝兰玉树,颇为俊朗。


    她大为疑惑,怎会有外男在此,全府戒严,他又是怎样进来的?事情未明,她未贸然说什么,只是那男子行礼时她未回应。


    现在得知此人就是暖暖的未婚夫,又见他这般痴情,算是放下心来,也不禁赞叹陛下的眼光的确不错。


    她劝慰暖暖:“亲兄妹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呢?等能起身了去跟陛下道个歉,陛下会理解的。”


    暖暖只觉心累,没有力气解释,但为不让她担心,还是点点头道:“姐姐放心,我没事,只是想睡……”


    夏萱见她点头,想她是心中已接受,只不过颜面上怯不开,知多劝也无用,于是说道:“好,你先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之后起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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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外走边叮嘱舒雁:“告诉厨房里,公主的汤药膳食要细心些,若服侍得好,本宫有重赏。”


    舒雁一一应下。


    一行人到了庭中,仍见冷逸尘立在那里,于是夏萱独自上前,主动开口:“本宫不识凌将军,方才多有失礼。”


    “是在下未曾告知。”冷逸尘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疲惫。


    夏萱见他谦和有礼,甚是满意,想他也曾是祁国嫡出皇子,竟为暖暖放弃了一切,甘到异国屈为人臣,单是这份勇气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她心中也为暖暖感到庆幸。


    “将军一片痴心令人敬佩,暖暖嫁于你,我也能放心,这两日有劳将军照顾公主了,待公主好转还请将军回府休息。”


    “是,王妃放心。”


    夏萱告辞,走了两步之后回头:“将军有所不知,本宫是公主三嫂,亦是她的表姐,将军该随公主唤本宫一声姐姐……既然将军与公主的缘分未尽,还望将军能够珍惜!”


    这话让冷逸尘心中感动,这是对他的认可,多一个人认可他就多一分把握,可后半句话中却隐隐带着些警告,他知道这是对他此前的作为不满。


    于是他端正礼:“姐姐放心,此番我定不会辜负公主。”


    送走夏萱,冷逸尘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这两日没时间换药,伤口疼得厉害。


    他看着正殿有侍女进出,想必是暖暖已经醒来,估摸着此时他进去又会令她不悦,于是回了偏殿。


    正当他自己艰难地给伤口上药时,季萧提着食盒进来。


    季萧接过绷带帮他包扎:“将军的伤口又有些红肿,以后可要注意了……这院子看得紧,好说歹说才让我进来,药都凉了。”


    “无妨。”


    冷逸尘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与季萧闲谈了几句之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他已两日未合眼,真的是累了。


    季萧在火炉里加了炭,又检查了门窗后才出门,可出了门就碰见端着药碗的冰绡。


    昨日在太极殿,冰绡骂得并不过瘾,正憋得难受,看见季萧忍不住阴阳怪气:“呦,对新主子还真是殷勤,公主病了都没见你问一问。”


    季萧冷哼一声:“公主自有驸马照顾,无需我担心!”


    冰绡气到翻白眼:“驸马?公主可没同意。”


    “走着瞧!”季萧说完,得意一笑大步离开。


    “你……”冰绡又填一层憋闷,却也无奈,赶紧给公主送药才是正事。


    此时舒雁送夏萱回来,与她一同进殿,见公主已坐起身来,甚是欣慰,赶紧送上药碗。


    暖暖见冰绡面上有些不快,便问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谁能欺负我?”冰绡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更加气愤,“是季萧那狗东西!”


    “季萧?他回来了?”


    “公主可知在燕北季萧为何突然还朝?是因为他那时就背叛了您,昨日他和凌将军就在太极殿,要不怎么能和咱们前后脚到府。”


    原来还有这么多事她不知道!暖暖心中冷笑了一声,冷逸尘啊冷逸尘,你的心机还真是深,这么短的时间就让这么多人认可了你,包括舒雁,包括夏萱。


    但她没有表露,说道:“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舒雁,我想吃你做的酒酿圆子了。”


    “是,奴婢这就去!”舒雁高兴地回答,虽说公主受寒发热并不适宜吃酒酿,但是能想吃东西就是好事,少用几个倒也无妨。


    待她走后,暖暖屏退侍女对冰绡说道:“你手下还有多少人?可靠得住?”


    冰绡不知为何公主为何关心起此事来,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如实回答:“还有十人,都是一直跟随公主的侍卫,靠得住。”


    暖暖直视她,郑重说道:“我若想离开京城,可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