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性命

作品:《白月光归来要杀我

    余光年中套了。


    果不其然,李逢姬下一刻道:“余公子说我儿要伤你,可拿得出证据?”


    “更何况少白自幼根骨羸弱,并不曾习武,又怎会无缘无故去伤你?”


    “退一万步来说,余公子先前与他无仇,又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他是刺客?”


    女人声音尖利,似一根崩断的琴弦在空气中磨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此下连珠炮似的三问,更将余小少爷问的呆立原地。


    余光年以为说出一半的真相,所有人就会像余家一样站着他,保护他。


    可世上哪有这种好事:余光年这才意识到,这次惹上的人并不是来与他小打小闹的。


    他揣着一肚子闷气,却一句都不能说出口,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谓千夫所指,百口莫辩。


    余光年咬牙,难道要将和谢临微的事情和盘托出么?


    想起那人叮嘱“一定要暗中”的消息,余光年只觉得小命休矣。


    堂中气氛愈发冷凝,落针可闻。


    而他身侧的周青却目光微微一动。


    她望向堂中:尸身身量较高,喉间平切一道刀口,其余完好无损:这是暗枭中杀手惯用的杀招,远远望去,就连周青也分不清这是否为昨日的那人。


    然而她清楚的记得昨日的情形。


    由于忽然闯入,她出手时并没有掌握好力度,在面对黑衣刺客时,那柄刀割开的深度,远远比面前这具尸身深的多。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是余光年没能处理好,以至落下了把柄。


    可现在看来——万一这堂中的尸体,根本不是昨日的那人呢?


    --


    在这僵持的瞬间,李逢姬的手已经按上了鞭柄。


    哪怕现在在的地方是正儿八经的县衙公堂,众人十成却有八成为李逢姬的气势所摄: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何况这余公子还如此理直气壮,拿人命当儿戏,何其荒唐?


    即便余光年现在便命丧于李逢姬的鞭下,也是无人有疑的。


    就在这时,周青轻声道:“且慢。”


    余光年眼前一黑,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位妖女真的恨透他了。


    李逢姬轻飘飘瞥来一眼,美目中锋芒锐利,哂笑:“你是这人的相好?”


    她的声音凄厉而决绝:“此人的性命,我今日是取定了!”


    此等情形,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少女声音柔和,如春风化雨,听上去极易让人信服:“怎么会,我和余公子只不过萍水相逢。”


    周青道:“我昨日蒙难,幸得公子搭救,方逃过一劫。”


    余光年听着她瞎编,心头狐疑。


    周青继续:“昨日,公子确实……伤了一贼子。”


    余光年心头一哽,差点喘不上来气。


    下一刻,少女清越的声音又将他从黑暗边缘扯了回来。


    周青:“可伤的并不是堂中这位公子呀?”


    她指向那处伤口,若有所思,“况且此伤是一刀割喉——似乎并不是平常人伤人时的方法吧?”


    此言一出,惊醒堂中众人。


    这种手法,更似训练有素的暗卫死士,抑或是杀手。


    李逢姬:“……”


    李逢姬冷嗤:“无凭无据!”


    周青眉梢一跳。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逢姬根本不在乎是谁杀的人。


    所谓命案恐怕只是个借口,除开前几声凄凄戚戚的哭声后,李逢姬便打定主意要将余光年的命留在这里。


    好吧,周青遗憾的想,那就留下吧。


    但那处刀口明晃晃的告诉了她一条信息,小小的邹县,还有暗枭的另一人,或者另几人在。


    周青自然不会相信他们来这是来踏青郊游的: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的前来,把她昨日杀的人替换掉?


    还是说暗枭并不知情,是李逢姬在其中捣鬼?


    周青确信,面前这人不一定是李逢姬的儿子,却也一定与唤潮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么用心的多番布局,只是为了余光年一个少爷的命么?


    现在唯一的优势是,她似乎并不知道周青是暗枭中赫赫有名的“青”。


    思虑再三,周青赞许的点了点头,竟是顺着李逢姬的话道:“好像也是。”


    李逢姬一愣。


    周青:“我虽与余公子萍水相逢,却并不了解他。”


    她哀哀的道:“如今听了长老一番话,现在看来,我…十分能理解长老丧子之痛,如此,倘若长老要对余公子做什么,我并不会阻拦。”


    她垂下眼,却紧盯着李逢姬按在鞭上的那只手:女人手背青筋绷起,手指攥住鞭柄,却迟迟并没有抽鞭的意思。


    细看之中,一点水液从她的掌间渗落。


    如今春寒未褪,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温度。


    李逢姬在紧张:


    她在紧张什么?


    周青道:“看来长老是太过伤心…竟无法驱使内力么?”


    就在这时,外面飞报——


    淮左谢氏,谢临微公子求见!


    --


    少年雪袍飞卷,眸中清光熠熠。


    谢临微从天光中走来,一步步走进昏暗烛光之中。


    谢氏子弟,一行一坐都是高门的典范,他立于此间,长睫低垂,如画卷一般舒展。


    县令诚惶诚恐:“谢公子!”


    邹县地处偏僻,寻常世家中的人物,对他们而言都是贵人将临,须得九叩十拜的。


    谢三郎的声名更是远传云京之外,被传的神乎其神,什么玉人一般,神仙在世。


    如今一见,确实姿容盛美,恍若仙人。


    而周青却注意到,李逢姬方才攥紧的手忽然一松——


    紧接的是谢临微声音泠泠。


    他道:“余公子是为救我出手,而这位姑娘与我同行。”


    “至于是否是此人,昨夜他面覆黑纱,又在夜中而来,实在辨不清楚。”


    他的目光澄明:“如此,还可还余公子清白了么?”


    堂中霎静。


    如若先前众人有疑,在如今周青和谢临微一番话后,又是另一种看法。


    恐怕当真是有贼人扮成少白公子的形貌,欲图行刺谢公子,才被其所伤。


    余光年大喜,而周青恍然。


    她望向李逢姬:她的瞳中闪过一丝欣喜之意,恐怕她自己都未能察觉。


    而他她身侧那个先前作证的小厮,却忽然向她不偏不倚投来一眼。


    似笑非笑。


    “小厮”声音怯怯:“如此说来,可能是我看错了。”


    李逢姬茫然:“那我儿的性命,又谁来赔?”


    先前剑拔弩张的氛围骤然一缓,她这话透露了些许转圜之机,县令忙不迭的接话道:“本官定会还李公子一个真相。”


    李逢姬接着道:“贼人如此打扮混淆试听,恐怕就是想将祸水引到余公子头上……”


    她神色怔忪,全然不复先前狠戾之色。


    李逢姬深深的看了谢临微一眼:“是我先前误会了。”


    这场闹剧,就这般莫名奇妙的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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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踏入门外,周青骤然感觉肺内一清。


    余少爷甫一踏出门,便急匆匆的要回客栈给他爹写信。


    而转瞬之间,便只剩下了周青和谢临微两个人。


    风动翠影,天水江岸。


    这是周青第一次认真的望向谢临微。


    这个时节多风多雨,县衙前正好栽着两棵齐肩的杏树,昨日宿雨时便摇落了一地的雪白,如今风又乍起、瞬息之间,大片雪色的杏花花瓣从枝头坠落,洒在少年郎君肩头之上。


    目视皆白,唯他的唇是艳色如血。


    她又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眼光:他实在很漂亮。


    他向她走来,全然不提方才的一切。


    谢临微抬手作揖,客气道:“昨日女侠相救之恩,不知如何能报答?”他微微垂下眼睛,避开了与周青的对视。


    明明只有一瞬的目光相交,周青却从那双眼中捕捉到了一刻的动摇与恍惚。


    她想起了那句少年将近昏迷之时,唤出的那句“阿青”。


    原来谢公子这样看着像神仙的人,也有所谓情啊爱啊,年少时便放在心中的人么?如此说来,倒是与她从世间了解的种种情爱都不太相似了。


    --


    二人相对而立。


    周青的神思漫游天外,谢临微却心生茫然。


    坦白来说,他并不太看得懂周青。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将她认为阿青,却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判断。


    阿青那样胆小,谢临微刚来到北疆时,阿青只敢悄悄的趴在两房筑起的墙缘上望他,起初谢临微想装作视而不见,却耐不住少女日复一日的前来。


    那日他终于无奈的告诉阿青,告诉他早就看见她这件事实,并询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年少的谢临微从繁华云京骤然跌至荒唾的北疆,心头只有茫然与对父亲的悲恨,语气几乎算得上凶恶。


    小姑娘登时眼中便蓄满了一包泪花,还是阿兄急匆匆的出来,呵斥他想要做什么。


    谢临微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谢梵蹲下身,取出一方巾帕,极为仔细的为少女拭去眼眶中的泪水。


    那之后的很久,阿青都只敢抓住他的一片袖角。


    而面前的少女,她来路不明却武功高强,貌似无害却恶劣无比,将堂上一众人如同逗猫遛狗般耍的团团转。


    她和阿青一点都不像。


    如若不是他及时赶来,她恐怕又要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就在这时,身前的周青忽然一动。


    谢临微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周青惊讶:“你退后什么?”


    她笑:“谢公子害怕我?”


    谢临微蹙了蹙眉,他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少年和缓下面色,也觉得方才的行为有些失礼,他道:“没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听到面前人一声轻笑。


    周青道:“谢公子如若谈报答的话——”


    她靠近一步,犹豫问道:“我要什么你都给么?”


    谢临微稍愣:“什么?”


    他不自觉的抬眼,径直对向周青清澈的眼眸。


    那是一面全无裂痕的水镜,仿佛能勘破他的一切,在她面前——他竟生出无所遁形的错觉。


    谢临微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既然是救命之恩,凡我所有……姑娘尽可拿去。”


    周青霍然走来。


    她的声音擦过他的耳际,轻柔无比。


    周青问:


    “倘若我要你的命呢?谢公子,你也舍得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