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空青眼眸乌黑发亮，映着细碎的光影，转瞬看向谢将离的眼神，多了几分缠绵。


    风雪顷刻降临王岐州，长街上的人都为迎来祥瑞初雪高兴，熙熙攘攘人流涌动，只有他们两人站在卖面具的摊位前，不曾挪动。


    闻言，徐空青突然呵气一般轻笑点头，粉红的唇瓣抿开一个细小弧度，毫不避讳道：“嗯，师兄我喜欢的是你。”


    听到回答的那一瞬，谢将离只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河里，呛进一口冷水，把他闷得半死。


    明明百分之百确认答案，他还要多余问一遍。


    徐空青怎么可能不喜欢大师兄，原书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谢将离抬眸，眼前人青衣飘飘，似乎风花雪月对他都格外偏爱，不曾沾染他分毫，只为他做陪衬，衬得他遗世独立，像是误入凡间的懵懂仙子。


    他从徐空青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孩童一般的天真和赤诚。


    轻飘飘的雪花落在谢将离脸上，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他真有一种当骗子的背德感。


    他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亦或是气氛到了，人真的会忍不住喜欢上长得好看的人？


    谢将离内心鼓噪耳朵嗡鸣，长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又喧哗，他却觉得空无一人，脑海里闪过徐空青从前的一举一动，除了待他温柔，做事细腻周到外，也找不出来一点让他动心的理由。


    而徐空青只是把自己当做那个死去的白月光吧。


    万幸徐空青说的是喜欢师兄，而不是喜欢他谢将离。


    他藏在面具下的眼神不自觉躲闪，回避似的转身将狐狸面具放回摊位上。


    摊主是个敦实的矮胖油腻大叔，他抓住谢将离的手，不依不饶道：“公子，试了就必须买下！”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和脸上的肥肉堆叠在一起，谢将离甚至分不清哪条缝才是眼睛。


    “强买强卖？”


    谢将离双手撑在摊位上，正巧现在他心情很不爽，就有人往枪口上撞了，要和他对骂，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颇有气势地指着摊主的鼻子，想大战三百回合。


    一旁徐空青却一反常态，宠溺地看着他，眉眼微弯，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美好的回忆。


    谢将离的手指刚伸出来，余光瞥见徐空青人妻似的等他开骂，忽然又不好意思骂了。


    他指尖一转，指着徐空青道：“给钱。”


    “好。”


    谢将离走在前面，徐空青就跟在后面，每当谢将离要回去时，就会被徐空青阻止，美其名曰好不容易单独相处，多逛逛无伤大雅。


    徐空青看起来很有钱，只要谢将离拿起来的东西，他都买，每一件都不肯放过。


    谢将离挑眉，转身看着徐空青买下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问道：“你很有钱？”


    徐空青点了点头，看着谢将离凝重的神色，他不知道怎么活跃气氛，只觉得谢将离喜欢，买了就是。


    “嘎——嘎——嘎——”


    “什么声音？”


    谢将离皱眉朝徐空青身后望去，徐空青拿的东西太多，有些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侧身和徐空青身后一个提着笼子的年轻人对上视线。


    那人歪着身子，招手问道：“公子，这位穿青衫的公子买了十只鸭子，是要送到哪里去啊？”


    “这你都买？”


    谢将离无语，他只是无聊看杂耍时，看了旁边养的肥鸭一眼而已。


    其实他根本没看鸭子，他看的是徐空青，只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故意错开了一点视线而已。


    那年轻人跟着他们两人不知道转了多久，又是个实诚人，他们不说话，他就一直跟着，提着笼子，眨巴着两只小眼睛询问。


    谢将离憋着笑，一向高冷的徐空青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


    他挥手道：“送你了，还有这些，这些也给你。”


    谢将离将各种奇怪的玩意从徐空青手中拿走送给了那个人，才打趣道：“徐空青，你还挺可爱的。”


    “可爱？”


    “当然。”


    两人往回走时，谢将离终于有个看得上眼的东西了。


    他拿着两盏花灯，冲徐空青扬头，道：“快来付钱。”


    俗话说瑞雪丰年，王岐州之人，很重视初雪夜，这一天必定要放花灯祈福。


    谢将离随意挑了两个，就拉着徐空青跑去河边放花灯，装模作样地祈愿。


    其实作为穿越之人，他是不信这些的，只是想借个由头，问徐空青一些事情。


    “你许了什么愿？”


    谢将离许愿完之后，睁开眼看向徐空青，问他的愿望。


    “祝你一路顺风。”


    “啊？你许错愿了吧。”


    谢将离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之色，确实是说好了一会他去徐鹜秋书房找证据，也不至于要祝他一路顺风吧。


    “没许错。”


    徐空青站起来，看向谢将离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谢将离总觉得不对劲，又觉得徐空青也不是实打实高冷的人。


    他咳了两声，趁着天色尚早，和徐空青找了一处茶楼喝茶暖身。


    谢将离看着窗外的飞雪，咬了咬茶杯，良心还是压过挣扎，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呢？即使我捅了你一剑，你也不在乎？”


    徐空青猝然抬头，看着谢将离出神，重复着他说的话：“为什么喜欢？”


    他又低头道：“师兄你不记得了，可我一直都记得。”


    “记得什么？”


    谢将离眨眼，他第一次单纯的问徐空青，问他到底喜欢谢将离什么。


    “我小时候长得太丑，被人追着又打又骂，若不是师兄将我带上玄天宗，我应该是死了。”


    徐空青自嘲笑着，夹杂着几分苦涩，要真回想那些事，他也只记得那时的天灾人祸。


    仙魔最初对立那年，疫病四起，人界纷乱饱受妖魔摧残，他身染重疾浑身溃烂无药可医，躺在路边等死的时候才不过十岁。


    逃难的人从他脆弱的身上践踏而过，还嫌弃他深染疫病脏了鞋底，只有谢将离把他抱了起来，摘掉了身上沾满脓血的枯草，带回玄风宗养了十年才好。


    人人都说他是修道天才，可是没人见过他日日夜夜练习，也无法练好别人随意习得的一个小法术。


    玄天宗任何一个弟子，天赋都远在他之上，师尊本不收他，而他的法术都是谢将离教的，只是挂了个弟子的名罢了。


    他自知执念太深，想了三百年也无法想明白，为何谢将离会抛弃与之相处了上百年的自己，为何谢将离会喜欢上才见了几次的魔尊。


    不过现在也不用再想了。


    徐空青适当地掩盖了一些真相，编造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谎话。


    “你丑？”


    谢将离才反应过来徐空青说了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徐空青，这人和丑有关系吗？


    “师兄……我小时候很丑。”


    徐空青有些尴尬，抿了一口茶纠正道。


    “哈哈哈哈……没看出来。”


    谢将离忍不住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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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空青竟然容貌焦虑，真是白长这张脸了。


    徐空青移开目光，又道：“师兄，三百年前那一剑我并不记恨，如今我也不会再问原因。”


    “为什么？”


    谢将离觉得徐空青说话没头没尾的，这些话拼凑出来的故事，怎么看也不像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更像是离别赠言。


    徐空青看谢将离的眼神，浓烈得几乎要化开王岐州凌冽的雪夜。


    他沉了声音，道：“没什么，师兄，我只希望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想起关于我的任何一件事，好吗？”


    徐空青倒了一杯茶，递给毫无防备的谢将离。


    谢将离紧紧盯着徐空青，有些犹豫，还是接过来那杯热茶一饮而尽。


    从前徐空青不都是希望他恢复记忆吗？为什么现在，又不想他想起来了。


    谢将离虽然未被这个无聊的爱情故事打动，还是转身背对着徐空青，下定决心一般，道：“一会儿，你引开徐鹜秋，我拿到了那东西回来之后，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忽然回头，笑起来堪比春风。


    徐空青仍是淡漠点头，理了理皱起的衣衫，道：“好。”


    两人回到住处，谢将离换好夜行衣从窗户出去后，徐空青在原地点燃了一把大火。


    玄风堂住所排布紧密，徐空青看着眼前冲天的烈火，喃喃自语道：“师兄，你该走了。”


    徐空青变化出一个人偶扔进火海，他现在只想让谢将离远离是非，不再忍受痛苦，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想他活着。


    三百年后心魔再度现世的时候，徐空青才终于想通了。


    另一边谢将离在屋檐上飞驰，好说歹说才和系统求来一点法力。


    “你真的要告诉他你不是大师兄？”


    “我本来就不是，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依我看，降低他无情度的办法，就是让他放下执念，我这么做，也没什么不一样，换个身份而已。”


    “宿主，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没有，我只是不想骗小孩。”


    “没关系，宿主只需要拯救世界即可！”


    系统在谢将离脑子里加油打气，谢将离眼神冰冷，不再理会系统，徐鹜秋住处修缮得很快，已经看不出昨夜坍塌的痕迹，此时院内空无一人，估计是去救火了。


    他潜入得很顺利，没一会就找到了那幅画。


    谢将离轻手轻脚移开画布，没想到暗格竟然已经打开了。


    他伸手拿了那盒子，院外脚步声匆匆，一点火对徐鹜秋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估计是想起忘了关闭暗格，匆忙赶回来了。


    谢将离拿了张符，用和系统兑换的一点法力起势，轻喝：“移。”


    再睁眼时，谢将离已经到了前日喝酒的酒肆处。


    徐空青静站在酒肆门口，见他来了，才转身朝他走来。


    谢将离去掉面纱，道：“就是这个。”


    他往前伸手将盒子递给徐空青，眼皮却忽然变得沉重，脚也抬不起来。


    谢将离站在原地撑住膝盖防止自己倒下去，徐空青满脸冷漠神色，接过盒子上了一道封印符咒。


    他收了盒子，抱住往后倒下的谢将离，顺势跪在地上，将谢将离的身体与冷硬的石板地面隔开，他轻生耳语：“师兄，此去珍重。”


    谢将离意识混沌，只觉得掌心灼热，温热的气息从掌心传遍全身，脑子里也只听见系统的声音。


    “滴滴、恭喜宿主，攻略对象无情度减4，当前无情度0，死遁通道开启，请尽快选择离开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