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密码锁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谢将离手指僵在半空，看着缓缓向里移动的防盗门，只觉得不真实。


    大门或许是许久未曾开启的缘故，那种指甲剐蹭玻璃的吱呀声，听得谢将离心底直发毛。


    砰——厚重的防盗门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还往前回弹了一个弧度。


    谢将离回过神，抬眼看向屋内。


    厚重的深色窗帘紧紧掩着，还是他出门前的样子，他抬脚走了进去，看见熟悉的电脑桌，泛着绿光的电脑页面还停留在《无情道修炼手册》第三百章的内容上。


    谢将离摸了一把鼠标，上面竟然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好像他离开的这十年，就是一个凭空想象的幻觉罢了。


    他转身，碰到了电脑主机边上的水杯，水流顺着桌面流下，落到瓷板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滴水声。


    谢将离看着水波涟漪一圈一圈地晕开，沉默了片刻后只想睡觉，鬼使神差地往后一躺，跌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


    好奇怪。


    谢将离眼皮一上一下，眼看着就要撑不住睡着。


    熟悉的环境，只让他感觉到无比安心甚至是松懈，穿越时为了几年短暂的生存时间，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他回来了，还是根本没去过那个世界。


    谢将离抬起胳膊压着眼睛，又咬着自己的舌头，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万花筒似的变换着景象。


    十年间与徐空青相处的点点滴滴，一页一页在眼前变化，像一朵旖旎诡谲的花，不断盛开凋零，最后铺在水面，一点点远去。


    慌乱中，谢将离的手碰到鼠标，电脑页瞬间转换，《无情道修炼手册》大结局。


    这书有大结局吗？


    他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内容，就忍不住胃部一阵痉挛，打着干呕，直到一声机械音响起，谢将离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滴滴，宿主任务完成，遣送回原世界！”


    谢将离的手臂从脸上滑落，眼皮被自己死命揉地血红。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站在了自己房门前，手指正在电子锁上，按着密码。


    ……


    “啊哈，心字秘境果然名不虚传。”，谢将离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弧度，才输入了一半的密码，就停了下来。


    他缩回手指，铁器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谢将离指尖，久久萦绕不散。


    心字秘境，会无限放大人内心的想法，贪念、欲望、执念还有恐惧。


    如果不破开秘境能出去，即使被外面的人破了秘境，也有可能被心魔缠上。


    心魔对修道之人的影响，轻则污染灵根，重则走火入魔毁天灭地，尤其是他们修无情道的。


    谢将离捻了捻手指，要不是他玩游戏上头，会横扫桌上所有的东西，为了不报废电脑，从不在电脑桌上放水杯，还真被骗进去杀了。


    虽然没被骗进去，但是要怎么破呢。


    谢将离绕着房前屋后转了三圈，忽然想起来老头说的，心字秘境没有出口。


    没有出口，只有入口，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吗？


    是这个意思吧。谢将离撑着下巴，又转回门前输入密码，进屋时还看见那个水杯倒着，滴答滴答地循环，里面的水好像永远不会枯竭，直到他进屋时，流体状的水珠，忽然凝结在半空中。


    他没有理会，只是转身进了厨房，然后开始放煤气，连自己一起炸了。


    “咳咳、宿主，你真够拼的，二层小别墅都炸。”


    “怕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懂吗。”


    谢将离站起来，掸掉身上的水泥灰尘，捂着嘴巴咳嗽，回答系统的声音也闷闷的。


    “秘境比试第一名出了。”


    “是谁？哪个秘境的？”


    “心字秘境，是谁我倒是还未看清。”


    周遭声音嘈杂，却在这一句话后，纷纷伸出头颅，前倾着脖子看是谁。


    这一次，有徐空青的先例，无人再敢笃定第一个出来的万俟舟。


    层层灰黑色的浑浊气体渐渐散去，谢将离满不在乎的从灰堆里爬出来，对着四方谦虚又不太谦虚地说客套话。


    “害，心字秘境真难啊，好险差点出不来了，承让了各位，承让。”


    “……”


    谢将离话音一落，有条不紊地整理完着装，便往自己一方的观台处走去。


    只是，怎么背后像长眼睛了一样。


    谢将离浑身不自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原地表演了个顺拐。


    “大家……都盯着我做什么？”


    “哼。”


    见他发问，众人皆是一个鼻息哼声，蔑视一般地转过头，嘴里还嚷道：“玄天宗是个什么东西。”


    又骂人。


    谢将离撇嘴却不明所以，回到看台上才知，他从入秘境到出秘境，不过半个时辰。


    从前比试，往往需用上半日，才有人从秘境中出来，尤其是心字秘境，难度最高的秘境。


    谢将离坐在黑漆的木椅上，顿时有些坐立难安，风头好像出过了，但是他炸的是二层别墅啊。


    值得，值得啊。


    谢将离如此在心中安慰自己，心中却在祈祷能立马有人从秘境中走出来。


    “嗯？这次大比，是不是秘境试题太简单了些。”


    “是啊，是啊，是……当然不是。”，谢将离如闻天籁，连连点头附和，恨不得拉着旁边的人，一脸流泪蛋花眼，感谢救他狗命。


    他转眼一看，立马收回了手，然后正襟危坐。


    是首阳山的掌门。又一个清瘦的老头，但却：苟言笑，气息凌冽冷峻，比他师尊看上去要更适合修无情道。


    谢将离每每想起他那佝偻的师尊，喜万物，无法渡红尘，又贪念人间，他实在想不通老头为何要修无情道。


    首阳山掌门听见谢将离应和，头也没转，只是余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心字秘境又出来人了！”


    ！谢将离心一喜，众人的目光转移后，他才觉得轻松许多。


    大概是徐空青出来了。


    谢将离定了定神，徐空青应该没什么欲念，除了修道，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出来的快也正常。


    “万俟舟，带着师弟们回去领罚。”


    坐在谢将离不远处的老头，看见万俟舟出来后，虽然皮肉不动，却能明显觉察出怒意愠色。


    谢将离皱眉，万俟舟昨日受伤，今日也只比他晚出来片刻，虽不是榜首，至少也是第二了。


    这对家大业大的首阳山来说，完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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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响招收弟子，犯不着这么严格。


    谢将离看着那个老头，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犯不着惹麻烦，等徐空青出来后就早早遁了吧。


    这样风头出尽的场面倒是不错，只是他们出过了。


    谢将离本以为徐空青再不济也是第三，直到心字秘境中人全都出来后，玄天宗的人仍不见踪影。


    他和他们的欲念不在一个世界，自然会分散开，天色渐黑，谢将离无法观察秘境之内的状况，不由地心生忧虑。


    “系统？你能看见徐空青在什么环境里吗？”


    还未到从外破开秘境的时辰，谢将离心中焦灼，只得再次求助系统。


    “我没有权限。”


    “要你有什么用。”，谢将离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系统除了给他设置障碍，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宿主，人家好歹会给你添乱～”


    “……”


    既委屈巴巴又有些欠揍，谢将离额角直跳，度秒如年般又等了半个时辰，才到从外破除秘境救人的阶段。


    按理来说，玄天宗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算不得数，至少也要出来一半人才行。


    这一比，他们几乎是没排名的。


    谢将离拧眉，幸好在此之前，宗门名气已经点满，徐空青得单人比试第一，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罢了，徐空青回来吧。”


    谢将离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刚从秘境放出来的玄天宗其他弟子，也是个个垂头丧气的，似责怪的眼神都凝在徐空青身上。


    “师兄，都是他，一直破不了自己的心障，害得我们也出不来。”


    先走到谢将离身边的弟子，一张口就开始推卸责任。


    谢将离对此置若罔闻，只是说了句再如此说，便要回去受罚，才堵了那人的嘴。


    他觉得徐空青的状态不对劲，很不对劲。


    徐空青伫立在秘境出口处，微微低着头，背对着谢将离，肩膀似乎在轻微耸动。


    “徐空青？”


    谢将离大声喊了一声，他不知道徐空青经历的幻境到底是什么，以至已经到了上识境的人，竟然已经呆住不能回神了。


    “徐空青？”，谢将离走近又喊了一声，他弯腰，以下往上瞧着徐空青，漠然接住了一地眼泪。


    徐空青好像仍未发觉已经出了秘境，发白的嘴唇小幅度地颤抖，不住地呢喃。


    谢将离凑近了才听清楚，他在叫师兄。


    他在叫他。


    叫他做什么。


    谢将离双手碰住徐空青的脸颊，用力拍了拍，徐空青浑浊的眼神，才清明一点。


    “师兄，你不见了。”


    “说什么胡话呢。”


    谢将离撇了撇嘴，还真的关于他的，他走不走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我做了一个梦，我怎么也找不到你，三千世界，鬼门关奈何桥，凡间魔界，你皆不在。”


    谢将离偏头错开徐空青可怜巴巴的眼神，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找得到才是见鬼了。


    “那不是梦。”


    谢将离补了一刀，徐空青握着谢将离的手掌陡然收紧，拉得谢将离一个踉跄。


    “是梦。”


    徐空青执拗的反驳，谢将离于心不忍地看着他，良久，才吐言：“你就当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