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嘬嘬嘬，小红小绿多吃点肉，魔界真伙食够差的，好好的几条蛟，都瘦成肋排了。”


    谢将离摇摇头，用剑从旁边的筐中，插出一块生肉，蹲在魔界大门前，唤狗似的喂盘踞在玄柱大门上的几条黑蛟。


    於烬刚从外面回来时，便看见玄柱上几条圆润的黑蛟，因过度肥胖而爪子打滑，趔趄两下吞下谢将离强行投喂的肉，唰唰往上爬的滑稽模样。


    他看着那几条黑蛟，皱了皱眉，“谢将离，你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喜欢养点小猫小狗算吗？”


    谢将离闻言，头也未抬，继续投喂黑蛟。


    於烬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只黑蛟硕大的脑袋，坐了上去。


    他环抱着手臂，身体倾斜，从高处望着谢将离，问道：“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没有。”


    谢将离脱口而出，回答快于思考，等他回过神来时，才想起来问於烬：“还活着吗？”


    “谁？”，於烬装作不知，眼睛一睁一闭，戏谑看着谢将离。


    谢将离自觉没趣，也觉得徐空青不至于那么容易死，不然系统早提醒他了，他收了剑要走，忽然黑蛟移动方向，於烬停在了他面。


    他的骨扇在手中旋转生花，晃得谢将离无神的眼睛闭了闭。


    於烬眼眉含笑，丢给谢将离一个绑着青玉换的穗子，“喏，我去看了，死了。”


    “怎么可能？”


    谢将离的眉头皱得很深，来魔界一个月了，於烬见他情绪少有波动，看上去就跟没事人一样，存了心逗他。


    “这还不够明显吗，他死了，这穗子是我从他棺材里刨的。”


    於烬笑得灿烂，手里摆弄的青玉环，忽然被谢将离使了个法术拿了过去。


    他一怔，看着谢将离仔细检查起青玉环来，道：“绝对是真的。”


    “他真的死了？”


    谢将离语气平静，虽认出了青玉环上的穗子是出自自己之手，面色却冷静的可怕，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於烬蹙眉，又道：“没死，说还给你。”


    谢将离日日让他去看徐空青的近况，自然知道他没死。


    谢将离心中一塞，抬眸一脸的狐疑神色看着於烬，还给他？徐空青这么快就想开了吗。


    谢将离握着青玉环，问於烬：“他如何说。”


    他还未听到於烬的回答，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骗他。”


    徐空青想纠正於烬，那不是他要还给谢将离，是於烬趁其不备，偷去的。


    不知何时，徐空青已经站在谢将离身后不远处，安静地看了许久，他脸色苍白如纸，比一个月前，更多了几分清冷。


    徐空青还是穿着那一身青白色的弟子服，渡过赤月虹河界时，下衣摆被染成了红褐色。


    砖石一样的颜色，在干净的料子上晕开，谢将离忽然觉得，这像是徐空青的污点，即将将他侵蚀。


    他不动声色施法打在徐空青脚边，炸出一道冒着黑烟的沟壑，阻挡他继续靠近。


    他没用玄天宗的法术，故意用了前几日和於烬学来的魔界法术。


    “滚吧，我没工夫和你闲聊。”


    谢将离嘴上刻薄，漫不经心地叫徐空青滚。


    下意识地阻止徐空青进入魔界领地，害怕他也被修仙界除名排外。


    徐空青低头看了一眼鞋面上不偏不倚染上一丁点不起眼的黑灰，没有停下，继续朝着谢将离走来。


    於烬见场面有些尴尬，自觉从黑蛟头上一跃而下，在谢将离身边站定，道：“徐空青，谢将离如今是我魔界之人，你千里迢迢追来有何贵干？”


    “找他，问清楚。”


    徐空青目光坚定，旁若无人地看着谢将离，一步步靠近，即使大批魔兵追出来将他围住，他孤身一人也没有丝毫胆怯。


    他只想问谢将离，是不是真的喜欢於烬。


    谢将离转头躲开徐空青的目光，假装深情地看着於烬，话却是对徐空青说的：“问什么，尽管问好了。”


    “你真的喜欢他吗？”


    徐空青目光灼灼，看着谢将离的眼神，不自觉带了些可怜的悲伤。


    当真是我见犹怜。


    谢将离见了，忽然推开身边的於烬，走到徐空青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艳红的嘴唇微微勾起，笑得好像找到了自我：“师弟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魔尊，我只喜欢你。”


    谢将离眼睁睁看着徐空青的眼睛里燃起希望，顿了顿，笑得更欢了：“你看看这张脸，多漂亮，我当然喜欢你了。”


    他笑得邪魅，眼神中都带着几分蛊惑，徐空青的心颤抖，连带着手指都有些无力。


    徐空青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着，余光看见一旁的於烬苦着脸瞪着谢将离，好像在骂他不道德一般。


    他不由自主抬起手臂，想回抱谢将离，却在离他脊背方寸之地时，愣住了。


    他听见了，听见谢将离的话凉薄到，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将他的卑微一点点抠挖出来践踏，直到满目疮痍鲜血淋漓。


    他看见谢将离明明在笑，眼睛里面的戏谑嘲笑，完全不似在说玩笑话。


    “但抛开这张脸，你还要我如何喜欢你？”


    谢将离后退一步，背部碰到徐空青僵硬的手臂，嫌弃一般避让。


    “别弄脏我的衣服了。”


    他轻轻拍了拍徐空青碰到的地方，脑海中系统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恶。


    “宿主，你好强的嘴，这都说得出来。”


    谢将离轻笑，他还有更狠的。


    他取出青玉环，扔到徐空青身上，徐空青呆着，没有接到。


    青玉环磕碰在地上，啪嚓碎成两半，露出丝线压住的一抹黑色杂质。


    谢将离好像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却没多在意，指着青玉环道：“我养你到大，不过看你的脸尚且入眼。”


    他装作百无聊赖般看了看纤长的手指，又道：“啧啧，谁承想还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瓶，拿你证道都没用，你喜欢我吗？不过如此吧。”


    谢将离斜目看着徐空青，好似质问，又是挖苦。


    “我喜欢……”


    徐空青嗫嚅着，看着青玉环中劈下的那抹浓黑杂色，本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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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连让师兄献祭证道都不足够，他真的喜欢他吗。


    谢将离见徐空青不语，知道刺激得差不多了，他转身背对着徐空青又道：“徐空青回去吧，你对我已经没用了，我不想再拖着一个累赘修道了。”


    徐空青本不想放弃，又追着走了几步，听见谢将离如此说，忽然如遭雷击，愣站在原地。


    谢将离没回头，魔界大门被几只圆润的黑蛟用尾翼关上时，他只从余光中看见徐空青蹲下去，在地上捡起了那个本已经碎掉的青玉环，却没带走穗子。


    “系统？如何了。”


    “不错，估计喜欢不上人了，很快就要飞升了。”


    谢将离皱了皱眉，万一徐空青遭到这样的打击，以后喜欢的不是人怎么办。


    一定要想办法，让徐空青这几日就飞升，他在这个世界能活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多天了。


    一定要想办法，让徐空青在一月之内飞升。


    谢将离回忆了一下原文，他遗漏的那个任务节点，仙魔停战，人间和平。


    系统说徐空青本来被伤的已经足够他断情绝爱了，或许是有其他羁绊。


    谢将离想了许久，也觉得只有这一件事了，久久未曾解决，或许成了阻碍。


    他目光转向一旁的於烬，依稀记得他和於烬提过这件事，但於烬那时反应很大，说要想停战，便将他赶出去。


    “为什么仙魔一定要战？”


    谢将离眯了眯眼睛，好像不记得仙魔之间有什么必要的仇恨。


    於烬闻言，突然站定，转过来看着谢将离的眼神，阴鸷了几分。


    “为何要战？”，於烬冷哼了一声，“自我修魔伊始，有十八次险些命丧你们修仙的剑下。”


    他转身，看着谢将离，郑重其事道：“你说我杀人放火了，还是屠戮天下，碰你们修仙的一根手指头了？逢魔便杀，不是你们的传统吗。”


    於烬脸上的恨意和怒色清晰可见，谢将离隔着老远，都觉得他要自燃了。


    要不是自己救过他一命，或许於烬连他都会看不惯。


    归根结底，不过偏见罢了。


    魔界封印的那十年，若说有何祸乱人间的事情，即使魔界之人未曾出现过，也是归咎到他们身上。


    魔修，比不得名门正派，在何人眼中皆是旁门左道。


    谢将离想了想，除非魔界战败认罪，不然绝不可能停战。


    若说要於烬战败……


    谢将离看了看一旁暴躁的於烬，觉得这事得另想他法，至少先解开误会。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自己看。”


    谢将离小声说着，忽然见於烬递给他一纸传信，他停下来看了看。


    书信的印记，大抵是首阳山的，离魔界不远处的靖源城，血雾弥散，人也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半。


    於烬看着谢将离嘴角难以置信地抽搐，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们说什么了。”


    “让你不要再抓人吃了。”


    谢将离确实有些无语，於烬是一朵桃花化形啊……他吃人……这偏见实在是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