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元佳节，今上取消了宵禁，就连边陲小镇江州都是热闹非凡。


    方府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世家，虽是落寞的世家，但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府中热闹的开起佳节宴会。


    方老爷年幼时有祖上蒙阴，读书上不大上进。谁曾料当做顶梁柱培养的大哥英年早逝，家中的重担挑到自己肩上。


    可惜他又无甚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中衰败。


    他将欢喜的目光递在方昂身上，心中舒畅起来。


    好在，自家孙子是争气的！


    方寻坐在下首，眼里是十分的不甘。从前祖父身边的位置惯是自己的，那种欣赏的目光也只会落与自己身上。


    可经昨个一变，大不相同了。


    方老爷对叶如意是十分的恭敬，试探的问道：“先生觉得昂哥儿今年应该下场吗？”


    叶如意心里突突，学着电视剧里的道：“方昂文章的火候够了，可以下场。”


    方老爷连连点头，心中大为服帖。


    到底是佳节，叶如意也说起吉祥话：“按方公子的学识，拼个连中三元也犹未可知。”


    这话叫方昂失声咳嗽，暗中连连摆手。


    方老爷却当了真，忙喜道：“当真？”


    “大......大概吧。”


    叶如意气息弱了，方老爷也能理解。毕竟开朝以来，还未曾有过连中三元呢。


    江州夜，灯火四起。


    “老爷！大事不好了！反了！反了！”


    方府里的管家赤着脚奔向府中，气喘吁吁。方老爷欲要斥责，却见管家神色慌张至极：“不太平了，不太平了。”


    方老爷心中一突，听管家道来，唬得两眼一翻，晕了。


    叶如意正在方昂房中，他身边的小厮跑得脚不着地：“大姑爷死了！”


    方昂一惊，自家姐夫是京官，虽说官位微小但是平安。怎么忽然死了？


    只见小厮颤颤巍巍道：“萧相爷反了。”


    两人皆是一愣，那小厮递来一份信纸。叶方二人看后才明了。


    原来趁着上元佳宴，萧无痕趁陛下醉酒举兵侵入。百官大震，死的死，捉的捉。


    到底打得武皇措手不及，趁着夜色往宫外逃。


    叶如意也是一叹，这萧无痕当真反了。还好自己即使脱身出来，不然岂不是鱼肉一块？


    方昂想的不止如此，这天下估计要乱了。


    天下一乱，今科秋闺怕是不能如期举行。


    “本来今科一试场，方昂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哪知他命好......啧啧。”


    钱氏在这点上看得比儿子深：“寻哥儿，你的目光可不能短浅至此。那方昂有什么可比的？你这青云路长着呢。”


    在钱氏眼里，儿子能比肩圣人。


    “母亲，你说这场大战，谁人能胜啊？”


    钱氏哪有这个头脑？她于是说：“等你爹爹回来。他走南闯北的，看得深些。”


    翌日一早，方二爷就回到家中，与儿子妻子说起私房话。


    “陛下逃去了锦州，听说当夜就聚集兵力，意要重返京中。”


    “父亲觉得，谁的胜算更大？”


    “不好说。”方二爷摇头，“武皇雄才伟略，又是正统。天下人估计还是信奉她的多些。”


    “可打战看的是兵力......”方寻的话越说越弱，因为父亲的眼光越来越犀利。


    “这打战，民心也很重要。”


    “是，儿子浅薄了。”


    方寻其实知道父亲的念头。如若武皇得胜，他们这些老牌势力仍旧有权。可若是萧相爷取胜，那朝堂势力少不得重新洗牌。


    按方寻心想，还不如萧相爷取胜。自家落败至此，说不定还能在萧相爷手中搏个大的。


    但这话绝不能宣之于口就是了。


    日子一晃便是数日，朝中传来消息，各地秋闺依旧。


    方府里忙得鸡飞狗跳，方老爷则是对方昂嘱咐再嘱咐。


    方寻在一旁看着，冷笑一句：“不过是一场秋闺。”


    话里到底有些醋意。


    “你祖父还等着他连中三元呢。”钱氏这话少不得奚落之意。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送走方昂，府里又恢复如常。就这样平静地度过数日，方昂回来了。


    他神色疲惫，但是状态是好的。规规矩矩地给祖父行了一礼，就回屋倒头睡去。


    这边的叶如意上街给方昂寻些好彩头的物件，突然撞见一熟人。


    是裳如烟。


    她立时躲了起来，可是裳如烟眼尖，立时认出了她。


    二人静对无言，还是武皇一抬手，请叶如意上六合居吃酒。


    叶如意并没有慌乱，裳如烟目前躲着萧家军。自己若是一喊，到底暴露。


    而武皇也知道，叶如意无心帝位。而且，她同样怕着萧无痕。


    二人虽算不得盟友，但也绝该算不上敌对。


    酒过三巡，武皇哭道：“萧无痕乃是本朝当属第一的奸佞。当初是朕不对，不该夺王姐的皇位。可那时我是事态所逼，绝非本意！不如你我二人共同联手，杀萧无痕一个措手不及。到底我们才是嫡亲骨肉啊！”


    若非叶如意知道她是穿来的，几乎要被她的身泪具下所染。


    但可惜，她已经知道此人并非真正的裳如烟，和她有个屁的姐妹情。


    武皇暗中拿眼睛看她，果见裳如意深思起来。


    她这般话是有目的的。


    所说她也是王女身份，但这帝位追就是从长姐手上得来的。说起来她也是篡位。


    只不过名声比那姓萧的好一点点。


    到时候让叶如意现身，公告天下，她就能打起清君侧的旗帜。


    正义之军，民心所向，还怕打不赢反贼？


    关键是，她知道一个秘密。


    萧无痕喜欢裳如意。


    想到此处她银牙都欲咬碎，宫变的起因就是她想强睡萧无痕。


    她实在不想回忆起当初的震撼。


    派去给萧无痕瞧风寒的太医所禀，相爷绝无脏病。


    武皇半信半疑，始终不想承认一个男子为女子守节。


    到底她要试一试。


    哪知天塌的，萧无痕真的在为王姐守节！


    当晚萧无痕聚集旧部，拿着长剑指她。一字一句：


    “你比不上叶如意一根汗毛，凭你也配！”


    虽然不知道为何姓氏有变，但当时武皇浑身冰凉。


    她是真的喜欢萧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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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来没见过有男子能俊成这样！再者他才气凛然，气质又十分脱俗。


    当属她两辈子中，所见第一的男子！


    只可惜......武皇将眼光放到叶如意身上，他却喜欢这个蠢货！


    叶如意是左悔悔右悔悔，恨自己这个时节出来。


    她还以为，裳如意真的在锦州！


    这时街上喧闹起来，举人的捷报频频传来。


    只见一对人马奔向方府那边，高喊：“恭喜远定方府方昂公子，摘得解元！”


    一时间喜得叶如意一串起来：“好样的！”


    武皇看在眼里，故问：“王姐与这方府？”


    叶如意知道自己坏了事，只沉默的喝起酒来。


    半晌，她幽幽道：“吾就是为此子，才舍了帝位的。”


    这倒是意料之外。想不到她叶如意竟是个情种。


    “我做为妹妹，尊重王姐一切行为。”


    话虽如此，心里却乐开花。连身边侍从的脸色微变，都未觉察。


    既是说到此处，那这方府，武皇必定得去一次了。


    赶至方府的时候，恭迎的人马已经在了。


    方老爷合不拢嘴，看到叶如意忙是过来。他牵起叶如意的手臂，一谢再谢：“多劳先生费心了。昂哥儿这份成绩，先生功不可没！”


    这一顶高帽带上来，叶如意只能强行呵呵。


    倒是武皇在一边看着，信了几分。


    一入府内，方老爷急着要接待其他宾客。倒是回到院里，那方昂见叶如意此时才回府，连忙走上来关切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找你许久了。”


    叶如意牵强地扯起笑脸，比哭还难看。


    一边的武皇在暗自打量，这方昂看起来确实像是人中龙凤。身姿清澈，是个清贵的少年公子。


    比之萧无痕，到底是两个方向。


    此时，武皇又信了点。


    见家中来了位生人，方昂道：“这位是？”


    “这是我嫡妹，无处落脚这才来府中。”叶如意一拜：“到底叨扰了。”


    方昂却无所谓道：“到底只是多一个人，无甚要紧。”


    见是位姑娘，便让身边的大丫鬟去安置。


    武皇正愁着住处，如此便自然而然的应下来：“多谢方小郎君。”


    等人都退了，方昂邀叶如意饮酒。哪知叶如意一脸愁色，叹了又叹。


    “叶兄这是怎么了？”


    叶如意自知自己给方家招了祸事，还不如索性直言，让方家也有所准备。


    “她就是今上。”


    方昂一惊，指了指天：“那位？”


    叶如意点头，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再说萧无痕这边，探子送来急报。萧无痕打开一看，上面所禀：裳如烟潜在江州方府。


    这倒也罢，关键里面夹了一层。上书：先皇亦在江州方府，疑似私奔。


    这两字用得极妙。


    “私奔？”


    萧无痕气急反笑。自己为她奔劳，甚至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弑君。


    而她到好，私奔去了！


    怪不得他心中总想着，自己安排的万无一失，这裳如烟怎会得手？


    原来是，她叶如意，身在曹营心在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