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的建筑比之前要好得多，高楼大厦也有，行人来来往往穿梭于高楼之间。


    这里的人不是完整的铁皮人，身上有部分是人类的躯体，或者是一节胳膊，或者是一条腿，运气比较好的就是脑袋。


    他们的背上没有发条，一举一动也不死板，脸上表情生动，有的人还在跟同行者谈天说地。


    大吉兴奋地看着这一切，迫不及待踏入市里。


    没有感知到轨道的存在就可以在市里自由行动，它直接跳了起来，先往左边走一会儿，又往右边走一会儿。


    “太好了，我可以自己走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快来看，我终于可以自己走路了！”


    听到这句话，路过的人对它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


    林砚京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距离。


    见这里不需要剜发条，宋微彤着实松了口气，眼里带上点笑意：“怪不得想上来看看，这里是比下面好点。”


    宋怿点了点头：“这里还有吃的。”


    他指着两边的街道，那里正在卖着人类的食物。


    “这里卖人类食物干吗？”洛怿言不解，凑近林砚京悄声问道，“这一层的人大多数不还是铁皮吗？他们能吃？”


    “不知道。”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路人，“他们只有手或者腿是人类部分，但要是没有心脏供血这部分也早该坏死了。”


    她猜测着：“或许他们的内脏也是人类内脏，只是外面包着一层铁皮呢？”


    洛怿言也盯着路人看，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外壳看到他们的内里：“你猜的？”


    “当然，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就只能抓一个过来切开看看。”


    “那还是算了。”


    继续往市里走，他们发现所有建筑外的电子屏上都投放着同一张照片，是一个脑袋是人类部分的铁皮人。


    他对着镜头保持微笑，旁边是龙飞凤舞的两字签名：市长。


    几乎所有经过电子屏前的路人都会停下脚步，注视这张照片几秒钟，才会继续赶路。


    洛怿言随机拦住一个幸运儿：“你好，麻烦问一下你们为什么都要停下来看这个人呢？”


    “嗯？”被拦住的路人狐疑地看着他，“你不认识市长？”


    路人的手已经伸进口袋里，只等他有一丝不对劲儿就呼叫警卫。


    “我们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人生地不熟的，这才想着找个人问问。”洛怿言眼尖，已经看见对方口袋里是一个有点像警报器的东西，立刻双手合十，“我们没有恶意的，求求你告诉我们吧。”


    路人仍旧戒备，但一分钟过去见面前几人仍然没有任何行动，才慢慢松开握着警报器的手。


    这时他才发现，这几人长得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确实不像是这个地方的人。


    “行吧，我告诉你们，但你们可千万别再瞎问别人了，不认识市长可是大罪，砍头的那种。”


    他以手比刀在脖子上划过。


    “我们市长，那堪称英明神武。他将我们这一片大陆分离出来，重新带着我们进行建设，可以说，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东西，甚至是一株草、一块砖，都有我们市长的功劳！”


    “但市长说这还不够，他要建造的是一个众人一心的乌托邦。”说着，他眼露向往，“到时候，无论资历、无论出身，大家都是一样的，心也是一样的。大家聚在一起，就像一个人一样，为我们所有人一样的目标奋斗。”


    “至于这个，路过电子屏注视以表对市长的尊重这是规矩，不过我们也都是自愿的。”想了想，他又提醒一句，“你们记得注意啊，会有专门的巡逻队查的，别被抓了。”


    洛怿言凑到林砚京耳边：“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那个乌托邦的设想我就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听着有点集体洗脑的感觉。”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冲出一群穿着警卫衣服的铁皮人，举起枪对准他们的脑袋：“不准动！”


    铁皮人中走出来一个人，将证件出示给他们一看：“你们已经犯了思想罪，现在市长要见你们，跟我们走吧。”


    大吉被吓到，手已经举起来了，其余三人先看向宋微彤，等着她发话。


    如果她决定反击，那这条街道下一秒钟就会爆发枪战。


    宋微彤扫了对面一眼举起双手，这是要跟他们走的意思。


    其余三人也都举起双手。


    铁皮人收起证件，一抬下巴，身旁跑出来两个警卫，一边一个，看着他们上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车尾一甩，朝城市正中间的高楼疾驰而去。


    市长的真实相貌与电子屏上大相径庭。


    高楼顶层的一个房间内，市长躺在一张大床上，五六百斤的肉摊开，身上插着各种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一旁还有三位医生、七八个仆人随时待命。


    电子屏上，市长只有脑袋是人类部分，然而事实上，市长只有一只脚仍然保持铁皮形态，剩下部分都与人类无异。


    警卫将他们带进这间房间，市长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四个佣人上前，一边两个，合作把市长的上半身给抬起来。


    市长微笑起来，层层叠叠的肉推开：“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新来的客人？”


    警卫看向市长的眼里满是崇拜，但仅仅是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是我们的问题。”


    “下去吧。”


    警卫离开后，市长又看向他们：“各位是新来到我们大陆的？”


    宋微彤同样回以微笑：“是的，您是市长？”


    “是，还请容许我成为您们游览我们大陆的导游。”


    “相信有关我们大陆的基本理念，我们一位好市民已经向各位介绍过了，我待会儿也会为这位热情好客、很好地展现了我们大陆良好风貌的市民进行表彰。”


    “不过，有关我们大陆的一些规则、制度，各位还需要了解，我已经为各位请好了讲解员。有了最基础的了解过后，各位就可以自行游览，相信我们大陆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当然，只是一些最基础的，没有想要为难各位的意思，还望各位谅解。”


    宋微彤点点头：“这是自然。”


    “那各位便出去吧，讲解员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我行动不便，就不送了。”


    “怎么回事儿彤姐，我们真的要学啊？”洛怿言凑过去，悄声道，“什么路过必须要注视人头，还有什么思想罪的，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少说两句吧。”林砚京也凑头过去，“警卫为什么来这么快，市长为什么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么了解，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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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城市可能都在监控之下，然后你在人家老巢大放厥词。”


    “那你不也放了吗？”


    “你先放的啊。”


    “谁先放的你别管，你是不是也放了吧？”


    “我放没放你别管，是不是你先放的吧？”


    宋微彤语气平静：“你俩要不留在这儿吵完了再说？”


    两人瞬间分开两米远，抿着嘴一言不发。


    门外的两位讲解员见他们出来，自觉带路走向另一个房间。


    进入房间后，一位讲解员去翻找影片进行投影，另一位讲解员介绍道：“首先，我要向各位展示的是，我们大陆形成的历史。”


    影片第一幕是原本的世界，两个大陆的人都混在一起生活，直到市长出现，按下一个按钮，两个大陆分离，人员也随之分类，铁皮人们留在下一层，而有了人类部分的半铁皮人则进入上一层。


    当时的市长还是电子屏上的模样，瘦，并且只有一个脑袋是人类部分。


    第二幕是市长大手一挥，一条管道连接两个大陆，下一层剩余的机油借此源源不断运输到上一层。借助送来的资源，上一层很快就被建设成如今的繁荣模样。


    经济建设完了，就该到思想工作了。


    第三幕的场景是一个演说台，台上市长慷慨激昂诉说着自己的愿景，台下的半铁皮人同样被带动着情绪高昂。同年，相关法案出台。


    总而言之，极其具有传奇色彩。


    讲解员：“这个法案就是我们看完影片之后需要学习了解的东西。”


    “这个市长不会就是那个签订契约的吧？”林砚京悄悄问宋微彤。


    除非这个影片过分运用了夸张的手法，否则就市长的所作所为，实在超出了个人能达到的范畴。


    重塑世界，她一下就想起了那个眼睛。


    宋微彤眼睛盯着去搬法案的讲解员：“有可能，反正要注意。”


    很快，讲解员回来，发给每人一本一指厚的书：“好了，把这本书学习完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洛怿言翻着手里的书，对林砚京挤眉弄眼表达自己的嫌弃。


    几人里唯一接受良好的就是大吉。本来能上来它就高兴，此刻捧着手里的书跟捧圣旨似的，学习积极性甩其他人一大截。


    就连一旁的两位讲解员看着它，也是满意地直点头。


    林砚京翻开手里的书。


    【第一条，在路过市长的画像或电子屏等时，需要驻足注视以表尊敬。】


    【第二条，全大陆公民应当自觉信仰并遵从市长提出的基本理念，不得发表与本大陆基本理念相悖的、以及侮辱基本理念的言论，扰乱本大陆思想秩序。】


    接下来的内容更是涉及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的秩序，她大概扫一眼就翻，一翻就直接翻好几页，走马观花翻到最后一页。


    身旁的讲解员突然抑扬顿挫地朗诵起来，内容正是最后一页上印着的诗。


    诗的大概意思就是是市长为我们带来了如今的生活，市长英明神武，做出的决策都是对的，我们真诚地信仰并崇拜市长，坚持没有任何异议地确保市长的所有决策百分百执行。


    林砚京：“......”


    是谁，是谁在搞个人崇拜。


    这个市长嫌疑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