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搬出去了
作品:《万人嫌离婚后他们后悔了》 热闹的气氛隔着她身后那道门传出来。
“秦姨,咱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您真是越来越漂亮。”
“上回你给我带的全英文字典十分好用,同学都很羡慕,问在哪买的?”
“您就放心在这多住几天,医院请的护工哪有家里人伺候的用心?”
……
两个儿子相当健谈,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也是周满从未见过的。
秦芳便坐在父子三人中间,一身驼色西装领羊毛大衣,内搭白色毛线裙。
侧过脸时,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柔顺披散在胸前。
秦芳五官不精致,但足够时髦优雅。
原来……
这就是儿女理想中的妈。
周满一言不发地走进家门,往卧室走,计划收拾东西离开。
经过他们时,喧闹蓦地戛然而止。
扫视过来的一双双目光充满敌意与不满。
“周满!”秦芳先开口,直视周满。
她经营多年生意,走南闯北,连市领导都面见过。
自以为周满会被自己一身女强人的气场压得自惭形秽,但是周满一双眼沉静明亮,腰背依旧挺得直,倒叫她有些意外。
“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嫂子,但你实在连一点女人的本分都没有。”秦芳开口便是咄咄逼人,“厨房碗筷堆积如山,家里到处是灰尘。儿女丈夫一概不管,整日就知道在外边潇洒快活,简直就是不守妇道。”
这番打抱不平的话一出口,便迎来父子三人赞赏感激的目光。
周满平静的反击回去:“秦小姐,听说你是高知女性,所以咱们女人的本分就只能是相夫教子做家务吗?”
“我跟你们这些家庭主妇不一样。”秦芳高傲地抬起下巴,“我有能力赚到钱,可以不依靠男人而活。可是你不一样,一旦被建军抛弃,除了回娘家再嫁人别无选择。”
周满闻言笑了,笑秦芳的自大,“为什么我不能赚到钱呢?就因为我连初中都没有上过?我可以去当保姆,去做环卫工人,只要我不怕苦,总能赚到钱。可是他们呢?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蜂窝煤都不会点,究竟是谁离不开谁呢?”
这般强势的周满是元家人没见过的。
她站在窗子边,沐浴着温暖的天光,红唇张扬,透着别样鲜活的生命力,叫元家一家子心里透着一股不舒服。
“妈,保姆是伺候人的工作,你怎能去干那个?”元斌头一个反对。
周满扬起眉梢,“为什么不能?在家也是伺候你们,出去当保姆好歹有钱赚。就跟你秦阿姨一样,只要能给家里带来钱,当然不必去履行“做女人的本分”。”
最后五个人压得很重,成功叫秦芳脸色沉如锅底,甚至觉得受到侮辱。
“你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她自诩高高在上,与周满这等家庭主妇不在一个阶层。
“我开了间服装公司,亲自当老板,每年流水上万块。而当保姆是自甘堕落,是下九流。”
“慎言!”
周满一开始面带冷笑,听着听着,嘴角瞬间抿平,厉声道:“并非人人都能有你出门做生意的气魄与经济实力,大多数女人都身不由己,但同样在自己的岗位里发光发热,为社会为家庭做贡献。”
她侧头,厉眸扫向根木桩子般杵着的元建军,愈发瞧不上他没担当。
当初要不是落水以外被他救了,恰好被村民撞见,她何至于嫁给这个虚伪的男人?
一天办两件事情,周满心中底气十足,趁此机会决定狠狠逼迫元建军一把。
心里做好打算,再开口时直接不留余地。
“我就算是出去当保姆,自己养活自己,也不会再伺候你们一家子,给不相干的人当免费护工。”
秦芳恼羞成怒,提起包包作势要走,“是你丈夫儿女们请我来做客的,他们摊上你这么一个野蛮不讲理的妻子、没见识的妈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秦阿姨,你别走,要是也是她走。”提议让周满伺候秦芳的是老二,听了周满指桑骂槐的话,一股怒火在脑海中“砰”的炸开,烧得他理智全无。
“正好,我早就想要秦阿姨来当我妈了。”
这句话不啻于平地惊雷。
“老二!”
元斌吓得挑头去看周满的神色,就算秦阿姨千好万好,可他却不想要换妈。
当后妈的,有几个真能全心全意接受原配儿女呢?
周满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元建军,那天你提着花篮去医院,是去看望秦小姐的?”
元建军眼神闪躲。
“爸跟秦阿姨关系好,自然要去医院探望她,不像某些冷血动物。”老二没脑子,一想到能气死周满,有什么直接说什么,全然不顾大哥给他使眼色。
“你不知道吧,每年我们都和秦阿姨互寄礼物。前年,爸带我们去B市游玩,就是去见秦阿姨的。还有之前……”
元斌猛地捂住弟弟喋喋不休的嘴,试着解释:“妈,爸跟秦阿姨是正当的朋友关系,你别多想。”
秦芳双手环胸,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我和建军是异性知己,是好朋友,革命情谊容不得某些人玷污。”
这话周满信。
元建军怂,不敢离婚。
实则还是因为秦芳瞧不上他。
但周满故意装作不知,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行,让其他人来评评你们的革命友情!”
周满抬脚往外走。
“你敢!”
元建军气急败坏,高高扬起手,朝着周满扇去。
这一巴掌十足十的力道。
周满偏头避开。
大概没料到周满会躲,元建军有片刻的错愕,随之是满腔喷涌的怒火,以及在初恋跟前被下脸面的耻辱与难堪,大男子自尊迫使他急切想要找回场子。
再次扬起的胳膊在周满轻飘飘的一句话下,定格在半空。
“你敢打,我就敢报警抓你。”
想要元建军松口离婚,必须要将其面子狠狠踩在脚下。周满趁胜急追,“元建军,你要是男人就痛快点答应离婚,我一刻儿也不愿意跟你过了。”
果然,元建军那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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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咬牙切齿道:“行,离婚,谁怕谁!初四那天民政局,谁不去谁是孙子。”
得到准话,周满回屋收拾行李。
她的行李本就不多,哪怕把破衣服旧褂子都带上,包袱也是轻飘飘的。
不过结婚那三床喜被,连带着脸盆热水壶,但凡是她带来的嫁妆一并收拾好,其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概不动,让一家子得意高兴几天。
周满细细盘算着,先搬出去住,等离婚时要求分割财产,该自己的那份再一分不让。
倘若元建军不同意?
一纸诉状,他们夫妻法庭见。
东西虽杂但不多,前前后后收拾半个小时就齐了。
当周满搬着一堆破烂出门,一家子神情上尽显鄙夷,让本来想要借机找茬的元建军失去兴趣。
“你今天敢走出这个家门,就别再回来求我。”元建军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里的怜悯在厚厚的眼镜片底下也掩盖不住。
周满后背扛着被子,右手提着一堆破烂,毅然决然地离开元家。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雪花。
一片片纷纷扬扬,随风吹到周满发丝上、破褥子上。
她的步伐沉重,却坚定。
细看还有几分轻快的味道。
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邻居们瞧见周满大年二十九被赶出家门,有些于心不忍,劝和道:
“元斌他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跟建军低头认个错,何必闹成这样?”
“你一个女人大雪天的能去哪?别糊涂了,咱们女人不就靠男人养着,受点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你傻啊,现在赌气离开,难道要把建军和孩子们让给秦芳?”
一阵风吹来,周满莫名觉得有点寒冷。
还有浓浓的心酸。
同为女人,她们可以不帮助自己,拉她一把。
但万万不该轻言自贱。
女人只有学会尊重自己,自爱自重,才能赢得其他人的尊重,才能在有朝一日冲破传统枷锁,在历史舞台上自由挥洒属于女性自身的浓墨色彩。
那一天,任重道远。
周满默默地往前走,身影一步步消失在筒子楼,留下一众或同情或不看好或咒骂她不领情的声音。
以及……
愣怔中的元家人。
“妈真的走了?”元珠心底难得有些慌。
老二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她能去哪?还不是回乡下姥姥家,二舅母不是好相与的,说不定年还没过完,就灰溜溜滚回来了。”
老大却有些不容乐观,这两日周满的无情与果决一一在脑海回放,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爸,你跟妈说两句软话,把她追回来吧?”
元建军仍处于与妻子斗争中取得胜利的自满中,梗直脖子拒绝道:“让她走,真以为离了她过不下去似的。”
老二说的对,周满除了娘家无处可去,迟早会乖乖回来求他。
元建军越想越得意,大手一挥,喝住大儿子想要继续劝诫的话,“走,今天下馆子,给你们秦姨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