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陈江野
作品:《炙野》 回到宿舍,辛月心平气和地背书刷题中午和晚饭都吃的面包。
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是晚上七点才回来的然后从七点聊天聊到十二点多还没停。
辛月最近失眠,睡得比较晚她们聊天,她就带着耳塞刷数学题。沉浸式的思考会让人摒弃外界的嘈杂,所以她不在乎她们一直吵反正打扰不到她,她也还没有困意。
等外面都没声音了,辛月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多。
辛月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睡觉,虽然全无困意。
闭上眼世界陷入黑暗。
又花了好长时间,辛月才终于入睡,而这时离起床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很快,生物钟就让她睁开了眼。
辛月不知道这样的失眠要持续多久如果再久一点她就去买安眠药。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洗漱完,戴着帽子去教室。
今天有开学典礼所有人都要搬着板凳去操场。辛月不想听校长枯燥乏味的演讲坐下后就撑着膝盖闭眼小憩。
何晴发现她闭着眼睛过来拍了拍她肩膀没责骂还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辛月点了点头。
“那你眯一会儿吧。”何晴小声说。
旁边的人立马不淡定了。
“何老师我也没睡好。”
“我也是。”
“我也想眯一会儿。”
何晴瞪他们几眼∶“闭嘴给我好好听!”
“好学生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人家能考清华北大,你能考?”
“这不还没考上呢嘛。”
略微刺耳的议论声传来
等校长和教导主任讲完还有一个宣誓环节原本辛月是学生代表要上台带领大家宣誓但她不想露面校方也不好勉强换了别人。
学生代表演讲完毕后举起右手∶
“下面请大家站起来举起右手和我一起宣誓。”
四下一阵窸窸窣窣的起立声辛月睁开眼跟着站起来将右手握拳举至太阳穴旁。
“以祖国繁荣为己任
以服务社会为根本
以发展自身为目标
不辜负父母的期望
不辜负恩师的教导
不辜负青春的理想
……
我用人格的尊严承诺∶
我不会懦弱无能的退缩
我不会毫无意义的彷徨。”
辛月跟着学生代表念出宣誓词
“我将积聚全部的力量
刻苦求真乐学善思
以昂扬斗志决胜高考
让信念与行动齐步
让捷报传遍四方!
让梦想成为现实!
……
宣誓人——”
辛月握紧拳头喊出最后那一句∶
“宣誓人辛月。”
所有人都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响彻整个校园。
大概是阴天的云也被这青春的宣誓所触动竟渐渐散开露出了身后的太阳。
没有了云层的遮挡阳光格外强烈刺眼的光线直射入辛月瞳孔她的目光却没有半点闪躲。
开学典礼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教导主任又叨叨了几句后宣布解散。
现在第三节课还没有结束辛月搬起凳子走到何晴身后喊住她∶
“何老师。”
何晴回过头来∶“怎么了?”
“等上去了我有事想跟您商量。”
“行等会儿你放好凳子就去办公室等我我在班上说两句就过来。”
“嗯。”
何晴没有多问而是和辛月聊起了家常∶“暑假过得怎么样啊?”
辛月表情微微一滞然后淡淡笑了笑说∶“很好。”
何晴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走红让你挺烦心来着。”
“是挺烦心。”
“那看来是有其他让你很开心的事啊。”
“嗯。”
辛月点头。
“那就好。”
何晴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两人慢慢往回走又聊了些别的。
上楼后辛月把凳子放好就去了办公室等着。就几分钟何晴从教室回来。
“说吧什么事。”何晴坐下来看着辛月。
辛月很冷静地跟她说∶“我可能会遭受校园暴力需要您的帮助。”
何晴表情一惊整个人愣住。
“谁?!谁要欺负你?”过了会儿她才问辛月。
辛月说∶“是别班的。”
“哪个班?我去找他们班主任。”
“没用
的。”
辛月语气肯定。
何晴焦急道∶“这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呢?”
辛月垂下眼长睫遮住双眸淡淡地说∶“我试过了初中的时候。”
何晴顿时再次愣住片刻后她眼神里流露出诸多情绪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是心疼。
等思绪回笼她尽量平复心情略微思考一番后问辛月∶“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你?”
辛月∶“这个请求会很麻烦您。”
何晴摇头∶“不用说这些你就说我要怎么做。”
辛月深吸了一口气。
“我需要有老师每天陪着一起吃饭晚自习后送我回宿舍放假也需要有老师送我去车站。我知道这很麻烦各位老师可除了这个办法我想不到别的了。”
她不卑不亢地央求着表情平静但语气还是透着无奈。
说完刚刚那些她只停顿了很短的片刻又接着说∶
“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我们县还从来没人考上过清华北大加上这两年生源流失严重教育局设立了很高的奖金只要我能考过清华北大的录取分数线我和各位老师就能有很丰厚的奖金。”
“我没什么能报答各位老师的只有加倍努力争取考上清华北大录取分数线让各位老师能拿到奖金。”
辛月表情十分诚恳“我的那份我也会用来作为给各位老师的回报。”
“说什么这些。”
何晴打断辛月“你要能考上清华北大我们本来都是沾你的光才能拿到奖金哪儿还有要你那份的道理。”
“而且啊。”
她轻轻拍了拍辛月的手背说
何晴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指了下办公室里其他老师。
“中午下午你就跟着我们去教师食堂吃晚上谁守晚自习谁就送你回去就几分钟的事情有什么麻烦的你们说是吧。”
她问其他老师。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刚刚就听着了何晴这一问个个连忙站出来说∶
“就是这有啥麻烦的。”
“都守晚自习了还赶这几分钟?”
“辛月你别担心我们保证每天把你安全到寝室。”
“是十二班那群人吧辛月你别怕我不信我们守着你他们还敢怎么样。”
辛月忽觉眼皮有些发烫她站起来朝他
们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各位老师。”
何晴和语文老师连忙把她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还行什么大礼。”
何晴是个感性的人有时候训那些不听话的学生都训着训着自己先流了眼泪。她刚刚眼角就已经湿润这会儿眼睛里更是清晰可见泪光。
她偏过头去抹了下眼泪然后才转过头来拍着辛月肩膀说∶
“就算没有奖金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辛月一怔。
她缓缓转动脖颈看向一旁的何晴。
“谢谢您。”
除了感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谢什么老师保护学生这是本分。”
何晴冲着她在笑声音却发颤像忍不住快要哭出来。
语文老师看气氛再这样煽情下去不知何晴要哭可能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要哭了于是哎呀一声打了个圆场∶
“辛月你啊其他什么都别管好好读书就行就冲你想考清华这志向咱干什么就都值了。”
语文老师不愧是语文老师原本有些低沉的气氛一下就燃了起来有些振奋人心。
“就是!”
物理老师凑过来说
“我要能教出一个清华北大的这牛皮我能吹一辈子!”
“谁说不是呢。”
“什么奖金要我的学生能考上清华北大让我出钱我都愿意!”
老师们个个神情振奋。
最后语文老师拍了拍辛月肩膀说∶“要我说有志向是好但辛月你也别有太大压力了尽力就行。”
辛月点头。
何晴这会儿又暗暗抹了两把眼泪强忍着哭腔看着辛月∶“行了辛月你赶紧回教室吧待会儿就上课了。”
“那各位老师我先回去了。”
辛月又朝他们微微鞠了两躬。
“回去吧回去吧。”
几个老师齐齐摆手。
辛月礼貌地后退着出了办公室大门才转身。
刚刚她虽眼眶发烫但一直没有哭这会儿背对着办公室才慢慢红了眼。
她从不在人前哭哪怕是感动也一样。
*
从这天起辛月每天都会和老师们一起去教师食堂吃饭几个老师轮流在晚自习后送她
回宿舍,就连去上体育课,有时老师们也要把她送到操场才放心,根本没有给夏梦妍她们施暴的机会。
只是,夏梦妍这群人比辛月想象中还要猖狂恶劣。
就算有老师陪着,她们也还是会拿石头丢她,拿水泼她,拿口香糖沾她头发。
口香糖一旦沾到头发上就很难弄掉,辛月索性直接把头发剪了,只到齐耳朵下面一点。这个长度,夏梦妍她们想跑过来一下把口香糖给沾上就很难了。
可她们没两天又会想出来别的招。
不过对于辛月来说,这些小动作都不痛不痒,对她造不成影响。
她有一颗很强大的心脏。
这颗心脏早已千锤百炼,足以抵挡一切谩骂、诽谤与欺辱,只会在深夜想起那个人时才隐隐作痛。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在失眠与麻木中无声消逝。
蒲县作为偏南方的一个小县城,却每一年都早早入冬。
不过是十一月,风已刮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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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刺骨。
冬天的蒲县好像总是阴天,天空雾蓝,像蒙了一层细灰。
可有那么一天的傍晚,向来灰蒙蒙的天空铺满了火烧云,像烈火中燃烧的玫瑰般一直蔓延至天际。
彼时,下午最后一节课正上到一半,可座位上的学生们已经无心上课,纷纷将目光投向窗外。
这堂课是语文课。
正念着诗的语文老师看着满座侧目的学生,在念完最后一句诗后轻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粉笔。
“难得冬天还有这么漂亮的火烧云,大家去天桥上看吧。”
教室里顿时一阵欢呼,接着一个个跑到了天桥。
辛月也跟着出了教室,来到天桥。
没有了建筑的遮挡,天边火烧般云看起来似乎烧得更烈了。
这样的火烧云连夏天也少见。
今年夏天她只见过一次。
而那一次,她没有看云。
那个站在云下的少年占据了她所有目光。
这一次……
云下没有了他的身影,可在云层的背后,她仿佛依稀间看到了一双微狭着的眼,那双总是漆黑的眼。
倏地,像是被强光灼了眼,她眼底一阵刺痛,接着是滚烫的灼热感。
她慌忙收回视线,将情绪也收敛。
就这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转身回了教室。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会儿就她一个
人回来了,语文老师不免好奇。
辛月什么也没说,只匆匆垂下眼。
这天是周五,上完这节课就可以回家了。
住校生一般在这天中午就回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带来教室,辛月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下课后,她去办公司等了会儿何晴,然后坐她的车去车站。
在车上的时候,天边的云依旧如漫天燃烧的烈火。
辛月靠在车窗边,仰头看着天际,思绪再次飘远。
本来,这一回她没有像在天桥上时那股想哭的冲动,可偏偏……
车里放了一首歌,经过降调的旋律低沉轻缓——
我以为忘了想念,
而面对夕阳,
希望你回到今天,
我记得捧你的脸,
安静的看你的眼,
……
我想在你的身边。
听到最后一句,有什么从眼眶里溢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住,一颗一颗滚落。
而在视线的那一刻,她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一双漆黑的眼。
她苦笑了一下,以为又是幻觉。
*
“刚刚那俩车上戴帽子那个是辛月吧,她什么时候剪成短头发了?”
“早剪了你不知道?”
“我又没跟她一栋教学楼,八百年看不到她一次,我咋知道。”
两个男生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一家奶茶店。
“那你更不知道她为啥要剪吧。”
“那肯定啊。”
“我跟你说。”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他拉着跟他说话的寸头男生坐到二楼最里面的位置,瞅了四周一眼才说,“她惹到人了,夏梦妍她们天天搞她,往她头发上沾口香糖,我都看到过一次,第二天她就把头发给剪了。”
“卧槽,夏梦妍她们为啥搞她?”
“说是夏梦妍想找她拍视频,她不干。”
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继续说∶“我听她寝室的人说,辛月被搞得都精神恍惚了,每天都要吃安眠药才睡得着。”
“卧槽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没看刚刚载她的是她班主任啊,现在她那几个老师轮流送她回去,但夏梦妍那群人超得很,有老师在也照样拿口香糖沾她头发,还拿石头打她。”
眼镜男啧啧两声∶“我估计她迟早要被打。”
“兄弟。”
一道磁沉的忽然声音传来。
下一秒,他们旁边的座位被拉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坐下来,一只手随意搭在桌面上,五指修长。
他微微仰头,露出被帽檐遮住的半张脸,鼻梁英挺,双眸狭长而漆黑,像常年雨雾不散的密林。
“麻烦你个事。”
他声音凉透,逼人的冷意。
明明是在被他请求,座位上的两个人却只感觉到了浓重的压迫感,唾沫都不敢往下咽。
那人并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麻烦帮我打听下,你刚刚说的夏梦妍,谁在给她撑腰。”
眼镜男心头一惊,有些踌躇地开口∶“这个……我……”
“不会白让你费劲打听。”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极薄的手机在他手里转了半圈,接着,他抬眸∶
“一万够不够?”
眼镜男瞬间愣了,眼睛睁得老大,还是寸头男生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他才回神。
“够!够……够了。”
眼镜男忙忙道。
“加个微信。”
眼镜男掏出手机∶“哥怎么称呼?”
“陈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