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躲不过，司岐只能说：“想外出历练一番，没有目的地，今夜应当会在沐阳城歇脚。”


    楼苔眸光明亮起来，手一合，“既然这样，师叔不如暂时与我们同行？今日我们也要在沐阳城采购一番。”


    司岐唇角扯出一抹笑，佯装热情。


    “好啊好啊！没和你们出来是准备单独历练一番，时间差不多了再去华光鼎出世之处与你们回合呢~”


    话音落下，司岐就后悔了，想给自己一嘴巴。


    楼苔的眸光突然之间就亮了，“真的吗？那太好了！很难得和师叔同行。”


    【没想到师叔也对华光鼎感兴趣，好难得。】


    楼苔的声音甜而柔和，心声听着也十分顺耳，勉强缓解了司岐的懊悔。


    她笑容真切了些，“确实，凑在一起也是难得。”


    想了想，又补了句，“不过若是中途路程不同，可能也要暂时脱离。”


    华光鼎……司岐想着，去看一看也未尝不可。


    但到时肯定刀光剑影，腥风血雨，考虑到自己目前战斗力不足，为了留住小命一条，届时她就不参加战斗了。


    “那是自然，师叔难得历练，还是独自外出最能有所进益。”


    一边说着，楼苔拉了拉司岐的手，将她往前带，“距离沐阳城不远了，咱们快些走吧。”


    沐阳城。


    这里是飘渺宗附近最大的城池，自然也是人流密集，来往频繁的城池。


    司岐此前来过一两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但这次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从踏进沐阳城的那一刻开始，众人看她，或者说看向她所在的那行人的眼神，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一开始，司岐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听到了路人的心声。


    【是飘渺宗的大人们！】


    【不知这次他们会在沐阳城待多久？】


    【上次受到帮助，还未亲口谢过呢。】


    【后真人所赐的法器，完全解了我的四局，真不知如何报答他。】


    【是秦霄真人！好帅啊！上次帮过我之后我就一直没忘记！不知真人有没有找道侣的打算~】


    心声一波接一波地涌来，极为嘈杂，司岐有些头痛，但依旧惊讶与自己着三个师侄在外界的知名度和受人爱戴的程度。


    只是这么多心声实在是烦人，司岐想着，如果能不听这些人的心声该多好。


    ——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其实在街道上，周围也还是嘈杂的，但是少了那些清晰无比又密集袭来的心声，便顿时显得十分安静。


    司岐眼睛眨了眨。


    那要是想听心声呢？


    【楼苔真人太美了，我已经完全迷上了她。】


    【据说失意的人能得到楼苔真人的关怀，我现在就十分失意~】


    ……


    司岐选择不听这些人的心声，随后目光微微偏移看向身侧的几人。


    毫无疑问，这几人在沐阳城，甚至范围可能不止局限于沐阳城的地界，除了天才与强者之名以外，还有极高的声望。


    众人爱戴并且推崇他们，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关照。


    这也侧面证明了，这些人在外时，似乎做了不少好事，以至于获得如此高的声望。


    司岐脑内搜索相关记忆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具体的记忆，只记得大概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视线不免往路人脸上掠过。


    很明显的，但凡是看向他们这群人的，面上都带着热切，感激与钦慕。


    还怪不得了的。


    司岐唇角都不自觉翘起来了。


    有钱，有实力，有民心，还怕飘渺宗发展不起来吗？


    楼苔的目光转了过来，看向司岐。


    “师叔，我们准备去龙行商会一趟，您是准备去客栈休息，还是同我们一起去商会？”


    商会？


    司岐的耳朵动了动。


    她来沐阳城的这一两次，转了一些地方，对于龙行商会也自有耳闻。


    这是从凡人界开到修真界来的一个传奇商会，基本上每个城池都有其身影。


    其中所贩卖的东西随便一件都是珍品，天才地宝应有尽有。


    但因为进入需要先预存一张一万灵石的卡，司岐便没有选择进去。


    不是没有灵石，不过她早就预想到如今日这样的情况。


    总会有人带她进去的嘛！


    得了好处，司岐面上自然而然带上和谐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阳光了不止一点半点。


    “近来都没有去看过，既然师侄们也想去，那便顺道去看看。”


    司岐和楼苔距离最近，她突然的笑容直直映在楼苔眼中，让楼苔愣了愣。


    【师叔这样的笑，以往似乎没有见过。】


    心声又让司岐愣了下，随后紧接着又是下一句。


    【十分好看。】


    咳咳！


    司岐憋了憋，才没让自己笑得太得意忘形，心中对楼苔的好感直线上升。


    怎么会有这么善良，漂亮，还喜欢夸人的好妹子啊？


    楼苔微微弯眼，“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去商会。”


    几人往前走，行至一条小路时，空旷的巷子里却突然传来重物摔下的嘈杂声，随后就是人的尖叫。


    “不要杀我……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奔跑的脚步声，甚至刀锋划过空气的声音从司岐耳边划过。


    她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司岐整个人一抖，多少有些惊恐地看向后子明，对方却依旧是冷静淡然的样子，微微垂眸，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吓死他爹了！


    默默抚平狂跳地心脏，司岐回头，突然之间却听到楼苔的惊呼。


    “师叔小心！”


    呼——


    视线中飞快跑过一个人，而紧随其后的，是一把长达一米，闪着锋利寒光的大刀，大刀进入司岐视线时，其距离她的脑袋，只有五厘米不到。


    修真界的人速度有够快的。


    这是司岐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随后，就好像某种本能，她体内灵力迅速运作，在身体表面覆盖上一层灵力护盾。


    铮！


    大刀砍到头上，司岐却分毫未伤，而刀整个弹反回去又掉落的同时，秦霄已经上前，迅速擒住那人的手腕。


    手上几点灵光飞出，后面紧跟着的几人被击中，身子一软，全都直直栽倒再地上。


    他压着那人，眸光微冷。


    “青天白日之下，还敢做些杀人放火之事？”


    被追杀那人在越过司岐时，神色惊恐地回头看向她，又因为奔跑速度太快，不慎摔倒，如今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他弓着身，从肢体的缝隙中看到这边的情况，见没有害到人，歹徒也已经被擒住，才总算呜咽出声。


    楼苔赶紧上前扶他，但男子不肯站起来，只跪着转了个身。


    一回头就对着司岐猛猛磕了几个响头。


    “我去！”


    司岐后退两步，惊疑未定，“跪我做什么？”


    她身子紧绷起来，紧紧盯着那人，准备在对方再次磕头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接着那颗头。


    “我，我……”


    一抬头，司岐就看到对方脸上满是泪痕。


    “在下名叫平正，前几日在野外获得了一株升灵草，本以为是能改命之物，却不想被人盯上。”


    平正的手抬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指着拿刀的歹徒，不住地在颤抖。


    “他要我将升灵草给他，我不同意，便一言不发将我父亲……我父亲的头给砍了下来，随后就要杀我。”


    一边说，平正又要磕头，但这次被司岐顺利拦住了。


    于是他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就顺其自然地压在司岐双手上，一边泪流满面地说：“方才一个不慎，差点因我之祸，伤及大人，好在大人厉害，平安无事，否则我难辞其咎！”


    司岐：“……”


    她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将人扶起来，随后看向其他人。


    若是前世，遇到这种情况，司岐能毫不费力地想到十来个解决方法，但这里是修真界，哪怕还未融入，司岐也十分清楚，这个地方的法则和她所熟知的地方，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心有准备，看向楼苔时，只见一向温柔而带着浅笑的楼苔，此时收敛了笑容。


    她的眼睛也稍稍敛了下去，展露出一丝神性的悲悯。


    “既然如此，平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以及他们？”


    平正已经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仇人，呼吸逐渐急促，双目也红了起来，拳头越握越紧。


    哪怕没有听他的心声，司岐也大概能想象到。


    所以在平正上前，拿起落在地上的刀，走向被秦霄束缚在地上的人时，司岐有礼貌地转移了目光，看向别处。


    秦霄也松了手。


    歹徒呼吸也急促起来，但却是与仇恨完全不同的惊恐。


    他挣扎着站起来想跑，但为时已晚。


    有些声音落在耳中格外清晰，司岐没忍住往后面看了一眼，却在下一秒。


    【啊！！！！！！！】


    她又是一惊，连忙看向后子明。


    对方的脸没有转过去，视线还直愣愣看着那边，眼珠子隐隐有要翻过去的趋势。


    ！


    司岐连忙上前，扶住了后子明的一只手臂，然后手动把他的头扭向另一边，才勉强救回了对方的神志。


    【好吓人好吓人好吓人……】


    后子明的视线逐渐聚焦，没看到鲜血淋漓的一幕，只看到旁边有些陈旧的墙壁。


    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朝着手臂触感传来的方向看去。


    司岐扶着他，像是受了什么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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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一样，还在深呼吸，然后对他勉强一笑。


    “师叔方才被吓到了，腿有点软，麻烦师侄扶我一下。”


    后子明愣愣地眨眼。


    “哦，好。”


    这边动作进行的很快，秦霄和楼苔听到动静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只听到司岐后面那句话。


    楼苔上前，有些关心地蹙眉。


    “师叔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受伤。”


    司岐佯装虚弱地摇了摇头，“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然后顺着楼苔伸过来的手，转而把重量转移到楼苔这边，小声说：“还是楼师侄扶我比较好，秦霄，你去看看平正的情况。”


    自从歹徒没有动静之后，平正便也呆愣愣地跪坐在那里，没有半分动静。


    秦霄没想到会是自己被点名，顿了一下，才说：“好。”


    【凭什么是我？】


    小家伙还挺不服气。


    司岐瞅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秦霄上前，表情动了一下，然后又愣住了。


    他对外向来都是笑嘻嘻的，安慰旁人的事都是楼苔来做，如今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身边楼苔温温柔柔的，心声却突然冒出。


    【好累。】


    ？


    司岐连忙直起身，眨了眨眼，说：“好像好了点了，师侄不用再扶着我。”


    楼苔看过来，“若是师叔还有些惊惶的话，可以先坐一会等我。”


    她转过身，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木椅，规规整整地放在司岐身后，再看司岐坐下，楼苔才转头，往秦霄与平正的方向走去。


    轻声对秦霄说：“我来吧。”


    秦霄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之后站起身，后退两步给楼苔留出位置。


    楼苔视线落在平正的眼睛上。


    “不知阁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她的声音轻而缓，在有些安静的地方，却又感觉十分清澈明亮，缓缓传来，让平正回了神。


    他愣愣地收回手，手还染着血，身上也染着血，一抬眼，就撞进楼苔瞳色有些浅的眼睛里。


    哪怕没带笑意，楼苔给人的感觉也是十分柔和而包容的，充满了能让人信赖的气场，却又不孱弱，有稳稳的力量将其支撑住。


    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觉得好像可以依靠。


    平正总算是回了神，目光四处转动，最后又落回楼苔眼中。


    “剩，剩下几人我不准备……了，我要回去给父亲收敛尸体，然后升灵草，升灵草……”


    他连忙在身上翻找，找到一株泛着柔和光晕的灵草，然后往楼苔的方向递。


    “诸位大人救我一命，我无以为报，唯有这株升灵草……”


    “你且收回去。”


    楼苔打断了他的话，手握住他的手，以轻柔而坚定的力道推回去，“遭逢此劫，往后的你比之以前，必定大有不同，我们不收你什么东西。”


    “只望日后能好好活着，走在正道。”


    平正又开始发愣了。


    司岐脑子动了动，选择听他的心声。


    【好好活着……走正道……活着……正道……】


    【我……在世上已没了亲人，活着又为了什么？】


    “你只要活着，总会找到意义。”


    楼苔的声音很浅，又带上安抚性的笑意，“我觉得你日后，能成为一个让人钦佩的人。”


    话音落下，平正的思绪似乎被震了回来，他缓缓站起身。


    “我，我知道了，多谢大人。”


    他似乎没有理解这句话，仅仅只是将这句话听了进去。


    方才他也在拼命逃窜，大喊救命，便表明本身是不想放弃自己性命的，就算楼苔不说，他总归也会活下去。


    只是如何活，活成什么样，便会很难预测。


    楼苔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却如同指明灯一样，以不大的光芒，点亮了一小段路。


    她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说：“这边我们会处理，你回去吧。”


    平正想起了父亲的尸体，将升灵草收好，又跪下，迅速给楼苔磕了两个头，随后慌忙爬起来，往来时的地方奔去。


    司岐将过程看了个明白，抛开方才死了一个人这点来说，眼前的情况还是十分让人满意的。


    楼苔比司岐想象中更有力量，且她的力量不局限于武力，那是一种能鼓舞人心的力量，同样的话，司岐说出来可能就不会有效果。


    这个二弟子，也十分靠谱且聪慧。


    【好累。】


    这两个字是今天第二次出现，楼苔的眸光微垂，笑意也难以维持，眼底浮现一丝倦意。


    【为什么会这么累？】


    【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好想睡觉。】


    【若是睡眠能让人再也醒不过来多好。】


    司岐：“？”


    看着楼苔的表情，她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