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143 来信

作品:《寒门之士[科举]

    第一百四十三章


    接到信的张居正:“……”


    李春芳与吴桂芳两位子实兄都来信,言语之间对柳贺多有夸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柳贺十分尊重他们。


    那他可以确定,整个朝堂上,柳贺最不尊重的便是他。


    但正因为这一点,张居正与柳贺这个门生打交道时便少了一份拘束感,柳贺远在扬州府,张居正对他的行事多有关注,他对柳贺是有期待的,只望柳贺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能忧民忧君。


    当然,张居正并不打算让柳贺在外太久。


    大明朝的官场核心始终在京城,离京久了便会远离中枢,久而久之就连天子也会将他忘记。


    张居正只想看看,柳贺究竟能在地方上干成什么模样,这样才能决定回京之后他对柳贺的任用。


    柳贺于此自然一无所知。


    ……


    十一月后,秋税也要开始征收了,天气转凉,柳贺一边巡查河工,一边去府城的养济院等地探视,扬州府虽不会像河南、陕西等布政司常有百姓冻死的情形发生,但一年之中偶尔也有几起,柳贺上任后便十分注意。


    自江西桥案发生后,柳贺对各府府学、县学也多了几分注意,他拨了一部分银子来修缮府学,又撤了几位府学中不合格的教谕、训导等,柳贺虽非大宗师,但扬州府州县学生员皆知柳贺与大宗师相处融洽,他这一番行动,府州县学风气好了许多。


    今年柳贺初任知府,等到明年四月,他便要组织扬州府的府试,柳贺正好也能了解了解本地学童的学问。


    “今年秋粮征收可有问题?”柳贺问姜通判,自程通判分管恤孤后,姜通判便接了他钱粮通判一职,眼下柳贺相询,钱通判自然头头是道。


    在明初,秋粮征收主要是米、钱钞和绢布,而南直隶地方富裕,到了正统时,朝廷便采纳御史建议,以金银折抵米粮纳税,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张居正一条鞭法中赋役折银的前身,不过张居正之法眼下还未推广到全国,即便在南直隶有折银的传统,但纳米纳粮依旧是秋税中的主流。


    柳贺道:“高邮、宝应前年遭了灾,若是百姓有交不出银的,可以缓交,官吏下乡收税者,切忌扰民,若是被本府知


    晓本府严惩不贷。”


    柳贺上任快半年了姜通判等人也明白了柳贺的行事风格柳贺既然说了严惩不贷那么或早或晚他这惩处总会落下来——责罚若早反而不亏官吏们忧心的便是柳贺的责罚通常很迟这让他们始终悬着一颗心唯恐柳贺的责罚什么时候砸到他们头上。


    柳贺脾气其实不如前任谢知府火爆但谢知府发过怒事便了了官吏们最多挨他一顿痛骂而柳贺平日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官吏们却怀疑柳贺暗中藏着一个小本本本上把他们每月干了何事悉数记下等本上记满了他这知府大人便要动手。


    柳贺初上任时府中官吏以为他柳三元不过是个不通事故的书生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哪里是书生这就是个活阎王!


    ……


    各府秋税秋收之后就开始征收官吏们下乡收税时淋尖踢斛是常规操作了还有下乡找里甲索贿的柳贺十月时查实了一例


    不过自秋税开征后撞在枪口上的也只这二人而已府中官吏都知晓新任知府不好相与行事上便少了几分肆意。


    “若有家中穷困实在纳不上粮的也不必急着卖田府中若是有河工、府学修建的可令其出力抵税女子可至育婴堂中烧饭、洒扫。”柳贺道“若是生了病的记得接至养济院中一刻不容延缓此事你要与程通判说清了。”


    “下官听令。”


    姜通判与程通判一直相处不睦谢知府时程通判得信赖管着钱粮就连刘同知都不能与之争锋姜通判更是处处受他排挤眼下程通判去了养济院柳贺对养济院又十分“重视”程通判便一直在那个位置上脱不开身姜通判见此也觉十分好笑。


    不过他因此更不敢得罪柳贺了。


    柳贺审过府中积案后付推官等人如今十分乖觉不需要柳贺出声他们自动便将一些疑案难案处理了态度几乎来了一个大转弯。


    付推官原先想着柳贺若与本府大族起了冲突他们这些没有门路的只能被充作马前卒可柳贺分明要在办案一事上撇开他们再想到柳贺掌握着对他们的考评之权付推官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


    他们只期盼柳贺能够稍


    稍做人,莫要让他们结局太凄凉。


    ……


    对此,柳贺表示,自己其实很仁善,可惜扬州府中这一众官员都不信。


    他摸了摸脸:“难道我真是卑鄙小人?


    当然,在官场之上,卑鄙小人的数量可谓占据八成以上,别看有些官员义愤填膺地叫骂旁人是卑鄙小人,可他们自己行起卑鄙事来却丝毫不逊于对方。


    柳贺此时正在读书信,有来自翰林院中众同僚的,罗万化告知柳贺,他得罪元辅甚深,今年已经休假归家了。


    柳贺深深叹了口气,罗万化的脾气是他几位同僚中最强硬的,虽为状元却不为内阁及天子所喜,受重用不如他们同一科会试的翰林。


    柳贺离了京,翰林院中也有人员变动,但能任日讲的翰林大多颇受重用,万历四年是乡试之年,不出意外的话,陈思育、许国等人都能任两京乡试的主考官——许国升日讲还不如柳贺早,假若柳贺仍留在翰林院,他必也有资格担任顺天乡试的主考。


    当然,柳贺毕竟是有会试中筛落张居正子的实锤在的,今年的顺天乡试又恰好是衙内聚会——张居正子、吕调阳子与张四维子都要参加这一科的顺天乡试。


    这几人虽非京籍,但因他们的官当得足够大了,子弟自然能荫锦衣卫籍,便能留在京中应考。


    当然,能享受这一待遇的至少是六部尚书起步,京城尊贵,一般人家的子弟还是乖乖返回原籍备考吧。


    官员子弟之所以争相应考顺天乡试,实则因为顺天乡试竞争力低,中举的可能更高,对于出生在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的官员子弟来说,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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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中应考更好,但对于在云贵、辽东等地的官员来说,锦衣卫籍则让他们多了一种选择,他们可选择在原籍与京城备考。


    大明朝对官员的优待体现在方方面面,子弟科考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方面罢了。


    所以柳贺虽有资格,却未必能当上考官。


    柳贺只是感慨罢了,对于离京之事他并无怨言,他几位同僚好友的来信中也对他多有鼓励,罗万化眼下在翰林院中也很是不顺,但他仍鼓励柳贺在地方上干出一桩事业,待他回家看过父母,他也要来一趟扬州府,看看柳贺在其中的作为。


    柳贺


    也收到了唐鹤征和吴中行的信,他二人在信中隐晦地和柳贺提到,说张相行事愈发霸道,京中多有怨言,不过碍于张相威势不敢声张。


    对于张居正,他们隆庆辛未科的士子感受自是复杂,眼下张居正恩威日炽,他们这一科士子体会更多的却是威,而非恩。


    放眼洪武朝至今,权臣下场大多惨淡,作为门生,他们不愿忤逆座师,却又从张居正眼下的威风中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吴中行与唐鹤征都觉得,柳贺能外放或许也不错,至少能在地方上干些实事。


    吴中行仍在翰林院中修史,万历二年的新进士入翰林院后,辛未科的翰林们也逐渐开始崭露头角,不过吴中行仍在修史,《


    世宗实录》与《穆宗实录》修完了,张居正又命吕调阳主修《大明会典》。


    唐鹤征眼下则任尚宝司丞,负责印章、宝玺、符牌的管理,柳贺在京中上朝的牙牌就是尚宝司发放的。


    仅从唐鹤征的描述中,柳贺就可以想象他这位同年如今是有多么无聊,他爹唐顺之一生轰轰烈烈,能文能武,官至凤阳巡抚,他自己不能上阵杀敌也就罢了,在京中干着权贵子弟才能干的活儿,唐鹤征自然有些不满。


    不过两人写信给柳贺也不是为了发泄心中苦闷,除了讲述近期自己有何作为外,几人也有自励互勉之意,毕竟在外人看来,几人在官场上都算不上顺畅。


    柳贺给两人写的回信也记录详细,于河道、财税、盐政、恤孤、商业、人事都有提及,柳贺并非万能,他许多想法都来源于好友的点拨,在为官这件事上,吴桂芳这等经验丰富的官员能给柳贺不少指点,但吴中行和唐鹤征也常常冒出一些奇思妙想,用在某些场合能发挥奇效。


    柳贺一封一封信写下去,一个下午就快要过去了。


    屋内炉子烧得很旺,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待天色慢慢暗下去,柳贺一封信快写到收尾,正要点一根烛再写,就听门外管家来报:“老爷,施老爷来府上了!”


    柳贺初时没反应过来施老爷是谁,直至在门外看到施允那张熟悉的脸,他先是露出一丝笑容,之后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即便如此,他看到施允的第一句却是:“关中风沙大,诚甫你怎么黑得如猴子一般?”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