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衢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谢过王瑶后，带着饭盒回屋了。


    倒是小月牙，在跟着爸爸回屋子的时候，看了这个叫做王瑶的阿姨一眼，眼底若有所思。


    回到屋子里的林衢打开了饭盒，有满满的米饭，有一条红烧的鱼，青菜，红烧肉……


    很香，菜色也很丰盛，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做多了的。


    林衢看着这些饭盒，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缓缓动了筷子。


    王瑶的厨艺很好，做的饭菜也很香，小月牙不知道这个阿姨这是第几次给爸爸送饭盒，好像不止一次。


    这分量似乎掌握得刚刚好。


    最后，林衢把所有的饭菜就吃完，也把饭盒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小月牙就这么陪着爸爸，一直到爸爸洗漱完躺在床上。


    林衢眼神温柔地看着床头处的泥人娃娃，似乎透过她在看自己的女儿般。


    “小月牙，晚安。”他温声道，那剩下半截的小臂，轻轻抚了下泥人娃娃，附身在泥人娃娃的小月牙感受到了，微微恍惚，几乎一下子就将她带入到了以前。


    以前，爸爸也是这样，在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会摸着她的头发，跟她说晚安。


    小月牙的心忽然就被触动了下，心尖忽然就泛着疼。


    从白天看到这个泥人娃娃的时候，看到爸爸将一个泥人送给那个同样小名叫做月牙的小女孩时，她就知道。


    爸爸没有忘记她。


    原本爸爸没有忘记她，她该是高兴的。


    小孩嘛，最怕的不就是被爸爸妈妈抛弃，遗忘嘛。


    小月牙虽然心智如今成熟了些，可死的时候也才5岁啊，哪怕8年过去，她不愿投胎，心里心心念念的也是爸爸妈妈。


    可现在，小月牙忽然想，若是爸爸忘记了她，其实也不错。


    至少爸爸能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挣钱了，却全部都捐了，窝在这个一个不见天日，小小的房子里。


    今天，小月牙看完了爸爸一整天的生活轨迹。


    她觉得，爸爸的生活过得很枯燥，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不曾忘记她，摆摊卖泥人是为了她，捐钱也是为了她，晚上，把这个泥人娃娃当成了她……


    爸爸，好像没有了他自己的生活，如今似乎活着只是为了她。


    等到小月牙在爸爸睡着后，看到手机里，爸爸还去骨髓中心做配对时，血泪更是没忍住，无声地流了下来。


    在7年前，爸爸就去骨髓中心做了配对，一旦有人与他的骨髓合适，他就会无偿去捐赠。


    这一刻，小月牙再也忍不住了。


    她知道爸爸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当初，她白血病住院，那半年不就是一直在等合适的骨髓嘛。


    可惜，却一直都没有等到。


    爸爸去做骨髓配对，或许是希望他的骨髓有一天能帮助到需要的人，万一，万一就有人合适，就配对上了呢。


    毕竟，多一个人匹配捐赠，就多一个希望不是嘛。


    若是恰巧那病人就匹配上了，爸爸捐赠了骨髓，让那个人重获健康，至少一个鲜活的生命得以延续，至少，一个家庭不至于破碎。


    可是……


    爸爸，小月牙心疼你啊。


    你，该为你自己多想想的。


    你该开始新的生活，哪怕，哪怕是忘记了小月牙，也没有关系的。


    小月牙知道，爸爸是爱小月牙的就够了。


    夜很漆黑，也很安静。


    这样安静的夜里，不知何时，悄悄下了雨。


    刚开始只是小雨，后来，雨越下越大。


    原本睡着的林衢也被雨声惊醒，很快就看到屋外下大雨，屋内下着小雨。


    不过他似乎早就意料到了。


    在看到床头的泥人娃娃没事后，他就忙起身，拿着盆，桶，各种容器去接屋里漏下来的雨水。


    忙碌了好一会，他才重新躺回床上。


    就是有些奇怪，原本着平房的屋顶，对着他床的地方，也是漏雨的。


    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是偶尔会滴一些的。


    但现在……


    林衢看着那干燥的床，确是一点被雨滴到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是上次补好了？


    屋子漏雨，林衢自然是会修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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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在这屋子里住了好几年，也修修补补了好几次，可每次这雨还是会漏。


    这个地方补好了，就换下个地方漏。


    林衢也不是没有想过换地方租，只是，这个地方，是房租比较便宜的了。


    既然床没有被雨滴到，林衢也安静了。


    再次确认床头的泥人娃娃没事后，他躺下，很快又睡着了。


    林衢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维度里。


    小月牙用自己的魂体，将那对着床漏雨的地方给堵住了。


    小月牙想，以前总是爸爸妈妈为她遮风挡雨，而现在……


    她也算是小小的，为爸爸遮风挡雨一下吧，哪怕，能让爸爸睡一个好觉也是好的。


    大雨将这座城市冲刷着，有人在这样的雨夜里惊醒，推开了窗，站在窗前，望着瓢泼的大雨，也不


    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或许思念着什么，漆黑的夜，倾盆的大雨，也模糊了那人的模样和身影……


    翌日，大雨下了一夜，终于停了。


    天空破晓，光芒万丈，又是一个美好的晴天，要不是地方还湿漉漉的，谁能想到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呢。


    林衢洗漱完，在街角的早餐店吃了早餐，又带着那一抽屉的泥人和橡皮泥到了小公园，那处他经常摆摊的地方。


    小月牙也如昨天那般，陪在爸爸的身边。


    以前，小小的她，也是这样，陪着爸爸一起摆摊的。


    只是……


    那时候的爸爸双手还在，也很健谈。


    小小的她，也会童言童语地帮爸爸招揽客人。


    但现在……


    爸爸习惯了沉默，仿佛整个人没有了生气般，就这么一日过一日，直到老去。


    她也没办法再帮爸爸招呼客人，甚至，爸爸连她此时陪在他身边，都不知道。


    小月牙手里捏着泥人娃娃，情绪有些低落。


    就在这时，她好像看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那视线带着莫名的熟悉。


    她抬起头一看，就看到了一个她刻在心底，熟悉无比的人。


    几乎是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