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这么一搞,他们几个铺子开门都迟了会儿，陈默昨天比季恺城和宋崎喝得更多，到中午饭点才姗姗来迟。


    正好端着碗坐下来跟大伙一起吃饭。


    他看着亿万板着张脸被许睿抱在臂弯里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往饭上瞅，


    陈默只觉稀奇,平时这小东西一看到大伙端碗吃饭,兴奋地手舞足蹈。今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


    “怎么了这是?板着张臭脸?”陈默说着又看看季恺城,“啧,跟你爹越来越像了。"


    季恺城警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许睿附和:“就是!"


    陈默又自讨了个没趣，他伸手去捏捏亿万的胖脸蛋。


    然而亿万十分不乐意,小脸一皱巴，就往许睿的怀里钻。


    许睿拨开陈默的手，“你别弄他,他早上没吃好，不高兴呢。


    “早上怎么没吃好了?”陈默问,“你克扣他口粮了?"


    季恺城被米饭呛到了。


    许睿贼笑着觑了季恺城一眼，而后又踹了一脚陈默,“吃你的饭，问东问西干嘛?


    几人吃着饭聊了会生意,陈默问他们上午生意怎么样?


    “好, 我们九点开门, 门口就已经有人等着买衣服了。”宋崎说。


    陈默:“卖几件了?"


    “应该有十来件吧。


    “早上就买了这么多?!”陈默吃惊。


    许睿说:“这不是要办厂了吗?资金肯定得备足啊,反正现在只要有人过来买，还的价格别太离谱了，那也懒得再跟他们纠结了。"


    “也是。”陈默点点头。陈默熟悉海市，午饭后季恺城便让他去劳务市场办手续，等明天上午他就过去劳务市场看看能不能招聘到设计师。下午看店的时候,许睿就抱着亿万在小商品城里到处溜达了。按季恺城的意思是首先招到设计师，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情。不过许睿未雨绸缪，他每家店里都走进去跟老板唠两句，反正按他们的行动力，厂子早晚都得开起来，他就当是提前营销了。许睿给那些商户老板们说他们的铺子之后要转档口了，到时候就省得跑周边城市或者甬城去进货，大家邻里邻居的，价格好商量商户们问许睿转档口后，还零售卖衣服不?许睿哪能不清楚他们的心思，这帮老板们就担心许睿他们一边做档口批发一边零售卖服装，那真是商户和顾客之间两头赚钱许睿笑道:“我都做批发了还干什么零售啊?我要是零售，到头来顾客直接上档口里来买衣服了，不去你们店里买了，那我岂不是对不住你们这帮从我这进货的老板们了?"商户们这才放下心来，乐呵呵地又跟许睿东拉西扯，问档口什么时候做起来许睿说等厂房设备这些搞定后，衣服批量生产出来，就拉到小商品城的档口里，到时你们进货也方便


    到了第二天，许睿就跟着季恺城去劳务市场里，留陈默和宋崎看店。


    劳务市场的大厅里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靠墙前方摆了长长的一排桌子，海市的工厂都派了人员在这招工。


    季恺城他们铺子规模小，


    就在小角落里。桌前竖了块贴着红纸的牌子，


    写了“招聘服装厂设计师”几个字。


    旁边那几张桌前都排几条长队了，他们这边空无一人，许睿更是坐的屁股都发麻了


    “什么情况啊?没人来应聘设计师吗?”他扭过头问旁边抱着小孩的季恺城。


    “可能这个年代设计师不多吧。”季恺城安慰他，“你别着急，再等等。


    “设计师的影子都没看到，就算招到了，我都有点怀疑这年头设计师的本事了。”许睿撇着嘴啧啧两声，


    “要是海市有厉害的设计师，那海市的服装产业早可以跟甬城比一比了，也不至于满大街都穿得跟土包子一样。


    连许睿都意识到的事情，季恺城只会比他更加敏锐。


    如果今天招不到，那么他们的计划恐怕得重新商量规划了。


    季恺城凝重着神色，心不在焉地抱着亿万，手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他的屁股。


    今天天气格外热，亿万早上出门的时候，上半身还穿了件薄薄的针织衫，下半身是一条简单棉白的裤子，裤筒宽松。


    被季恺城抱着裤腿都快卷到屁股上去了，露出一截藕节般白胖的腿，穿着薄薄袜子的脚在季恺城的臂弯中一晃一晃。


    十点钟劳务市场就要关门了，快关门的时候总算来了个人应聘。


    许睿拿出本子，让他当场在本子上设计一件衣服。结果好家伙，连许和季恺城两个外行都看出来这人根本没基本功，一通龙飞凤舞地描绘后。


    许睿接过本子一看，顿时狠狠地抽搐了下嘴角，他皱着眉看向桌前自信满满的应聘者，问:“大哥，你以前是设计寿衣的吧?"


    “哪里像寿衣了?"应聘者解释，“这不就是海市近两年流行的吗?你看这衣服规规整整的，设计得多好看?"


    许睿无语:“我们要的是时尚女装，你这设计的.….到时让我们去农村卖给八十岁阿婆穿?"


    算了算了，招这种设计师，许睿觉得他自个都能上了。


    劳务市场关门了，许睿和季恺城只好随着人流走出大厅。


    “怎么办?”许睿愁得不行，他问季恺城，“下周一再过来看看还是怎么说?"


    依照今天的状况，季恺城觉得再来几周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这时代设计师属于新型人才，怕是优秀的都在南边甬城那一带了。


    许睿又问:“能不能仿制甬城货，咱们自己生产啊?"


    季恺城跑了几趟甬城，多少也了解了些。甬城离港城近，大多数的甬城货也是在仿制港城货。


    至于触没触及侵权，国家暂时这方面十分松懈，既然甬城这么做，实际上在海市倒也可行。


    只是……


    “如果要仿制的话，我们还是得每个月往返角城，货少甬城那边不给进，除非买只照相机去角城的档口，把那些款式都拍下来。"李信域看着许看问，“一次两次也许行，经常这样，你觉得那些档口老板肯让我们这么做吗?""也是……”俩人没办成事，也没心思回店里。外边阳光猛烈，只能跟其他没找到工作的人一样，站在劳务市场的屋下。亿万热得不行了，一张脸蛋红彤彤的，两只胖脚不停蹬着，连袜子都被他蹬到了脚趾头那。季恺城抱着这么胖的儿子，臂弯处都是潮湿的，他喊许睿:“许睿，你把亿万的针织衫给脱了。


    “不会着凉吧?"“不会。”季恺城说，“穿着反倒要中暑了。"“行。”许睿给亿万的纽扣一粒粒解开，又抓着他的胳膊将针织衫给脱了下来.脱下来后，亿万在季恺城的怀里舒服地蹬脚，口中还发出“唔唔!”的音节。他现在两条腿越来越活力十足了，薄薄的短丝袜几次三番被他给蹬掉。许睿和季恺城经常满出租屋或者满铺子找。以免待会掉大马路上，索性把他两只袜子也脱了下来。这里人多，许睿擦了把额头的汗，同季恺城说:“这天太热了，我去买两根冰棍吧?季恺城说好。许睿便伸手从他的裤兜里摸了张五角钱的纸币，接着冲马路对面的小卖部跑去。亿万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许睿越跑越远的背影，在季恺城的臂弯里一边蹬脚一边口中急得嗷嗷叫季恺城哄他:“爸爸去买东西，很快会回来。亿万拧着小小的眉毛，眼珠子一瞬不瞬，即便看不见许睿，他也仍旧紧盯着那个方向直到许睿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尖锐地叫着，又轰轰轰地跟头小牛似的，都快要从季城的怀抱里蹦出去了。许睿买了两根白糖冰棍，他撕了上面的纸，一手抓一只，季恺城要抱小孩，腾不开手，所以许睿便抓着递到他嘴边,亿万眼睛盯着上方的冰棍直淌口水，时不时屁股撅一下，像是提醒他还没吃到一样。吃完了冰棍，浑身的燥热降下来一点，他俩也得回铺子里去了。劳务市场离小商品城有段距离，太阳晒，又带着亿万，俩人便准备坐公交车回去。然而公交车还得等一会儿，许睿无聊便东张西望，正好临街有家音像店正在放录像带。他盯着电视机上的黑白影像发呆。连季恺城喊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季恺城顺着许睿的视线看过去，音像店里的黑白电视机上正在播放某部电影，大概是什么都市爱情片。季恺城以为许睿看电视入了迷，可结果许睿霎时眼神一亮，仿佛灵光乍现。他兴奋地拽着季恺城说:“我知道从哪去找设计师了!!!"


    季恺城愣了下，问:“去哪找?”许容指着音像店的电视机，同季城说:“你看电影里的女主角穿的怎么样?"这是部港片，对于海市人而言，毋庸置疑女主角穿着得有多时尚。季恺城忽然也明白了许睿的意思。“还找什么设计师啊!"许睿激动地说，“咱们把电影里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都复制过来不就行了?反正甬城不也是这么复制港货的?这时代的商机就是这么一触即发，俩人的脑筋瞬间转了过来。许睿激动地眉飞色舞，“这样一来，咱们只需要招个手艺好的裁缝老师傅，让他看着电视里的衣服学着做，然后咱们就生产!许睿想到点子，季恺城则把点子更加完善。季恺城思忖道:“那我们得先买只电视机和录像机，而且电视机必须是彩电。“行行!”许睿直捣头，“录像带就去我们进货那家买，他那边港片外国片一大堆，随便复制几身衣服都够了!季恺城点头，看着许睿兴奋的模样，他眼里也是止不住的赞赏。这事一落地，那么后面的计划就顺顺利利提上行程了。俩人快速回了铺子里和宋崎陈默讲了。陈默当下就喊了小弟，让他们去找厂房。小弟们一想到这是他们老大的厂子，那就跟他们自个的厂子一样，也是干劲十足。小弟们浩浩荡荡走后，下午空闲，许睿他们几个人便围着折鲁桌商量天热，抱着亿万，亿万也热，于是许睿在地上铺了只编织袋，随便让他躺在上面。


    “裁缝呢?”宋崎问。


    季恺城:“裁缝应该好找，我们住的出租屋后面好几家裁缝店，回去让陆房东帮我们打听，看看有没有师傅过来上班。”他又看向陈默，“你和你小弟们说，厂房偏一点没事，反正我们做批发的档口还是在小商品城里，到时候厂子里的衣服生产出来，就运到小商品城。


    “行。”陈默点头。


    许睿问:“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咱们服装厂宣传的业务也可以跑起来了?别到时厂子开了衣服做了，别人还不知道咱们有供应服装批发的档口。


    季恺城想了想说:“宣传的事等第一批衣服做出来再去，到时带着样品去更有说服力。


    “不过。”他对宋崎说，“和纺织厂谈合作得尽快，一旦裁缝师傅招到，厂房找好，布料就得上了。


    宋崎点头:“行，那我明天就买票去隔壁市的几家纺织厂。"


    “不，今天就去。"


    宋崎吃惊:“这么急吗?"季恺城:“陈默那帮小弟们不会踩缝纫机，招到缝纫师傅后就得立即开始学了。到时我们需要布料来给他们练习，你可以问问纺织厂，有没有次品布。季恺城又让他和陈默一起。宋崎了解纺织业，可他脸皮薄，有些事情还得需要厚脸皮的陈默辅助，兴许更妥善


    许睿朝陈默摊开手，“快，前天分给你的钱。“


    “操!”不过即便陈默骂骂咧咧，可他大局意识还是有的，尽管十分肉疼，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刚到手的钱，还没热乎够呢。


    “拿来吧你!”许睿一把夺过，低头清点了遍。


    陈默心疼得眼皮突突跳，“喂喂，好歹给我留点吃饭的钱吧?"


    “你吃的都是我们的饭，你有花钱么你?”许睿哗啦啦数了一遍后，抽出一张一百块还给他.


    然而季恺城却说，再给陈默一百块。陈默不禁挑眉看了他一眼，“嚯?!你们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季恺城笑了下，说:“一百块拿去买条烟，到时你和宋崎去纺织厂谈生意用得上。"现在才下午一点不到，宋崎和陈默出发还能去最近的纺织厂谈合作，于是俩人便不再耽搁，收拾收拾就走了。而季恺城趁着下午生意清闲，许睿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便说要出去一趟。“干嘛去?”许睿问。“我打算去旧市场看看能不能买一批二手的缝纫机。"也是，现在办厂阶段，能省则省。往后接连几天，季恺城和宋崎陈默三个几乎天天早出晚归，许容看店忙不过来，陈默就又喊了阿龙阿虎过来帮忙可即便如此，还是忙到连给亿万剪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这小孩就这么天天顶着一蓬软软的头发，天热了又穿着松垮垮的背心，两粒粉粉的小点都漏了出来，模样要多好笑就多好笑后面许睿懒得洗尿布，索性连尿布都不给他绑了，这下好了，没了束缚后，有时候季城抱在臂弯里就看到一串尿弯弯地飞出去了。终于，在小黄毛们找了不少厂房，季恺城也跑去谈了好几趟价格后，六月六号那天，谈到了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