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时被叫进房间的时候，季月蓉的脸色已经很差了。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让他挨近自己耳边。


    声音只有他听得到。


    男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眶泛红，重重点了点头，“好……”


    老太太安心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凝重而压抑的气息，渐渐的，她闭上了眼睛。


    苏瓷冲上去给她把脉，蓦地埋头痛哭：“奶奶……”


    “月蓉！月蓉！”


    似乎接受不了这个真相，傅鸿盛悲从心来，身体跟着摇摇欲坠。


    陆宴时强忍着悲痛，撑住他：“爷爷！”


    三天后，傅老夫人的葬礼办得隆重而严谨。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忙完一切的时候，陆宴时抱着遗像，傅家人全数返回家中。


    傅鸿盛回到家便病倒了。


    苏瓷只得强忍着悲痛，担负起照顾他的任务。


    熬了大半个月，老太太已经去世的事情才被接受，傅家上空不再笼罩着阴霾。


    老爷子的身体也有所好转。


    恢复身体的那一刻，他便将苏瓷叫到跟前。


    “我需要嘟嘟的头发。”


    女子感觉浑身血液好像凝固了一般，声音变得缥缈：“您在……怀疑嘟嘟的身世？”


    傅鸿盛道：“我不该怀疑吗？你跟白少爷的事情，不说陵南，北城知道的人也不少。”


    “你俩在一起那么多年，突然告诉我，嘟嘟是宴时的孩子，为了傅家血统纯正，我希望你能理解。”


    他没有忘记那孩子之前胖嘟嘟的样子。


    怎么瞧着都不像孙子。


    老爷子却忘了，陆宴时从小不在傅家长大。


    小时候什么样，他根本不清楚。


    “你现在就去拿根头发给我，如果她真是宴时的骨肉……”看着苏瓷的脸，傅鸿盛神情严肃：“姓氏得先改过来。”


    “不用了。”她冷淡道。


    面前的老人在赤o裸地羞辱她。


    苏瓷怎么可能不懂？


    她攥紧拳头，泛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不用验了，嘟嘟永远都姓沐，我不会给她改姓氏的。”


    “你说什么？”


    “奶奶虽然疼我，却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可您还是要多一个流程去验dna，我明白您的意思。”


    “之前因为她老人家在，我对您一直都是隐忍，退让，现在她去世了，我不会再那么卑微了。”


    说完，她漠视傅鸿盛气急败坏的表情，带着自身的教养，强忍着愤怒朝对方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书房。


    门口的时候，听见老人摔东西的声音，显得气得不轻。


    可苏瓷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刚走了几步，发现墙角伫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不晓得在那里站多久了。


    她愕愣了下：“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怕老爷子刁难她。


    陆宴时道：“我们谈谈。”


    她嘴唇微抿，跟上了他。


    俩人进了他房间，门关上后，陆宴时直截了当地问：“奶奶去世前，是不是同你说过什么？”


    “……恩。”


    “你怎么想的？”


    他这话，什么意思？


    苏瓷心跳快了几拍：“你……”


    “我会跟沐芯芯取消婚约。”


    看着她震惊的模样，男人解释：“这是奶奶遗愿，她弥留之际唯一让我做的事情，我不能违背。”


    “奶奶应该也跟你提过吧？”


    是。


    但是——


    似乎看出她的顾虑，陆宴时说：“沐芯芯那边我去处理，你不用面对。只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就行。”


    苏瓷此刻的脑子特别乱。


    甚至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她……


    “可是你爷爷？”


    “结婚后，我们搬出傅家，你不用面对他。老爷子的意见，从来不是我考虑的第一标准。”


    停顿几秒，他认真望着她：“苏瓷，我现在只要你的意见。”


    没人会知道，陆宴时此时心里的紧张。


    深怕看见她有一丝的迟疑。


    那样会将他全部的勇气击碎。


    苏瓷也很紧张。


    她的掌心里都是汗。


    “我……”


    就在此时，一颗脑袋忍不住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小脸急的，“妈妈你快答应啊！急死嘟嘟了都！”


    苏瓷震惊回头。


    见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藏在了床底下，她哭笑不得。


    “沐嘟嘟，你、你怎么能躲在那下面？快点出来！”


    “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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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答应叔叔嘛，答应了我就出去。”


    苏瓷：“……”


    最后沐嘟嘟还是被拎出来了。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衣服，说：“我们会结婚的，以后你可以改口叫我……干爸。”


    小丫头将妈妈的手拉过来，放在男人掌心：“那你们快结婚，嘟嘟想要有个爸爸了！”


    察觉到掌心里的手想躲，陆宴时攥紧它。


    仿佛因为女儿的‘相助’，他多了几分底气，对


    着苏瓷问道：“让我做嘟嘟的爸爸？”


    ……


    “不说话当你默许了？”


    见她依旧没有吭声，陆宴时强忍着想要往上弯起的嘴角，张开手臂将女人抱进怀里。


    他很感谢奶奶。


    虽然离开了他，却留住了他生命中最亮的那道光。


    “苏瓷，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陆宴时带上女儿，载她直奔民政局。


    一通程序下来，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苏瓷脑袋都是懵的。


    没想到——


    自己就这么结婚了？


    还是跟陆宴时……


    “妈妈，以后我就有爸爸了，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了对吗？”


    沐嘟嘟不知道有多兴奋。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听到女儿的问题，苏瓷才反应过来一个现实。


    她望向男人：“我过几日就得回陵南了。”


    “恩，你先去，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去找你们。”


    “……什么意思？”


    正好走到车旁，他让小丫头先上车，然后跟苏瓷在外面谈话。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男人有些恼火：“结了婚，你不打算把我带去陵南？苏瓷，看清楚这张结婚证，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有权享受丈夫的权益！”


    有了结婚证在手上，他说话底气都足了。


    “没得商量，北城这边的工作交接完，我就去陵南找你们。”


    “那你爷爷怎么办？”


    “他又不只一个孙子，我走了，傅景乐得搬回傅家伺候他。”


    这话说的。


    虽然是事实，但也是真难听。


    既然已经结婚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毕竟——


    这是老太太去世前唯一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