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人时总泛着点点星光，似有说不尽的情意，皮肤白如玉，身影卓卓，与谢梧站在一起甚至还高出了半头，但就让人觉得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再看他一身锦衣华服，周身气派不凡，此刻出现在这里，其身份不得不令人怀疑。


    谢梧打量着他，哪知少年却突然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凄然，“求哥哥带我一同离开。”


    “？？？”


    他的这番作派成功令在场的几人傻眼。


    谢梧：“等一下，谁是你哥哥？”


    少年抽噎着抬眸，委屈屈巴巴指了指白起，惊得白起小脸皱成一团，一板一眼道：“君臣有义！长幼有序！怎能信口开河！”


    他的意思很明确，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孩，做不了别人的哥哥。


    哪知少年又指了指谢梧，开口：“你不是让他叫你哥哥？难道你不叫哥哥？”


    谢梧：……


    装疯卖傻！


    “你是谁？”谢梧懒得跟他废话，“为什么是他主人，又为什么要跟我们离开？”


    一连三问，少年止了哭声，近乎讨好般凑到谢梧的跟前，“我叫公孙冽，跟哥哥一样都是被抓进来供人玩乐的，之所以会被叫主人…”


    他停顿了一下，再抬眼，略有些不好意思，“哥哥若是今晚一夜那个…这里的奴才也都会喊你主人。”


    似乎怕谢梧不信，又换了语气转而责问地上的仆人，“你说是不是！”


    那仆人连连道是。


    “至于为什么要跟哥哥离开，自然是不想成为质子府上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谢梧抽出一把匕首，挡在身前，拦下少年还欲靠近的脚步，他才不信他的鬼话！


    少年能听到他与白起的对话，又在他们杀人后不动声色，此刻动静不小，却未有人来拦截…


    “小白，咱们走！”谢梧唤了人准备离开，他决定趁早离开的好。


    转身时，却见少年跟在了后头，谢梧又冷了语气，“公孙公子既然有心放我们走，又何必自取其辱！”


    说着，指了指白起，“你见过他杀人，当知后果！”


    月悄悄钻出了云层，散下一丝银辉，有风掠过，扬起谢梧大红嫁衣，公孙冽离得近，两人并肩而立，忽略彼此间的火药气息，倒十分养眼。


    少年也不再装了，笑着说：“哥哥就打算这身出门？”说着，一拍手，有人呈上新的衣物。


    是一件寻常穿的月牙白素衣，待谢梧换好出来时，衣袍翩翩，搭配男子柔和又颇具佛性的脸，宛如天边的姣姣月光。


    少年眸中盛满惊艳，看着人离开，他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


    谢梧出了质子府就打算寻个落脚处，这时才发现身无分文，摸着空瘪的肚子，他把目光打到白起身上。


    白起被盯得受不了，又是一顿老学究的咬文嚼字，“古语有云，欺小者不仁亦不义！”


    谢梧听着别扭，怎么就抽中战国来的小伢子，刻板得很。


    他说：“没欺负你，只是咱们合作一下。”


    白起：“？”


    深夜时分，街道上人影稀疏，偶有几家客栈门前悬着灯，风一吹，那灯笼里的烛火吱呀摇曳，忽明忽暗。


    来春客栈里，掌柜阿福打着盹守在柜台后，迷糊中一抹素白影子在店外晃来晃去，等他揉了揉眼再想看清时，那抹白色影子又不见了。


    起初，他以为自己没睡醒，所以眼花看错。


    眼看子时已过，应当不会再有客人。


    阿福来到门边准备拴上门闸，刚抬手，门外咯噔一声，隔着门框，他还是看到一团白色东西从眼前飞过。


    因为离得近了，他甚至看清那团白色东西上飘着的黑色长发…


    似乎是一颗人头…


    大半夜的，一颗人头在店外飞来飞去，想想就瘆得慌。


    这时，他又感觉一股阴风自后背脖颈处吹过，阿福只觉脊背发凉，心中发毛，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将门关好，那团东西忽地撞了上来，一下两下…咚咚作响…


    阿福再也受不住，瘫坐在地，大叫一声：“鬼呀！”


    他想跑，可是腿脚不听使唤。


    心中的恐惧达到了巅峰，就在这时，‘邪精速去，禀吾帝命’的口诀声仿若天籁之音，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打斗声，接着一股青烟升起。


    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邪祟已除，莫怕！”


    门在这时被打开，一张柔和中带着悲悯众生的脸出现在阿福面前，让他一下就想起那些志怪话本里关于神佛的传说。


    谢梧见人吃惊不小，来到阿福面前，“喂，你还好吗？”


    阿福一下回过神，连连道谢之余才看到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来就是传说中守着神佛的童子了吧。


    只是那童子一直冷着脸，不苟言笑，十分严肃，与佛子和善慈悲的模样天差地别。


    谢梧进门后，先是四处打量了几眼，才道：“邪祟虽除，但还须挂上一幅神明画像用来镇宅。”


    阿福摸着脑袋，“不知需得哪路神明？”


    谢梧不做思考，“观音。”


    阿福没听过观音，在这里他们信奉最多的就是太阳神、月亮神、风神、雷神等，不过他也并未反驳，年年战乱不息，各处流民不断，信奉的神明亦不一样。


    他甚至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说不定眼前的这位就是哪路神仙夜半前来点化于他。


    准备好笔墨，谢梧手上的动作不慢，约摸一刻钟的时间一幅手持白玉净瓶的观音像就赫然跃于人前。


    阿福屏气凝神，“这、这、太像了！”


    谢梧疑惑：“之前见过观音像？”


    却见阿福扑通一声，又磕又拜，连声道：“观音点化，观音点化啊…”


    这一顿下来倒把谢梧整懵了，他就想蹭个饱饭和暖窝，故而让白起扮了一次鬼，他则扮了回捉鬼的道人。


    他以眼神询问白起，这人怎么了？


    白起摇摇头，点了点画又点了点他。


    谢梧不确定，画像跟他很像？


    白起十分肯定的点头。


    谢梧这才想到，来到这里他还未见过自己长什么样，就着屋内一口大水缸瞧了瞧，果然，这次系统给安排的脸，颇具佛性。


    既然这个店家将他认错了神佛，谢梧毫无负担地接受了，神佛开口，那还不是要什么给什么。


    吃饱喝足，又美美睡了一觉，天色大亮时才踢翻被子，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楼弄点东西吃。


    刚打开门，小白起正双手抱胸倚在门口。


    “嗨。”谢梧眉眼弯弯笑着打了个招呼。


    “今日咱们打算做些什么？”谢梧迈出的脚微微停顿，佯装思考了一下，“嗯…随便走走，顺便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白起将人拦住，稚嫩的脸上一本正经，“不精不成，不能动人…”


    “停！”谢梧连忙按住小家伙的长篇大论，从夜间他让他扮鬼开始，小家伙就黑着脸，一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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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人的模样。


    “咱们不算骗！你看呀，我给店家画了观音像，人家表示感谢才留我们吃住，所以别总是板着脸，小小年纪心思过重，容易长白发。”


    白起：……


    一大一小的两人下了楼梯，阿福忙跑了过来，指了指那幅观音像，十分激动地说：“今日一挂上呀，店里就客流云集呢！”


    说着，又是给谢梧擦桌椅，又是端茶倒水，“坐，您坐。”


    谢梧但笑不语，正准备落坐，隔壁桌，几人的窃窃私语声传进耳。


    “听说了吗？昨儿质子府动静闹大了！”


    另一人探着脑袋，“说说，怎么闹大了？”


    “据说质子被纳的新人给杀了！”


    “那怎么也没听到质子府捉拿人犯的动静？”


    “听说几个画师绞尽脑汁都没能画出落跑新人的画像，不过也快了！”


    …


    谢梧正在喝茶，一口水呛住，望着那幅观音像陷入深深的懊悔，画师画不出来，他倒是给自己画了一幅，还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送人头都嫌慢！


    谢梧默默起身，他将阿福拉到一边，商量着能否将观音像要回来。


    阿福十分不解，“不是您说需要镇宅？哪有挂上就卸下来的？还有我这店刚有起色…”


    一连几问让谢梧哑口无言，最后痛定思痛，决定带白起火速转移。


    不过临走前，阿福硬是拿了些银钱和白面给他们上路。


    白起本着无功不受禄的想法想要拒绝，谢梧却拦在前头收下，“店家心善，必将造福后代子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一番话，又令阿福对着离去的背影频频叩拜。


    小白起跟在后头翻着白眼，十分看不上他的作派，谢梧却笑笑，“神佛金口，从无妄言。”


    等二人走出城外三五里，日头也渐渐西落，落日的余晖洒满不远处的山头，谢梧向着前头眺望，清风徐徐，风景不错。


    就是要尽快找个落脚点。


    因为担心被追捕，两人避开人多道宽的大路，走的都是几乎被废弃的深山小道。


    谢梧召唤出系统地图，总要寻个有人烟的山头才行。


    白亮的荧光出现，此处仍然是临阳徐氏这一世大家族所在的中原腹地，相比于其他世家领地，算得上安稳富庶了。


    他先是看了看周围的山脉，手指在地图上一处名叫石牛村的地方敲定，“就它了！”


    白起默默提醒，“躲进山里还如何逐鹿天下？”


    他知晓系统任务，谢梧没觉得吃惊，毕竟是系统抽卡抽出来的战神，但这次他不想再走主线任务，哪一次系统送他去异空不是让他逐鹿天下！


    一件事做三遍已是极限，他做了九遍！每次都是在快要一统天下时被召回去，妥妥的为他人做嫁衣！


    按照他那算不得师父的游方老僧的说法，只要能活着就能出来。


    而且游方老僧说这次投放异时空会是最有一次，结束后他失去的记忆就会回来，他对老僧的话也没有十分的相信。


    人嘛，总要带着三分不确定的，不然期望越高失望也越高。


    但这一次，他还是打算做条咸鱼，好好活到系统喊他回家就好，至于外面乱成什么样，他才不管。


    只是，这样的心思不能让白起知晓，白起知晓等于系统知晓。若系统来个反骨直接将他丢在这里，那他跟谁伸冤去？


    所以，谢梧颇为淡定地说：“不是躲，是占山为王，总要先建立自己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