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人离开，琴酒重新坐回摆在中央的椅子上。


    他交叠起双腿，对中也说：“把耳返摘了，上台清唱一遍。”


    中也依言，像个面试者一样地登上舞台。


    “命运之轮旋转不停，我一直在注视着你......”


    中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本领展现出来，然而琴酒只听了一小段就喊了停。


    “确实是很不错的表演，不论是音准还是专注度，全部无懈可击。”琴酒颔首，随后竖起两根手指，分析道，“所有选择摇滚的艺人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足够叛逆；第二，向往自由。从这方面看，你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天资。”


    中也知道琴酒话外有话，否则也不会特意把自己留下来。他挑了挑眉，等待着琴酒的后文。


    “但是，你把摇滚用错了。”琴酒说。


    中也一惊：难道他拍广告的真实意图，已经被琴酒看透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如果琴酒真的要将他扫地出门，他不仅对不起引荐他的毛利兰，还会连累处于毛利啤酒俱乐部控制下的津岛修治！


    中也刚要解释，就听琴酒继续说道：“虽然打动人心，但你的演唱在莽撞地喷发真情。”


    ——什么嘛。


    中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露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个小动作却被琴酒敏锐的眼神捉住，他更加严厉道：“听好了！止步于弱点的摇滚乐手是不会有进步的！”


    中也闻言一愣。


    “弱点”？


    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在被传送到米花町之前，津岛修治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当时津岛修治企图说服他用虚假的态度进行表演，却被中也拒绝，因为这有违中也的人生观。


    中也并不是害怕假面戴久了会摘不下来，而是觉得虚假的自己将毫无意趣。那样的他，将和混蛋太宰毫无区别。


    中也摆出抗拒的表情，对琴酒道：“正如你所说，摇滚歌手都是叛逆的。我拒绝你的建议。”


    “我对你的生活方式不感兴趣，但是，世上所有专业歌手的歌声中必然要包含着‘伪装’与‘表演’。”琴酒也不恼，他站起来走向出口，头也不回对中也说，“继续这样的话，整个Rockie可能会因你一个人而无法出头，好好考虑一下吧，中也君。”


    +++


    下午和晚间的练习转眼就结束了。


    晚上十点半，中也离开练习室的时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没底。Rockie毕竟是个备受瞩目的乐队，而自己作为空降的新人，虽然自认为水平见长，但他目前还没有找到除了表演之外让琴酒绝对肯定的演出方式。


    明晚就要演出，然而中也并没有临时抱佛脚的意图，他认真地洗了把澡，一边擦干头发一边走上楼梯，此时却发现有人摸着黑走出了宿舍的大门。


    中也眼力不错：那是冲矢先生？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


    倒不是为了窥探别人隐私，中也秉持着对队友的关心，绕道去了他的宿舍——也是他原来的和世良真纯一间的宿舍。


    笃、笃、笃。中也敲门。


    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中也正抬脚欲走，卧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小条缝。


    世良真纯探出头来，绿色的眼珠看着门外，问：“谁？”


    “我是中原。”


    中也见世良真纯也刚洗好澡，鬓角还挂着水珠，浑身上下就裹着一条浴巾。只是作为一个少年来讲，世良真纯的身材未免有些单薄。


    他不由往卧室内张望：“冲矢先生在吗？”


    他们宿舍的一张单人床还保持着入住前的原样，似乎主人从来没有回来过；而另一张床边就糟乱很多，内衣裤杂乱地吊在室内，床头柜上摆着瓶瓶罐罐的护肤品。


    然而世良真纯似乎有点避着他，二话不说，把门关上了。


    “诶？”房门带起的气浪把他掀得一个激灵，中也的头发差点被夹进门缝，他悻悻道，“你小子搞什么啊！”


    世良真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抱、抱歉！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


    中也一头雾水。


    他路过安室透和怪盗基德的房间，发现二人已经挂起了“请勿打扰”的门牌，恐怕早就睡熟了。而中也自己房间里依然漆黑一片，舍友琴酒依旧不知所踪，黑色大衣的褶皱都还保持着昨晚记忆中的原样。


    中也关上门，仰面倒在自己的床上。


    虽然身心俱疲，床铺柔软，光线也适合入睡，但此时的中也睡意全无，乃至分针转过两个数字后，他的眼睛还炯炯有神地盯着天花板。


    说对演出不在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是中也天性使然。他和太宰正好相反，只要被他认定要去做的事情，哪怕表面上总给人一种洒脱不羁的容余感，实际上这件事已盘旋在心头萦绕了无数遍了。


    可是为了救太宰，他总觉得自己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先是同意了夏娃入驻自己的脑中，后是离开横滨来到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甚至还瞒着首领加入了毛利先生的俱乐部打工......


    中也罕见地为自己的行动百思不得其解起来。


    “夏娃。”


    【在，中也大人。】


    “如果我再看一遍横滨商场拍摄的那段广告，会怎么样？”


    【重复观看的话不能计入任务时长呢。】


    “也是啊。”


    【顺带一提，在与他人合作拍摄的广告中，计入到的也只有观看到的中也大人本人出镜的时长哦。】


    中也闻言暗忖，加入了Rockie果然不是抱上了大腿十拿九稳。天下没有这么轻易到手的午餐。


    《转动命运之轮》全曲只有5分出头，平均下来一人的时间还不到60秒。何况自己作为资历最浅的人，能不能获得平均时长的镜头还是未知数，到头来，他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恶！”


    中也在床上翻了个身。


    想要获得认可，就必须先改变自己吗？


    中也绝望地将头埋进被子里，琢磨着津岛修治和琴酒的建议的可行性，意识逐渐朦胧。


    ——不，现在还不能睡！


    不知怎的，中也快消失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起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呀，”中也想到，“老子现在是吊车尾！况且琴酒还没回来休息，我说什么也不能得过且过！”


    中也三下五除二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他从图书室找了几本诸如《演员的自我修炼》《摇滚乐团歌手必备面部表情大全》之类的大作，开始系统地学习表演知识。


    然而这种通篇不知所云的学科书，中也看后反而睡意更浓。


    五分钟后，他认命地合上书，指示夏娃半小时后叫醒他，随后撑着头闭上了眼。


    夏娃没有回应他。


    +++


    等到琴酒发现练声室的灯还亮着时，已经是半夜2点的事了。


    琴酒队长拿来一件毛毯轻轻地披在中也身上，将自己束发的橡皮筋分给中也一条，和一盒润喉糖一同放在了《摇滚乐团歌手必备面部表情大全》的封面。


    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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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琴酒一言不发地转身，将练声室的灯关掉，准备回房。


    “谁？”


    忽然，就在琴酒要离开这里时，他感受到窗外的灌木丛中有令他讨厌的动向，遂低喝出声。


    然而等他回过头去，中也身后的窗户外就立马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次日清晨。


    世良真纯提前40分钟推开了练习室的门，却发现第一个抵达的另有其人。


    中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舞台下，不知疲倦地反复练习着音阶。


    这里只有他们二人，这正是一个为昨晚的事情向中也道歉的机会。世良真纯正要推门而入，身后却忽然有人扳过她的肩。


    “嘘！”


    “冲矢先生，安室先生！”世良真纯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也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冲矢昴指了指门内：“被中也的歌声叫醒的。他似乎还不知道这栋宿舍唯一的缺陷就是隔音不行呢。”


    练习室内的歌声戛然而止。


    中也在里面沙哑地大叫：“那真是不好意思啊，门外鬼鬼祟祟的偷听者们！”


    “什么嘛，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外面啊。”安室透无聊地说，“来了来了！今天的中也君也很努力啊！”


    世良真纯和他们一起走了进去。她厌厌的，没什么精神地抱怨：“毛利大叔这里太反人道了。要是我当初被AB录取，没准还能每天多睡10分钟。”


    “AB？你是说Alcohol Bar吗？”中也问。


    他记得毛利老板说过，Alcohol Bar是Rye、Gin和Bourbon实际所属的公司。正是因为AB与毛利啤酒俱乐部达成了合作，两家公司各出3人组成乐队，才有了Rockie的诞生。


    安室透说：“Bingo。不过AB的任务虽然宽松，入社标准也没有这里严格。我和Rye都是在毛利啤酒俱乐部海选的第二轮测试被拒绝了呢。”


    “诶？！”世良真纯很震惊，瞪着眼睛说，“这么说，你们没有通过小兰的面试吗？”


    冲矢昴笑道：“是啊。正是你把我们刷下来才被录取了呢。我和Bourbon只好退而求其次，进了Alcohol Bar驻场。”


    世良真纯不露声色地咽了咽口水，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实力居然这么强悍。


    这时，基德打着哈欠进了门。他看着聚集的四人，打着哈欠问：“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安室透看着基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和世良君同期的基德，也是被毛利兰小姐面试选中。他和工藤君长得好像啊......”


    世良真纯很快地提问：“喂基德，你知道工藤新一跑哪儿去了吗？”


    基德抽了抽鼻子，满不在乎地说：“我怎么会知道。”


    “等等，”中也举手提问，“你们说的工藤新一，是哪位啊？”


    “是毛利兰小姐的男朋友，”世良真纯回答道，“本来，他也是Rockie摇滚乐队的拟提名成员，却在我们集体出道的前几周忽然下落不明，没人联系得上他。”


    中也将脉络连了起来。这么说他才会顶替了工藤新一的位置，成为Rockie的一员。


    安室透道：“毛利兰小姐很坚强，她始终相信工藤会很快回归入队。但是，毛利啤酒俱乐部和AB合作的计划不能再拖延了，就在此时，她碰到了你。”


    “被毛利兰小姐肯定的你，中也君，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吧。”冲矢昴眯着眼，对中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