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血淋淋的心脏被捧在掌心，一收一放的跳动，带着强烈的生命力、诡异的浓香和一丝不易察觉却也难以忽略的腐臭。


    “不！查莉！你不能就这样直接捧着这颗心脏出门！”


    迪克拿出了自己身为夜翼的反应速度，一把抱住了查莉的腰，把她探出门去的半个身体捞了回来。


    突然的方向变化，微妙的失重感让查莉一声惊呼，捧着心脏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一挤——


    “NO！”


    心脏血肉发出的咯吱声和爱灵的尖叫叠在一起，生生止住了查莉的动作。


    油腻的血液流得更凶，不知是因为查莉的手指压力，还是因为凯莉的心理压力。


    或许后者的原因更多。


    凯莉的腿都软了，手里抱着的瓶瓶罐罐差点摔碎一地。心脏明明不在她胸口，却让她仿佛感到胸下的震动，脑瓜子嗡嗡地响，呼吸被无形地掐在嗓子里。


    “抱歉。”查莉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轻摸着爱灵的心脏安抚。她接着转头去看迪克，似乎是在用眼神质问对方为什么要突然捞回来。


    真是幸好收力收得快，否则凯莉真是小命不保。


    爱灵的身体强度确实不错，但它们的心脏却和人类没有明显的区别。


    “你打算就这样出去？”迪克看着查莉手腕上还残留的血迹，地面上更是滴血成线，像是个诡异的犯罪现场。


    昨夜想办法处理了那个厕所现场之后，又赶这来了凯莉的公寓里，挖出了被泡在血盆里的爱灵心脏，到现在外面已经天光破晓，正是早高峰上班的好时间。


    现在既没有什么狂欢活动，又不是万圣节的，这时候直接把这颗心捧出去，和自爆卡车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看手表，“而且，我们是要去机场的。”


    带出去都不行，带到飞机上就更不可能了。他后半夜就暗中联系了海少侠帮忙运送海妖的尸体，可以再加一个心脏完全不是问题。


    可谁知，查莉眨眼，看着迪克的神色中，露出了几分关爱智障儿童的色彩，一本正经地警告他，“你不会是打算直接把凯莉的心带上飞机吧？不行的哦，太招摇了，我们猎人要学会低调。”


    迪克：？


    倒反天罡？


    查莉她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吗？


    “那你是打算——？”


    “当然是从哪里拿来的，再放回哪里去啊。”查莉指了指房间侧角的凯莉，“她身体又不是不能放心脏，拿出来只是爱灵自我保护的方式。”


    “……还能放回去？”


    迪克愣了一下。


    难道是他记忆错乱了，他明明记得昨夜凯莉提过，爱灵的心脏取出来就不会再放回去了。


    倒也不是凯莉故意要框迪克，实在是爱灵的传统确实如此。拿出来的心脏总归是有一天会被“主人”所掌控，不论主动或被动，心脏交出去，除非死亡，否则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但不会≠不能。


    “当然也没有那么容易，需要先放盐，然后倒点橄榄油，再辅以欧蓍草、姜，最后再撒上一把胡椒或是胡椒粉。”


    迪克：等等……这怎么听、怎么都像是烹饪材料啊！


    他顺着查莉引导的视线看过去，这些厨房调味料，正是那些凯莉拿在手上的瓶瓶罐罐。


    还要让凯莉帮厨，自己烹饪自己？


    迪克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他咽了口气，“不会是——还要开火煎一煎吧？”


    “煎？你真是饿了？”


    查莉的眉毛快速挑动一下，满眼认真，仿佛迪克点头，她就真能动手卤心一样，仔细地斟酌了一句，“……爱灵的心脏应该没毒吧？”


    她看不到，她身后的凯莉已经要变成无声的尖叫鸡了。


    “千万别！”


    迪克的胃抗议地抽动一下，白人胃，没吃过内脏，更何况是这种人型生物的内脏。


    想想都觉得是对身心的双重折磨。


    可，若不是要烹饪，查莉这么一套丝滑小连招到底是要干什么？


    “巫术材料啊！”查莉热衷于给菜鸟徒弟解决问题，她细数着这些东西的用途，“岩盐用来隔绝爱灵的痕迹，以免被喜欢找事儿的女巫追上门来——爱灵是女巫最喜欢的役使生物，女巫有自己的方法来追踪捕捉爱灵；


    欧蓍草是强力的召唤素材，需要用它来重新召唤、连接爱灵的身体和心脏；


    姜片用来刺激爱灵的血管复苏；


    胡椒作为巫术材料有遮盖味道的作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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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就知道了，爱灵的身体内的味道……嘶，就像死了几个月没有处理的尸体一样——”


    真算得上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爱灵散发出的香味，是体内的恶臭通过它们皮肉中层、人类所不拥有特殊器官转化成特殊的荷尔蒙，形成具有针对性的“体香”。


    “至于橄榄油，是为了模拟新鲜血液，配合咒语重新打开挖心时被切断的血液循环通道——爱灵的血液有接近橄榄油的质感，你看她泡心脏的罐子上还有血油挂壁。”


    查莉说着，还从心脏上挤了一捧血放到迪克面前，让他上手摸摸看。


    迪克：嘶——有点好奇。


    他的手指捅进去，明显感觉到那种幼嫩的润滑。


    “就是因为这种特质，爱灵的血也可以代替橄榄油。心脏内的血最嫩，女巫会用爱灵血来烹饪，据说是嫩滑皮肤、立竿见影，长期使用还会腌入味，沾染爱灵的异香，增加魅力值——只不过要是死了，也会特别丑也特别臭就是了。”


    但哪个女巫会考虑自己死后的体面？


    查莉捻着掌心内的爱灵血，还记挂着刚才迪克的疑似饥饿，于是问道：“要直接从心脏里取才最有效，心脏血液有限，要不要我给你留点？”


    迪克，人生从未摇头摇得如此之快。


    连“方便面”（FUCK BATMAN）的时候都没这么果断过。


    别，千万别！


    查莉遗憾地耸耸肩，她记得某个女巫留下的笔记里，还记载了爱灵血液的烹饪方式，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不过迪克不喜欢就先不考虑了。


    “那为什么要到外面去？”


    迪克真正的核心疑问在于，查莉捧着血淋淋心脏出门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太阳杀菌啊！”


    查莉血淋淋的手指比了个赞，“有太阳就省得清洗这些材料，念咒一股脑塞进她身体，封起来就好了。”


    一股脑放回身体内，封上身体——


    这和把食材搅和均匀放到盆里、封上保鲜膜腌制，真的有区别吗？


    难道说，巫术和厨艺竟然有这么程度的异曲同工之妙。


    那岂不是说，巫术大师=大厨？


    迪克，奇怪的想法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