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横生枝节

作品:《扇拂玉堂春

    房中焚着香,清幽淡雅的木质香,很是凝心醒神。


    偏厅的窗户竟是琉璃制成,在这时乃是极罕见之物,建造宫殿也不过如此。


    阳光透过琉璃,照进室内,屋内除了苏礼取针时偶有的水滴声,极是安静。


    安仁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也说不上来,这画面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位爷的脾性,又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他进来后将手中一张折好的纸恭敬呈与了魏烜,就退去了厅中一角。


    魏烜则一手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另一手纹丝不动地由着苏礼扎针。


    苏礼自然是不敢乱来的,虽然心中想了许多在这具武功不错的身体上尝试些针法,可是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了。


    谁还敢在大老板头上动土呢?


    几根毫针围绕手少阳三焦经,以调畅三焦气机、促进三焦气化,使五脏六腑得以濡养。


    再一次替魏烜扎针仍是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当真得天独厚,她挨得很近,只觉得鼻尖萦绕的除了屋中焚香还有一丝浅浅的清冽气味。


    那是他身上的味道,打从第一次见面,她费尽力气将中毒受伤的他拖着,拽着,背着带回家中就知道了。


    那时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颇有些不分彼此。


    脸上又有些热,她抬起头来,喘口气,却不想正跟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眨了眨眼慌忙躲开。


    手中的针收了起来,屋中安静得莫名让人不安。


    苏礼抬起头来看向偏厅中站着的两位少年侍卫,二人皆目不斜视,毫无存在感。


    她只好低头继续整理自己的针。


    作为现代人真的很不适应这样明明有许多人,又沉默尴尬的时刻。不敢找面前坐着的这位唠嗑,就老是忍不住想找其他人搭话解了这尴尬。


    “结束了?”


    魏烜的声音轻缓响起,似还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安仁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爷今日笑得挺多的,让人瘆得慌。


    苏礼点点头,将棉布包折回了褡裢。


    想了一想还是退后了一步,拱手道:“小人目前挂名在怀仁堂中,于情于理应每日去堂中向师父点卯。是以实在不方便搬来梦溪园,不如小人还是每日来请平安脉,可否?”


    这话已经说的极为委婉了,不想住。


    魏烜点了点头,“是了,于情于理都应该。”


    苏礼觉得这会儿的王爷十分讲理。


    “不过苏大夫可以不用跑这一趟,不如和本王一起再去趟县衙,如今你师父和师兄都在衙里。”


    苏礼闻言一惊,“出什么事了?”


    自己不是才出来这大半日么?难不成陈县令把他们抓了?没理由啊,明明也答应了李太守的要求……


    “本王不知,只听说贺公子似是为了一个姑娘闹去了县衙。”


    他两指夹住那张纸,晃了晃。


    纸上的字被叠起来了,看不清楚。


    苏礼懒得细究他如何得来的线报,当下里就背好了褡裢,“好,还请王爷先行。”


    到得县衙时,与早间的光景不同。二堂中人骤然增多,大部分都围在门前。


    里面似乎有人高声喧哗不止。


    “那蒋炎必是陷害苏家小姐!苏家小姐年前才失了父亲,如今那苏家小院只独她一人守着,亦是她容身之处。那蒋炎城中谁人不识,乃是个贪好酒色之徒!”


    “陈县令为官二十载,难道还不知这样的人图谋着什么吗?”


    声音义正言辞,不是贺兰山又是谁。


    苏礼闻声想跑过去看,又碍于眼前这位王爷身高体长,却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只能心中暗急。


    “哎呀,徒儿啊,跟师父回去!你听我一句劝,陈县令一定会秉公断案的,你切莫在此处闹了。”


    这是县衙,且不说妨碍公务,如若不是乡里乡亲的,陈县令就算是下令将他关了进去,都是能的。


    “贺贤侄,那蒋炎是个什么人本县管不着,但他要犯事我亦会秉公办理。


    现下是那苏家姑娘院子里发现了尸首,且被蒋炎指正是亲眼所见,这人证和尸首都是铁证。


    如今苏家姑娘下落不明,如若那苏家姑娘一直不出现,也只能将那房子按律处理了。继承去给了他父亲家中亲戚,而这蒋炎,恰好就是这苏家姑娘的表姑父,如今她家也确实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这是每一步都有律可依的。”


    苏礼跟着魏烜走进了二堂,理论之声戛然而止。


    陈辞立刻上前,正要见礼,忽然想到这位正在微服之中,又退了回去,满脸堆笑,向左右轻言了一句:“给这位魏公子看座。”


    魏烜也不拒绝,在堂中大咧咧地坐下,端起新沏的茶轻轻拂去面上茶叶,一派坐好了你们继续的表情。


    苏礼见这二堂不如前堂宽敞,堂内摆设皆是书案,乃是官差们书写文书,办理日常公务之地。


    心下稍稍一宽,这说明事情不算太严重,没到要开堂公审的地步,应尚可协商。


    她上伸手拉住了贺兰山的胳膊,低声劝道:“师兄快随师父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苏家姑娘不是还没出事呢么?你别先自乱了阵脚。”


    贺兰山一听就越发急眼,一把甩开了苏礼的手,急得朝地上跺了两脚,“那蒋炎闹到县衙,如今说苏家小院已无人居住,屋中也不见房契,要找官府重开房契,领了那宅子!”


    “那小院是苏家小姐唯一的容身之处,如今她不在,又被陷害进了人命官司,如若回来了房子也没了,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么?”


    苏礼见着他真的着急的模样,本就黝黑的脸现下越是看着阴晦不明,满脸愤怒。


    她心中又何尝不着急,转念一想房契幸亏带走了,如今还留在怀仁堂中,甚是安全。眼下只能先将师兄劝回去了,不然当真是被搅了浑水,没得拖累无辜。


    “师兄……”


    她还未说完,贺兰山抽出胳膊拉住她,一把将她推去了师父身边。她一时没防备,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贺兰山霎时觉得身上一凛,转头正看到那贵公子一样的人物正抬眼打量自己,那眼神中透着寒意,让人心中蓦然惊惶。


    他脸上憋出了点红,人也在气头上。


    今日他是偶然遇到从县衙出来的蒋炎的,本来因此事他都不想搭理此人,没成想他居然还上赶着来,搭着他的肩膀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


    贺兰山那时脑子里嗡嗡的,一拳就挥了过去,在街上闹得不可开交,两人才被巡街的官差一起带回了衙门。


    这边还闹着,二堂内里走出来两人。


    一人正是苏礼今早见过的李承泽,踱入堂中见着魏烜也在,颔首施过礼才在主位坐下。另一位个子中等,年约四十的男人,身材有些魁梧,细皮白面的脸上却高肿了一块。


    即使这样脸上仍然皮笑肉不笑的,身上的直缀松垮,胸前散乱,他也不甚在意。走起路来一派吊儿郎当的模样,那双眼睛飘忽不定地来回打量堂中之人。


    他一走近,堂中就弥散了一股酒气,混杂着昨日的酸味,直让人皱眉。


    这人当是被一同带回的蒋炎无疑,他打眼看到了堂中正吹鼻子瞪眼的贺兰山,咧起嘴一笑。


    “贺贤侄,你那苏家姑娘,回头就得跪着来求我啊。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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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情好,就将她卖去个好人家;要是心情不好,就纳了她,让她给我家婆娘端水洗衣去!”


    “贺贤侄”,蒋炎走近贺兰山,他不如贺兰山个子高,头只到了他鼻子,身子却比他壮好些。他一逼近,贺兰山到底是个文生,连连退了几步。


    蒋炎举起一根食指,摇了摇,“她长得周正,跟你这穷小子只能是有缘无份的。又或者你要是出得起那价钱,我卖给你了也是一样。”


    说完就笑得越发放肆。


    陈辞听完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到底也是有些忍不住,将案上惊堂木一拍,啪地一声,堂中立刻一肃。


    书案之上也有令牌,乃是定罪收押之用。


    陈辞抽出一张,指着蒋炎:“荒唐蒋炎!今日是非已明,还不速速退去,再敢胡说八道,藐视王法,本县即刻将你一并抓捕!”


    坐首的李承泽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陈辞,未发一言。


    陈辞接道了那道目光,心中叹息不止,放下令牌,软下声来再劝:“贺贤侄,快回去吧。本县保证,一定秉公办理。”


    秉不秉公,他实在做不了主,但是他定会尽最大限度地保人。


    这话他在此时,断然是说不得,只希望这堂下但凡有一个懂事儿的人呢?


    贺兰山果然瞪了眼,眼圈都泛了红,挺胸上前一步怒道:“我等读书明理,就是为了秉持这人间正道!你们读了书,考了学,入了仕,居然与这种地痞同流合污……”


    慷慨激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个衙役联手压倒,几人使力,贺兰山一个大男人就被摁压在地上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这话说完了只怕脑袋都能没了。


    苏礼见着眼前的变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章圣祥见着自己徒弟被几位官爷下手极重地按压在地上,还在挣扎不止,只连连拍着大腿,口中叹息,却毫无办法。


    陈辞最终只说了句“押入大牢,延后再审”,仓促了结此间闹剧。


    再看那蒋炎甚是得意,似还要开口挑逗被摁住的贺兰山,他瞧着就心烦,使了个眼色给堂下左右。


    那蒋炎亦被押住,强制扭送出了衙门。


    此时才见李承泽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陈辞连连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魏烜一直意兴阑珊地旁观了全程,一言未发。只在贺兰山说了那句“读了书,考了学,入仕又同流合污”云云时,才正眼看了看了他。


    眼见着师兄下了狱,虽罪不至死,但也是因自己所起。苏礼当下决定暂时不回去怀仁堂,就跟着王爷在那梦溪园。


    王爷的线报似很是灵通,这可比她蹲在怀仁堂里干等强不知多少倍。再者,那蒋炎果真是要逼着自己上梁山的架势,如果她不从中解决,自己真的得背上人命。


    到时,可就是一辈子也回不去苏旎的身份了。


    可眼下自己知道得太少了,即使要查,都无从查起。而且……似乎也没有立场去主动查。


    她心绪不宁,辞别师父时,提了提这位魏公子是太守都很看重的贵人。师父也就十分赞同她去暂住,只也嘱咐见机行事即可,切勿为了师兄之故给自己增添了负担,也勿要因心绪影响诊治。


    苏礼将师父送出了衙门,目送他一人形单影只,缓缓离去,心中也实在是有些不放心的。


    待她去回禀了王爷说自己可以暂住梦溪园时,魏烜正在马上,等着她上马车一同回去。


    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早就知道会如此的了然,苏礼只略有些莫名的挫败感,好像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有些由不得自己。


    所以她又提了想要日间闲的时候回去怀仁堂,看看师父。魏烜也同意了。


    苏礼这才收拾心情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