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狄晓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开，想要探望“联邦未来”的人络绎不绝。都被她哥以刚恢复，情绪不稳定为由拒绝了。


    只有代表联邦的伊文上校，狄青拒绝不了。


    狄晓坐在病床上，看着赫菲斯跟着一个短发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估计是伊文上校。


    “你好，狄晓。感觉如何？”赫菲斯礼貌性问候，“你在星湾的表现很出色。”


    星湾两个字触发了狄晓的神经。画面和梦中的景象重合。那股强烈的悲痛又涌了上来。


    “感觉不太好。”狄晓身子往后倾，下意识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抑制波动的情绪。


    “我看到一个母亲为了救下星兽脚下的幼儿，被踩成了泥浆。可是，那个幼年最后也被吞下去了。”狄晓微微哽咽，一滴眼泪不受控滑了下来。


    赫菲斯收回了散漫的神情。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很抱歉。”伊文开口道。


    “这本来可以避免，”狄晓握紧拳头，直直看向他，“最快5分钟，联邦军就可以赶到。那只星兽会被杀死，他们会活下来。”


    她直视着伊文，赫菲斯看到她眼神里的失望和怒意。他颇为意外。


    “可我们却等了一个又一个的5分钟！”


    “我不是‘联邦的未来’，我也不会替联邦混淆焦点，那些人不能白死，有些人需要付出代价！”


    伊文原本是来慰问她的，送来联邦的勋章和奖励。但此刻他却说不出口。


    许久沉默后，“我会拟一份道歉声明，并向联邦法庭提报渎职的名单。”伊文道。


    赫菲斯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伊文——目的达成。


    短暂沉默后，像是为了消除不愉快的气氛，赫菲斯开口道：“你的机甲很特别。它来的很快。”


    “我做了些改造。”狄晓顺着台阶回答了他的话，“让潜力者更好控制。”


    “别忘了今天探望的目的。”赫菲斯看了眼狄青，“我们拍张合照。”狄青识趣地用光脑拍了张照片。


    “加个好友，狄晓，记得把照片发我。”赫菲斯微笑道，他走了到治疗舱边。


    狄青有些尴尬，明明拍照的是他，公爵却找他的妹妹加好友。


    罢了，他的水平进不了公爵的圈子，狄晓能进去也行。


    狄晓看着垂在她面前顺滑的金色长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你这发质真是让人羡慕……”


    周围的人倒吸了口凉气，吃惊看着狄晓。


    狄青面色尴尬刚要开口解释。却听到赫菲斯淡定道：“谢谢夸奖。”


    伊文咳嗽了一声：“差不多该走了。”


    赫菲斯起身离开。狄青将二人送了出去。


    突变的气氛让狄晓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狄晓。”艾斯思索怎么开口，“你摸了公爵的头发……”


    “抱歉，他那个头发看起来好滑，我是不是有点不礼貌？”狄晓道。艾斯汗颜，这岂止不礼貌。他还想开口再解释一下。就见到狄青一脸铁青走进来。


    “怎么了哥？”见狄晓神色迷茫，狄青猛地意识到一个月前苏醒后性格大变的妹妹，把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忘了的同时可能也忘了不少礼仪常识。想到这里，他表情舒缓了些。对自己的妹妹又进行了一大段礼仪科普。


    接受普及后的狄晓一脸震惊，用她所在世界解释，她刚才行为，好比拍了人屁股然后说了句——屁股挺翘。臭流氓没跑了。


    震惊之余，狄晓第一反应是这世界理发店还存在吗？


    ……


    飞行器上，伊文和赫菲斯。


    “你真的会提报名单？”赫菲斯问。


    伊文点点头。


    “看来那个潜力者的话挺有份量。”赫菲斯微笑道。


    伊文的光脑收到了一份文件。


    “名单我已经有了，不用谢。”赫菲斯道。


    伊文看了一眼名单：“你这还真是大义灭亲。”


    “谢谢夸奖。”名单上的人，大多是背靠迪奇家族的军官。准确来说，是背靠赫菲斯父亲的军官。


    这也是他最终的目的，一步步瓦解他父亲的权力，取而代之成为家族掌权者。


    “我提醒你最好别打那个潜力者的主意。”伊文道，“虽然只是狄氏的分支，但既然狄氏主家派人来了，就代表他们注意到他了。”赫菲斯看似散漫，目的性极强，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包括这次主动请缨探望病人。


    赫菲斯嘴角保持好看的弧度，看着伊文。———说晚了，已经打上了。


    她是赫菲斯第一次遇到，摘下手套后无法探知到意识的人。其精神力必定是与赫菲斯不相上下。这样的人，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见赫菲斯没说话，伊文以为他听进去自己的劝告。


    “希望她的精神力能早点恢复，如果是永久性损失，退化成一个普通人是联邦的损失。”探病期间，伊文探寻不到她的精神力，而且病房内的仪器被撤走了。狄氏刻意掩盖了这个问题。


    “看来你对她期望很高。”赫菲斯笑笑，“变成普通人也不是坏事，至少不用待在联邦区这个臭泥潭里。”


    病房外。


    狄青和一人低声交谈。


    “她这样的情况，我建议回主家治疗。”那人说道。


    “她还太小。”狄青犹豫，“我担心她不适应。”


    “太小？青，她还有一年多就成年了。如果还不恢复，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狄青面色凝重，他当然知道。


    “那个资源解决不了她现在的问题。”那人道。


    “都因为联邦军……”狄青愤恨。


    “说这些都晚了。”那人道，“主家派我过来，便是愿意提供帮助，除了主家人，你还有更好的人选？”


    “没有。”狄青无奈道，“我会和狄晓说清楚。”


    “嗯，也不是马上就回主家，跟她好好沟通。”


    那人离开了VIP病房，看了一眼在外等候的少年艾斯。


    艾斯就是他们口中的资源。他从小和狄晓长大，目的是为了有一天狄晓的精神力不足以进化成精神力者时，他的精神力被吸收转换。资源，就是个附属品。


    狄晓要走了，艾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白启星，狄氏主家。


    几位成年和一个约15，6岁的少年坐在一起。


    狄晓在星兽袭击事件的视频倍速播放。


    那位少年眉毛微皱：“居然让迪奇把人带走。”


    “事发突然，你知道不是谁都有能力制止。”一人道。


    “秋语报告里称狄晓醒后，精神力丧失。我们决定把她接回主家继续治疗。毕竟，能在潜力期，利用精神力绞杀星兽的人，还是头一次。各方都对她虎视眈眈。”


    那人说道“头一次”的时候，其他人表情微变。少年在主家是天才般的存在。现在狄氏的分支里出现了一个与之相媲美的少女，他那股傲气终于有人可以挫一挫了。


    少年觉得有点好笑，怎么着也不是你们家的孩子，这些人嘚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想要我做什么？”少年道。


    “狄沫，她和你年纪差不多，我们希望你去接她。同龄人相处，容易点。”一老者开口道。


    “我知道了，狄老。”


    “那散会吧。”


    书房内。


    “哈哈哈哈哈。”


    狄沫冷漠看着面前狂笑地狄驰池。“老头真的这么说的？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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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误解，觉得你能和同龄人相处的好？”


    “HI，你好狄晓，我最近在看《机甲1w个零部件详解》。”狄驰池模仿狄沫的样子，“内容不多，也就只有3册。”


    “还有《指挥官200战役背景分析与调查》这个内容可能长些，有10册。你要是觉得太长，还有一本《精神力100讲》，这个只有100w字，五六个小时就可以读完。”狄驰池又道，“什么，对书不感兴趣呀。其实我除了读书也有其他的爱好，比如去训练室待一整天，通宵看纪录片之类的。”


    “什么纪录片？”


    “哦，就是那种前线机甲士兵与星兽记录视频。血啊，肉啊，残骸满天飞的那种。”


    “谢谢，我决定我还是不要回主家了，再见。”


    狄池池一人在那分饰两角，演得很高兴。


    旁边的狄沫仿佛看着个智障：“看来你很清楚怎么和同龄人相处，要不你去？”


    狄驰池摇头：“老头让你去又不是我，万一她又暴走了，我不是得原地升天？”


    狄沫道：“你倒是很清楚。”


    联邦军营。


    伊文光脑弹出赫菲斯的消息：“你得加把劲了。”附上狄晓出院直播。


    视频里。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出院的狄晓被媒体团团围住。


    “我的精神力丧失了。”狄晓道。闹哄哄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对我而言，失去精神力是很大打击，但有的人受到的打击更大。因为他们失去的是家人和朋友。”狄晓补充道，“我无法感同身受，但他们也不需要同情。他们更想要的是一个交代，对星兽袭击事件的交代。”


    “我为持续发声，直到联邦给出答复。”


    画面停止。


    赫菲斯原以为她会有所保留，但她比想象中更决绝，为了施压，不惜公布自己精神力全部丧失来制造舆论。


    是把利剑。赫菲斯嘴角扬了扬。


    飞行器上的狄晓长长叹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也爱当英雄逞能了？”狄青斥责道。


    狄晓不做声。


    “我知道你失去精神力打击很大，但联邦这趟浑水不是你能趟的。别被当枪使。”狄青继续道，“渎职的名单里也有狄氏的人。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主家？”


    “那就别去了。”狄晓道。


    狄青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飞行器从星湾飞过。


    现在这里早已没有游客，只剩下巡逻的机甲兵，黄色的警告牌。海上工程机还在操作，那个虫隧道封锁还没有彻底竣工。


    倒塌的房屋，凹陷的路段，褪色的血迹，变形的飞行器和栈桥。


    狄晓看着玻璃窗发呆。


    在星湾发生的星兽袭击事件共造成了132个平民死亡，278个平民轻重伤。星湾自此被列为禁区。


    如果不是因为赫菲斯，她会发声吗？


    ——“联邦未来”抵不过“有手有脚，安稳度日”的实在。


    艾斯静静在一旁坐着。狄晓凑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艾斯。”


    艾斯耳朵一红，没有说话。


    自狄晓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陪她最久的就是旁边这个少年了。虽不爱说话，静静待在一旁。关键时刻却意外可靠。


    狄晓想起了什么，窜到的空无一人的飞行器驾驶舱。


    “ALEX，到机甲城停下。”


    “好的。”自动驾驶AI道。


    “你去做什么？”


    “机甲坏了，得重新买。”


    飞行器停靠，狄晓拉着艾斯下去：“买完就回去。”


    狄晓打开光脑，根据地图，进入了机甲城里的一家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