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反应

作品:《小蝉

    夜半三更,张蝉在睡梦中头疼欲裂,脑海里的那些声音挥之不去,一遍一遍地钻进她的耳中。


    ——“太后娘娘为了巩固地位,拉拢朝廷大臣,倒是谋了一局好棋。原来她利用陛下扣留母亲和我永留盛京的旨意,让父亲驻扎边关。她从小就让我跟在太子哥哥身边,可是我将他视作自己的亲兄长,到头来却是为了嫁给他,那将来在太子哥哥的眼里我成什么人了。”


    ——“兄长是太子又如何,纵使将来你会做皇帝,我也不喜欢兄长,更加不想嫁给兄长当什么太子妃、当什么皇后。”


    ——“蝉儿,母亲守不住你了,一定要等你父亲回来,让他,让他带你回长平。”


    ——“只要蝉儿不愿意嫁,父亲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父亲答应你,只要此战得胜父亲就用战功换你回家......”


    ——“张蝉并非长平侯亲女,她是风尘女子和嫖客生下的孩子,是个弃婴。我当初动了歹念,因为对大夫人怀恨在心,才把两个孩子给调换了,张蝉她根本不是张家大小姐!”


    ——“张蝉,别怪二娘无情,你毕竟不是张家人,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侯爷走了,你也是时候该偿还这份恩情了。别挣扎了,准备出嫁吧。”


    她在梦中捂住耳朵,试图冲出这场被梦魇包裹的闹剧,可这些声音如同汹涌的浪潮向她卷来,企图将她生吞活剥。


    她痛苦挣扎着,这些回忆就将她束缚住,越陷越深。


    她快喘不上气的时候,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叫停了这一切。


    “张蝉——”


    闻昭......


    张蝉清醒了过来,发觉身旁人的衣袖都是带着潮湿的水汽,屋外似乎又在下雨。


    他又是从哪里冒雨回来?


    黑暗的空间里,闻昭用手碰掉了她眼角的泪水,他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


    “你不在梦里,已经没事了。”


    她的手心烫得很,他脸上的温度却是冷的。


    她用手指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面颊,感受到真实的感觉。


    *


    清晨张蝉从荣府离开后没有回去,她塞给小厮一点碎银子,拜托荣府的马车先送她前往府衙。


    “不知张姑娘今日相邀有何指教?”


    张蝉听见声音向来人盈盈行礼,平静道:“聂大人是深藏不漏,没想到平州里最大的药局壹心堂竟是出自大人名下。”


    聂桓有些出乎意料,他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神,示意其退至门外。


    他向张蝉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姑娘今日就一人前来,不担心本官会为了隐瞒事实,做出杀人灭口的行径吗?”


    “大人不会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毕竟今早是荣大人的夫人派人送我前来,若我在此丧命,难保不会传出什么流言。届时大人即使不在意,大人身后的聂家,还有太后娘娘那边应该会对这些不利的流言有所顾忌。”


    这几日张蝉已经将所有的思绪全部捋顺了,她回想起自己听蓝夫人说过太后娘娘的兄长——护国公聂光炤。


    他的小儿子是和外室所生,从小不得老国公和国公夫人的待见,那个孩子自小被养在聂家庄子上,十五岁的时候做了裕王的伴读。后来他中举入仕,在盛京任职。后来有人传出,不知他犯了什么错被下陛下放到落梅县做一任县官。


    她猜想蓝夫人口中这个聂家的小儿子,十有八九就是聂桓。


    只是他身上到底又有什么秘密,为何仅短短数月,这人就能从县官升至知府。


    张蝉想着平州大牢疫病一事和聂桓有关,如今壹心堂售卖的延年丹这件事他又牵涉在内,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聂桓不屑笑笑,“张姑娘还真是冰雪聪明,我还以为你会让那位公子陪你一同前来,原本想着若那位公子能来,正好本官也有一些话想对他说。”


    聂桓话里充满了弦外之音,张蝉想着他应该是知道闻昭的一些事情,可是闻昭却从未提过他和聂桓之间的渊源。


    张蝉顺势道:“大人若有话想对他说,我亦可代为转达。”


    “不必。”聂桓拒绝的很快,他走到她身边到了一杯茶,放置在身侧的木桌上时,用手指轻扣了桌面几声。


    他道:“姑娘还是别和那位公子走得太近,他身上牵涉的人和事都不是姑娘将来能应对的。”


    张蝉并未碰那杯茶,她说:“我亦有我的选择,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比较重要。”


    张蝉从袖中将木盒拿出,推至声音那方,冷冷道:“这个,大人想必不陌生吧?”


    聂桓略略一瞧,冷笑一声,“张姑娘这是又想多管闲事了?”


    “我并未说是什么事,只是大人名下那家药铺售卖出的延年丹是否真的能通治百病,延年益寿,想必大人比我更清楚。”张蝉平心静气地说:“大人毕竟姓聂,也是盛京高门贵户出身。聂家如今的势力在盛京可谓是一手遮天,大人暗地里做的这些事不知护国公和太后娘娘可曾知晓?”


    “本官不知姑娘所言何事?”


    张蝉道:“延年丹里的药材不是人参,而壹心堂却对众人告知延年丹是以人参入药,而且是千年人参。”


    她拿起木盒里的那颗药丸,抬眸镇定地望着声音的方向,说:“这一粒丸药售价近三十两,对外是百病全消,延年益寿的话术,这粒丸药不知让大人赚了多少病患的血汗钱?”


    “姑娘要明白一个道理,以人参入药也是要分计量的。这延年丹所用的千年人参是由官府划定的,每颗药所用到人参计量都是由药师算好的,延年丹自售卖以来已有三年,若真少了人参这味药材,又岂会没人发觉呢?”


    张蝉知道他定会咬牙不认账,她没有开口回应。


    面对她的无言,聂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反应,说:“姑娘到平州才多少日子,本官也是见识过姑娘的伶牙俐齿。只是凡事也要讲证据,今日姑娘这般空口说白话,若无凭证本官也能以大周律例,判姑娘一个诬告朝廷命官的罪名。”


    张蝉静默良久,她的手藏在桌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膝上,她起身说:“大人需得知道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张蝉。”,聂桓突然直呼她的名讳。


    张蝉一顿,只听见聂桓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竹贤会上,你画的那副寒梅凌霜图。”


    他突兀一问,让张蝉有些摸不着头脑。


    “记得,最后那副图因为讨得大人的姑母,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欢心,一高兴便要了回去。”


    那副图只是张蝉随意劣作,她记得那日她只是为了替表兄解围,才去竹贤会上作画。


    为着大出风头这事,她回家以后还挨了母亲一顿训。


    这是张蝉所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太后最喜爱梅花,聂桓为了讨得这位姑母欢心,当日画的也是梅花。


    只是张蝉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她的那副画抢尽了风头,使得他在聂家更加抬不起头。


    他每次看到张蝉都会有一种想看见她跌入泥潭后,再垂死挣扎的模样。


    “大人有什么话想说,不妨直言。”


    聂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梅花就想到师爷说过今年平州的冬天会很冷,本官知道姑娘一直以来都抱恙在身,还是望自珍重的好。”


    “多谢大人关心,我自然会小心。”张蝉眸色冷淡,神色平静道:“只是我也想提醒大人一句,不管大人背靠的是聂家还是裕王,我都希望大人不要做害人害己的事。”


    她收起那颗药丸,起身离去。


    “刘叔,送客。”


    *


    张蝉离开府衙后,一直坐在屋里没有出来,闻昭推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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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后看见屋里一片漆黑,便将烛台点燃。


    火苗亮起的那一瞬间,屋内被照亮,张蝉被光影晃得皱了皱眉。


    没一会,她的头又开始疼了,下意识地伸手托住额头。


    “又头疼了?”闻昭倚靠在桌边,敲了敲她的手背。


    她点点头,轻声应了一下后又垂着眸发呆似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想到刚刚她的反应,闻昭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的睫毛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便问:“可曾吃过药了。”


    张蝉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后,完全不记得他刚刚说了什么,自顾自地道:“你说如果官府划定参山供壹心堂使用,可那些采摘来的人参并未按照朝廷的要求用来制作延年丹,那些人参会去哪?”


    闻昭的冷峻的面容上里透出了一点平时没有对她表现出来的怒意。


    他又把刚刚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先回答我吃没吃药。”


    “没吃。”


    张蝉没感受到他的不悦,她提笔在纸上将制作延年丹所要用的药材都写了下来。


    她写得专注根本感受不到身边的少年脸有多黑。


    闻昭冷这脸,一把抽走了她面前的那张纸,他动作麻利顺带着一起把她手上的笔也拿走。


    “快别闹,还给我。”张蝉被他这么一整,有些生气。


    “我不给。”他皱了皱眉,将她伸来的手扣下,见她挣扎便松了手。


    见他又捣乱,张蝉气得想用迷药迷晕他,让他老实点。


    “我今天没空跟你玩,快还我!”她起身冲着身前的人伸手。


    见她真生气了,闻昭挑眉,把拿着纸和笔的那只手背过身后。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确定方向抬步想去抢。


    可是不知是否是方才头疼的缘故,使她脚步不稳,差点一头栽向桌角。


    闻昭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扶稳。


    张蝉站稳后便伸手去摸他的胳膊企图抢回那张纸,闻昭被她一碰,整个人像僵住了一样。


    片刻,他轻咳一声。“怎么说我也是个正常男子,你这般在我身上乱摸,难保不会反应。”


    张蝉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突然抽回了手,只听见闻昭腰间小铜铃被她的动作撞得响个不停。


    她咬着唇,脸上染了绯色,也有了恼意。


    片刻沉默后,她先开口:“还我。”


    闻昭看了眼纸上的字,好在没弄晕墨渍。


    他将纸放在身旁,似乎没打算松手。“你为什么不吃药?”


    她听出了那声音中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冷得她脊背都开始泛凉。


    她偏过头,闷闷地说:“太难吃,不想吃。”


    张蝉其实不怕苦,她只是不想说原因。


    闻昭嗤笑一声,冷声道:“张蝉,你长本事了,现在说瞎话都不脸红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满。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低头别扭道:“我吃了会做噩梦,不想吃。”


    以前下雨她就会梦到以前的事,以前的人,以及那些她不想回忆起的那些经历。


    张蝉发觉自从吃了治眼睛的药她梦魇的次数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


    闻昭蹙眉,声音却低了下来。“之前那几天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做梦了?”


    张蝉抿着唇,涩涩地从喉间挤出了一个“嗯”字。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毫不在意地说:“其实不吃药也没事,反正我也没觉得能好。”


    她早就对那些药不抱希望,她自己也会配药,中毒者若不知自己身中何毒,又怎么能制出对应毒性的解药呢。


    闻昭将纸还给了她,之后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张蝉垂眸将那张纸折了起来塞进抽屉里。


    她知道某人又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