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黎定！”


    病床上猛然坐起身来，剧烈动作连带着手上被针管扯得生疼。


    “醒了？”


    林韵闻声去瞧面前的女子，就见她身着全套西装，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半翘着二郎腿抱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着，似是察觉到她醒来，才终于肯从笔记本电脑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眉目锐利，符合人们对律师的刻板印象。


    无数记忆翻涌重叠，又在挣扎中分崩离析，屋内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她鼻腔，强制着她清醒，林韵呆坐着缓了许久，才将面前人记起。


    “詹婷。”


    “哎呦，祖宗爷你可就要吓死我吧！还以为你要来个间歇性失忆！”


    詹婷终于肯放下怀里电脑，起身朝病床走来，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霎时在这间私人病房内响起，女子半开玩笑地说道，


    “哦天呐，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想你的当事人会给你寄刀片，或者再激进些，直接来个‘青年女律师被连捅数刀，再创法学界辉煌’的著名刑事案件。”


    临到末尾，甚至还特意加了句，


    “倒时我一定做你的辩护律师。”


    林韵方才醒来，脑中思绪杂乱，耳边詹婷的声音与一男子的低沉嗓音在耳中交错响起，她有些错愣的抬眸盯着面前人，心中涌上酸涩。


    她这是回来了？


    萧黎定会记得她吗？记得又能怎样，还是别记得得好……


    “林大律师？林韵？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詹婷在人面前摆了摆手，见人脸色不好，连忙抬手按了病床旁的呼叫铃。


    不多时，一位医护服工整，带着口罩的年轻女医生赶来，手中带着一个A5大小夹子。


    “医生，你快来看看，我同事这状态，瞧着不太对劲啊。”


    詹婷将身前的位子让开，好叫医生走得近些，就见那一声利落地从胸前口袋拿出手电筒，简单检查后，又翻开夹子上的病历，说道，


    “没什么大事，过度疲劳导致的，回去多注意休息，保持心情舒畅。”


    医生将手电筒放回口袋，紧接着拽出一支笔在病历上写着，顺带又提醒了句，


    “你这报告上尿酸、肌酐都低于正常值了，尿酸低于180后容易老年痴呆，平日要多吃蔬菜。事业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本钱啊。”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啊，今后我亲自监督，每顿啃八颗大白菜，保管连根都不剩。”詹婷笑着点头应下，那双锐利的眉目笑起来时沾着些暖意，人看起来也温和了许多。


    医生听完不由笑了起来，状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吧，一会去办一下出院手续，今天就能出院了。”


    詹婷左一言又一语，话到投机时互赠了名片后才将人送出了病房外，回来瞧着这人呆坐在床上，跟副空躯壳似的。


    “一会我去办出院手续，顺便和徐律说说你这情况，叫他给你休一天假，不过你手头那个案子拖不得，后天必须开庭。”


    呆坐着心不在焉的人闻声终于抬头去看她，不知道听懂了多少，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詹婷见势轻手拍了拍人的肩，了作慰藉。


    自林韵从医院回家后，便萎靡不振地钻进了被褥，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午时。


    如提线木偶一般凑合着吃了些饭，才把詹婷回来路上再三叮嘱一定不要忘记吃的药一股脑塞进嘴里，胡乱吞了口冷水咽下肚去。


    明日还得开庭，她必须得抓紧把案子再回顾一遍，好在之前事先准备好了质证意见与辩护意见写好，也不至于临时抓瞎。


    “叮铃—叮铃—叮铃—”


    床头的脑中响起，林韵终于把辩护意见完善好，点击保存，熟练地关机。


    她有些疲倦的伸了个懒腰，连带着骨头嘎嘣一声，心想剩下的待开庭时再做调整吧。


    落地窗智能家居自动拉开窗帘，曦光霎时照彻整个卧室。


    她起身收拾好出庭的物品，洗漱完，打了车往法院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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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待她再出庭时，肚子已然是咕噜咕噜叫，林韵闲逛到了附近一家拉面馆，满脸倦怠地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脱力似的向后仰去。


    “老板，一碗红烧牛肉面，少辣，不要香菜。”


    “好嘞！姑娘坐着稍等会哈。”老板见有客来连忙招呼着，说话时本地人惯有的和善。


    午后的阳光宛若金黄色的织锦，将天地间染上一层暖色调。


    林韵抬眸去瞧面店外几个玩耍的小孩子，不时有孩童嬉闹声传来，暖阳下，缓缓放映着的温馨画面让她心里终于平静些。


    “姑娘，红烧牛肉面好了，”老板小心地为人端上，还热情地提醒道，


    “桌子上有醋和辣子，这辣子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不辣但香嘞！”


    “谢谢。”林韵点头道了声谢。


    “这娃娃晌午一放学就跑这边玩，可热闹嘞。”


    老板笑嘻嘻地说着，顺着人的视线看向门外，


    “还是这个年纪的最好，瞧瞧活蹦乱跳的，到俺们这年纪，可真就是跑都跑不动了哈哈哈。”


    黄晕下，一抹修长的身影倏然从拐角处走出，那人身姿挺拔，着一身长袍，光线下男人侧脸轮廓硬朗分明。路过那几个孩童时，惹得他们频频回头张望，有几个调皮胆大的男孩子，跑上前去围在人身边转圈，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孩童上手去抓他的衣摆却也不恼，耐心蹲下人与孩童平视，开口与人说话。


    木筷掉落，轰然低沉的嗓音在耳中炸响。


    “千山尽染白雪落，人间得觅清欢，


    山河如昨，奈何烟火尘烬薄凉，


    求不得，


    不思量，自难忘，


    万里雁去，与君相随。”


    光影下，她不顾一切向前奔去，万物无声，仿佛一切都定格在此刻。


    他们在人群中跨越千年相拥。


    自此，灵魂终于归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