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姜渔就好了，许总。”姜渔含蓄一笑，“很抱歉，我对任务跟什么人有关没兴趣，我比较在乎任务的具体内容。”


    许江竹的笑容僵了短短一瞬，随即恢复如初。


    “是这样的，姜渔姐姐。”许江竹维持着甜甜微笑，抬起手挥了挥。


    顿时，客厅中多出了一片清晰的立体投影。


    投影中，十余名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西服，呆板地并列一排。


    这些男人年龄从20岁到30岁不等，无一例外地极其俊美。


    许江竹站到这些男人中央，为姜渔与丁程野介绍道：


    “为了回应粉丝的热情，旷野邀请了十几位脑科学专家联合开发打造了这项新业务——偶像仿生人。这些仿生人，正是以眼前这位温不朽先生的性格为蓝本打造的。”许江竹在说公司业务的时候有种与她外表不符的沉静。


    这样的她，姜渔感到无比熟悉。


    “不过，这批仿生人还差最后一步技术升级。这一步，只能到城外的许氏研究所开展。我前面也说，最近人手不够，只能求助丁叔叔啦。”许江竹语毕后不忘对丁程野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


    丁程野星星眼地点头：“去许氏研究所的路线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怪不得你在电话里说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姜渔也明白了，无非是许江竹想开拓仿生人的生意版图，于是以影帝温不朽的性格为噱头，制作“温不朽同款”仿生人，打开市场。


    看来不论什么时代，偶像都是绝对的吸金利器。这也是许江竹最先抢夺娱乐版图的原因。


    姜渔把目光转向不远处坐拥联邦无数粉丝的影帝。


    他长睫低垂，遮住了大部分眸光，有些难以捉摸。


    但他并没有表示异议。


    看样子，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温不朽的所有价值都掌握在许氏的手里。


    他既为偶像，就要做好准备，他的一切都能转化为经济价值，这其中包含了他需要躺在那里被人提取思想，并将其植入进那些硅胶的假人中。


    可姜渔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世界上，谁又能逃脱被明码标价的宿命呢？


    自己当年和纪小麦吭吭哧哧地打工努力生活。


    甚至纪小麦还会在游戏里吭哧吭哧攒钱为温不朽付解约费。


    再甚至，她们两个人现在还在苦哈哈地还房贷！


    要是她能靠授权自己的人设和思想就能换来大笔金钱，她还至于被当成老赖吗？


    姜渔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命运不公的怅然感。


    丁程野还在与许江竹寒暄。


    姜渔目视前方，身子则微微向温不朽那边倾斜，低声问：“不好意思，请问，只是把性格授权出去的话，能挣多少钱啊？”


    温不朽似乎没料到姜渔会突然跟他搭话，还是问这么私密的话题。


    他扯动嘴角，露出与游戏中如出一辙的温和的有欺骗性的笑容，“姜小姐，打探别人的隐私可不礼貌哦。”


    姜渔面对温不朽的魅力攻击不为所动，正得发邪：“作为这单快递的派送员，我有义务了解货物的真实价值。”


    温不朽一时哑然，他被姜渔大公无私的凛然感说服了，表情转而变得无奈：“大概6000万联邦币。”


    姜渔有些愕然地转头看向温不朽。


    6000万联邦币。


    那不正是文身大哥为了给孩子们建小学，从曙光银行抢来的赃款金额么？


    温不朽以为姜渔不信，连忙微微抬起双手，一副投降认栽的模样，“好啦，后续每台仿生人产生的收益都会与我分成。”


    还有分成？


    文身大哥的后续分成，只有一张通缉令。


    姜渔虽然对这些风光人物的收入有所了解，但是亲耳听见，还是被小市民与大明星之间的收入差距震撼到了。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挣钱真的是易如反掌。”姜渔所说的没看错只是她在游戏里对游戏角色的刻板印象。


    她不禁慨叹：“可我认识一个人，为了给孩子建小学，拼上命才抢到了6000万联邦币。”


    “6000万，那不是抢了很多吗？”温不朽嘴角抽动，“他是要建贵族小学吗？”


    姜渔面无表情：“我只是慨叹有人挣钱容易，有人挣钱却比登天还要难。”


    温不朽贴心地提醒：“他那是抢钱。”


    这次轮到姜渔嘴角抽动，但她选择嘴硬：“都不容易。”


    “看来你对联邦制度下的财产分配感到很不公平，女士。”温不朽委婉地隐去了“仇富”的刻板标签，说道：“但我与你一样，对此都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但是被迫赚6000万么？”姜渔轻笑一声，“我倒是很愿意与你交换，让你去替我还那些该死的房贷。”


    “房贷么？我对房贷很有研究啊。我也在还很多间房子的房贷。”温不朽恍然点头。


    你在恍然大悟个什么劲？听不出我在阴阳你吗！


    虽然是自己先挑事的，但自己多少还是有一些阶级道德优势吧。


    还很多间房子……他赤果果的炫富行为让姜渔十分火大。


    她转过头，正视温不朽一张帅到天妒人怨的脸，咬牙切齿地问：“那么多？所以，你是每演一个角色就为一个角色买套房子吗？我记得你是不是为动漫中的狗狗角色配过音，那你有没有给自己买一个狗窝？”


    “你误会了，女士。”温不朽声音依然温和，“我所有的资产都用来资助盲人了，联邦三成的盲人都在我的资助下，进行了复明手术，或者用上了义眼。我所说的房贷，是联邦两百多家为盲人建造的永明院公益园区。至于我自己名下？倒是没有任何一处房产。”


    ……


    糟糕。


    是好高的道德高地！


    大概有几层楼那么高！


    姜渔瞬间沉默了。


    恼火被浇灭，羞耻逐渐蔓延。


    永明院的名字，连她都有所耳闻，其对盲人开展的公益帮助，曾多次被联邦报道，不过都是挂着“许氏”的名头。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能挣大钱真的是老天开眼。”姜渔瞬间变脸，眼神真挚，语气诚恳，“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正直的人，大写的人。”


    “也没有了。挣钱都不容易，我只是将闲钱用在了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温不朽看着态度骤然转变的姜渔，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他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指了指投影，“当然，你做的事情也很有意义，毕竟是在运送这些……我的兄弟们。”


    “只是运送一些破铜烂铁而已啦。”姜渔语气谦虚很多。


    温不朽：……


    另一边，许江竹看着“与温不朽相谈甚欢”的姜渔，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丝笑容只维持了一瞬间，便化成了甜甜的微笑。


    许江竹礼貌地向丁程野说道：“丁叔叔，那我们可以来谈一谈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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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费用咯？”


    丁程野大手一挥：“哈哈哈，当然！江竹你刚刚掌握了许氏集团的娱乐版图，丁叔叔还没来及为你庆祝呢！价格你尽管开口，意思意思就行。”


    什么？


    老登尔敢！


    姜渔耳尖，听见了丁程野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不是拿她的命做人情吗？


    她目光不善地瞪向丁程野。


    许江竹则笑盈盈地说：“好，那江竹也不跟丁叔叔客气啦，100万，这是我定下的预算。”


    ……100万？


    这么多？！


    姜渔与丁程野都愣住了。


    丁程野眉头皱紧，语气中带着对孩子般的关心和引导：“江竹，虽说你刚刚掌握了一整个娱乐生意的商业版图，但你也要注意开销呀。100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不如……哎？哎？哎？”


    100万算多？那温不朽的6000万算什么？！


    丁程野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有人捏住了他的衣服后领，将他连连后拽。


    姜渔在身后，目光似是要吃人。


    老登尔敢啊老登尔敢啊！


    刚听到许江竹的报价时，姜渔本来还有些震惊。


    结果丁程野眉头一皱大嘴一张，她就隐隐越觉得这厮没准备放什么好屁。


    果然，一来一回之间，丁程野竟然要自己降价？


    她再也忍不住，这才冲上去拉远丁程野。


    “别急，小姜，我心里有数。”


    丁程野看到姜渔后，连连安慰，见姜渔眉间竟然没有一丝动容，他才想到这厮也不是好惹的，只好悻悻转过身来。


    还好许江竹即时开口，“100万真的不多，丁叔叔，去研究所的路线虽然比较安全，但毕竟不是官方路线，还是有几率出现衍生体的。”许江竹笑意不减，她歪了歪头，看向丁程野身后的姜渔，挥了挥手。


    她说：“而且我很喜欢姜渔姐姐，我对喜欢的人一向是愿意大方的嘛。”


    姜渔瞬间失了神。


    在幻境沼泽中，小许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我对伙伴总是很好的。”


    藏在陆伯原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小许江竹，长大了，戴上了面具，但她却还是没怎么变，举手投足、细枝未节中，仍是陆伯原最了解的那副样子。


    “那好吧。”


    丁程野很是欣慰地看了眼许江竹，说：“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天让小姜来这里跟你们汇合。”


    这个黑心老狐狸，他还不是要从这笔订单里抽走五成，在那扭扭捏捏些什么？！


    “好！谢谢丁叔叔！有你在我身边，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许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因为您对我太好啦！”


    许江竹说到自己的野心时，脸颊微微鼓起，挥了挥小小的拳头，万分可爱。


    丁程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小丫头，先好好学下谈生意吧。真是让人担心。”


    说完后，丁程野挥挥手，示意姜渔和自己离开。


    姜渔与温不朽擦身而过时，对方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拜托了，姜小姐。”


    姜渔心下一动，抬眼看向温不朽，他又恢复了那副顶流偶像的疏离模样。


    下一秒，姜渔已经被丁程野拽着离开了。


    当两人坐上电梯后，许江竹的笑容渐渐消失，再无一丝可爱，只剩冰冷的目光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温不朽站在一旁，久久不曾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