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马路上，裂痕蜿蜒，不见尽头。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马路上的那道身影。


    她就像一只轻巧的雨燕，在两只衍生体之间游刃有余。俯身接近，洞穿下肢，翻身上跃，挥刀如满月，反射出冰冷的刀芒，随后，刀芒被血液阻断，传来一连串枪响，在空旷的平原上飘荡。


    她挥刀是最优美的弧线，枪响也是最恰到好处的节奏！


    苗宁象熟悉这一套流程，但她只在夜莺演练的视频中见过。


    所有战士施展着融合进肌肉记忆的动作，互相配合，行云流水，面对强度设置为50期的衍生体，战士们毫不畏惧，枪炮的火光与冷兵器的寒光都带着完美的弧线，摧毁衍生体的每一寸皮肤。


    而今，在刀光与火光之下，两只10期衍生体齐齐发出了一声悲鸣。


    苗宁象如梦惊醒。


    她重新按上眼前的电脑，双眼充斥幽蓝。


    ……


    曙光之城，7号军区，导弹指挥室。


    “4……”


    播报声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


    室内一排排的电脑上，同时出现一张猛犸象的像素风图案。


    猛犸象由屏幕右侧向左侧呆呆移动，步伐笨拙又滑稽，从尾巴后带出一串文字：


    “多谢关心，朋友们。”


    砰！


    一台屏幕忽然被一个拳头击穿。


    肩上绣有五颗蓝星的中年男人咬牙切齿：“查清楚导弹的计划落点！”


    人群中，一道弱弱声音的声音传来：“我们已经查了，计划落点已经被事先抹除了……”


    砰！


    又一台屏幕遭了殃。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只能听着男人极度愤怒的低吼：


    “猛犸，猛犸！总有一天，我要抓住你这个畜生！”


    ……


    “小象。你在做什么？”


    苗宁象忙完收尾的工作后，双眼幽蓝褪去，抬头时，正看见姜渔站在身前，一脸困惑。


    苗宁象咽了口口水：“我……我刚刚聊了聊天。”


    姜渔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眼充满乱码的屏幕，语气又困惑又埋怨：“都什么时候了还玩电脑啊，我还以为你这里藏了什么武器呢。明明刚刚意气风发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苗宁象摆了摆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谁能想到要抱的大腿这么粗啊？！


    “没事，我很谢谢你关心我，还要以身涉险。”姜渔笑了笑，语气真挚，“我很感动。”


    “关机。”


    苗宁象沮丧地收起自动收回支架的笔记本电脑，重新置于背后。


    她看着姜渔，兴奋占据了沮丧，指着刀问：“那是精卫做的巡城部的刀吧？”


    姜渔点点头。


    “看来精卫的武器做得真不错，我记得巡城部的制式刀是很难破甲的。”苗宁象话锋一转，“不过就算如此，一般人也做不到砍衍生体如砍菜，尤其是C级战力的人，力量根本是不够的。姜渔姐，你真是C级战力吗？”


    C级战力的力量甚至不足以破防衍生体吗？


    姜渔发现苗宁象懂的倒是不少，她继续点头，表情认真：“世海之钻测的。”


    “旧民？”


    “普通人。”


    “那……我看你动作特别娴熟，莫非你以前在夜莺服役过？”


    姜渔摇摇头：“没有。”


    “那就真的很奇怪了……”苗宁象眼珠一转做沉思状，“你的体内肯定有什么别的力量，我在网上听说，有些人具备的特殊力量，只会专门对一类物种有效，但我可没听说过针对衍生体的特殊力量……”


    “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姜渔看苗宁象也陷入了纠结，忙说，“麻烦你以后帮我多关注一点就好了。没结果也没关系。”


    “好。”苗宁象看姜渔的目光已经十分热切，她已经亲眼确定了姜渔身上的古怪之处，那种震撼，绝不是只是在旁目睹她在镜花岛疯狂通关的事件可以比拟的。


    “继续上路吧。”


    姜渔吩咐了一句，回身向自己的车辆走去。


    车上，温不朽脸色苍白，他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姜渔瞥了温不朽一眼：“你说呢？”


    “我认为，来得及。”温不朽表情坚定，“许总没有要求时间，所以你不必着急。那就请你送我回去吧。毕竟，我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你知道的吧，就是……”


    姜渔拨动摆在腰前的刀，刀把直直顶上温不朽的脸颊，将他的头怼到了窗户上。


    “不，继续开车吧，温大明星，我对一个活在痛苦与后悔中的人很有同情心的。”


    姜渔莞尔一笑，“我忽然不介意听你的伤春悲秋了，可以请你讲讲究竟在痛苦和后悔些什么吗？”


    “我现在就很痛苦。”温不朽被冰冷的刀把与车窗夹在中间，双眼一闭，认命地叹了口气。


    “把刀拿开好吗？我现在只想好好开车。”


    ……


    两辆厢式货车接连碾过两只10期衍生体的尸体，扬起一团团尘雾。


    姜渔不禁庆幸，在刚刚战斗的过程中，持续不断的心绞痛反而停止了。否则，她也很难在忍着一阵阵刺痛的情况下，那么轻松地完成对衍生体的斩杀。


    大概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姜渔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硕大黑色方形建筑，占地约数千平，形如一个全黑魔方。


    随着不断接近，大片的黑色覆盖了姜渔的全部视野，极具压迫性。


    又五六分钟后，车辆停在黑墙之下。


    正对着姜渔视线的黑墙上，一道纤细的门缝率先出现，将近十米高的厚重铁门缓缓推开。


    温不朽驾驶车辆，匀速驶入。


    这里人员众多，灯火通明，空中走廊相互交错，正是一间高度自动化的厂房，载货机器人不断搬运货物，许多机械臂在远处高效运作。


    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温不朽停稳车辆后，将其熄火，姜渔率先下车，与苗宁象汇合。


    姜渔还在张望着，身侧传来一道声音：“辛苦了，两位女士。”


    说话的人是一个银发老男人。他身形消瘦，脸上爬满了皱纹，背却挺得笔直。


    “舟车劳顿，请先随我去休息吧。卸货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们了。”


    谈话间，车厢中的一个个实木箱子已经被搬了下来。


    拢共十九个。


    姜渔点点头，正要走时，又听见身后温不朽的声音：“可以带上我吗？姜渔。”


    姜渔向后看去，温不朽戴着一顶鸭舌帽，与一个口罩，刘海垂下，看不清他的面貌。


    银发老人停下问：“这位是？”


    姜渔思索几秒，说：“我的朋友，可以吗？”


    “自然。”


    苗宁象搭乘的货车上也下来了一位司机，司机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同行，欲言又止之际，已经被其他的工作人员请走了。


    苗宁象好奇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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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问：“姜渔姐，这朋友是你安插进来的吗？怎么称呼啊？”


    “痛苦先生。”


    “童裤？好天真的名字，有一种打特价的气质。”


    姜渔看着身形一顿的温不朽，笑了，琢磨了一下说：“桐树的桐，枯树的枯。桐枯。”


    苗宁象目光疑惑：“听上去死气沉沉的。”


    温不朽叹了口气：“你的朋友都这么爱对人评头论足吗。”


    姜渔不置可否：“你应该习惯这种待遇的。”


    在前方引路的银发老人似乎并未听到姜渔等人的交谈，只顾引路，带着他们从一间门走出去，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上挂着一些海报，基本都是与基因改造相关，讲述着拥有卓越履历的工作人员们，在“一限五维”的基因改造上都研究出了怎样的创新技术。


    走过走廊，场景骤然一变。


    这一层显然是办公场景，拥有诸多隔间，隔间与隔离区相似，墙壁都由厚重玻璃组成。


    银发老人打开一扇玻璃门，这是一间会客厅，三张沙发呈“品”字摆放，中间的茶几上已经备好了热茶。


    “请坐吧。”


    姜渔顺势坐下，她随手拿起茶来，递到嘴边时，心脏处又传来一阵绞痛。


    这阵绞痛愈演愈烈，姜渔不禁攥紧了心口处的衣服，却没有任何缓解，额头深处冷汗。


    猛地，她眼前一黑。


    当眼前再亮起时，绞痛感已经荡然无存。


    姜渔茫然地看了眼四周，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1301室。


    视线中，纪小麦正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前，一只手还握着拳，抵在卧室门上，气喘吁吁。


    纪小麦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总算把你叫过来了。”


    姜渔看着纪小麦的姿势，有所理会，说：“是因为你在敲我的门，导致了我的绞痛吗？”


    “是的。”纪小麦说，“我用了很多办法，直到发现敲门时，你在现实中捂住了心口，才确认这样可以联系到你。”


    姜渔点点头，她知道纪小麦不会无故叫自己过来，忙问：“出了什么事？”


    “怪事。”纪小麦表情严肃，“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联系上你的吗？”


    “记得。我在曙光城，刚刚上货车的时候。”


    “不错，怪事就是从那时候发生的。”


    “我能理解。”姜渔很有耐心，没再追问，而是思索了一下纪小麦为什么反问，试探地说：“所以，怪事发生的时间很重要？”


    “不。怪事发生的时间本来是不重要的，但你在现实里见到的人，才是很重要的。”


    纪小麦抬起手，指着自己卧室的方向。


    “当时，你看到了一个不该清醒着的人。”


    姜渔顺着纪小麦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


    只见纪小麦卧室门的黑板上，赫然出现了几行字。


    【检测到“1”处幻境沼泽。】


    【难度：普通。】


    【联邦身份：温不朽。】


    【衍生体情况：10期*9，20期*6。】


    【课题：《痛苦与后悔》】


    “你见到的温不朽，是假的。”


    “真的温不朽，已经陷入了幻境沼泽，而且，一直在你身边。”


    纪小麦的话，令姜渔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冷。


    “你运送的那些仿生人，只是个幌子。”


    “在那些箱子里，藏着真正的温不朽。那才是许江竹要你运送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