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计划的旅行被改到了年后，夏油杰收拾了一下宿舍，刚出门就碰见了走廊的宫川凛，对方正垂着脑袋抱着日轮刀，听见动静抬起来。


    帽子压下碎发，一双深红的瞳孔看向他。


    “杰。”宫川凛打了个招呼。


    “是在等悟吗？”夏油杰反手关上宿舍门。


    宫川凛侧头看了一下走廊外，正是清晨，他回过头，否认：“不是哦，我在等你。”


    他直入主题：“之前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油杰顿了顿，很快明白他说的事情是什么，表情有些无奈：“我才一年级啊，虽然咒术师人手紧缺，有必要这么急吗？”


    宫川凛摊手：“不是我，是我的堂弟。”


    他看向夏油杰背后。


    脚步声传来，走廊尽头出现一个人，厚重的袈裟披在身上，衣角垂地，头顶的八角莲花帽稳稳扣在头上，压住散开的白橡色头发。


    窄小的走廊，室外温度已经到了零下，一朵朵冰莲随着脚步摇曳，瞬间蔓延整个地面。


    “每次听到黑死牟大人说这个词，都会感到不可思议呢。”光影掠过，少年站定在不远处，抬起眼，含着笑意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夏油杰。


    “亲人，血缘，人类社会中奇妙的联系。”唇角勾起，童磨朝夏油杰伸出手：“加入我们吧，夏油杰，我们会缔造在此之上的更深重的联系，创造万世极乐。”


    流光溢彩的眼珠折射微光，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上布满笑容，不带半分蛊惑意味，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方却像是在俯视着，窥探着众生。


    夏油杰提着行李包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深吸一口气，拒绝：“不要。”


    “啊，又拒绝了。”宫川凛抱着日轮刀站在一边，毫不意外。


    童磨：“好可惜啊，夏油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万世极乐教吗？我可以把你提拔成副教主哦～”他伸出食指摇了摇，脸上半点失望都看不出来。


    夏油杰抽了抽嘴角，他对当邪教组织的副教主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看向宫川凛：“高专结界什么时候登记开放了？”


    “当然不是哦，”童磨笑容满面，越过夏油杰，站在宫川凛旁边，意味不明道：“有钱是能使鬼推磨的，夏油。”


    “不过是一些小小手段。”他抬手，地上的冰莲瞬间化雾，湮灭在光影中。


    宫川凛抬眼：“见到杰了，可以回去了吧。”


    童磨：“当然当然，夏油，我可是为了你亲自跑一趟高专哦，感不感动！”


    夏油杰：……= =


    两个人离开时，那个奇怪的少年教主还锲而不舍的回头朝他挥手，一边做口型：欢迎来玩哦！


    高专门口，宫川凛想起什么，问道：“那个咒灵呢……啊，是叫真人吧。”


    童磨：“真人还在教会呢，黑死牟大人要看看吗？”


    宫川凛抬起脚越过他，淡淡道：“我说了，在外面不要叫‘黑死牟’。”


    这个屑的职业和术式真的很烦啊！


    落后在他身后的童磨毫不在意的弯了弯眉眼，拖着快曳地的教主袈裟，扶了扶帽子，似乎自言自语：“知道了。”


    那天宫川凛将真人带回万世极乐教，童磨就把这个咒灵关在了先前关押羂索的地下室中，在宫川凛怀疑的目光中再三起誓不会放走真人。


    真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周围全是冰与雪，他屁股底下是一个冰台，而冷光映射之下，一个长着奇异瞳色的少年坐在他对面。


    宫川凛看了一眼他，转身离开了地下室，虚哭神去的血雾回到他体内，空气里还有一点咒力残秽。


    真人还是幼年体，身上的咒力庞大但是显然使用起来有些凝滞，体内一部分属于另一个咒灵的力量还没被吸收殆尽。


    从外表看，除去缝合线，真人是个非常标准的可爱小男孩。


    童磨走近，弯身盯着他半晌。


    “无惨……无惨……”他喃喃道，抬手捧起真人的脸，七彩的眼珠颤动，倒映着真人异瞳的影子开始模糊。


    真人瞳孔一缩。


    变了……居然？！


    童磨体内的咒力难以抑制的暴动，无数冰莲争先开放，地下室内空间不大不小，到处都是横刺斜出的冰锥，他胸口起伏，一座冰佛浮现在身后。


    “啪”，他抓住真人的肩膀，眼底全是笑意，眼中却留下了泪水，似是哀悼：“他死了！”


    “多么可怜的大人啊……”童磨勾起唇角。


    他握起真人的手，寒冰形成的枷锁让这个幼年体咒灵动弹不得，骤降的温度让表情也变得僵硬。


    童磨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


    “发动吧，你的术式。”他说。


    -


    万世极乐教有些冷清，天气愈发寒冷，教会的集会日子也改到了年后的初春回暖之时，来往的人也就少了。


    宫川凛和童磨一前一后步入万世极乐教，他一踏入教会地界，眉头就皱了起来。空气中的诅咒气息蠢蠢欲动，比平时含量高了一倍不止。


    “教主大人！——”一个蓝发小孩从远处跑过来，穿的是普通冬衣，声音十分荡漾。


    童磨也热情的冲上前，张开了怀抱：”真——人——”


    两个人恍如多年不见的好兄弟一般，抱在一起，童磨直起身，把真人抱着旋转。


    宫川凛拳头硬了。


    不过一天而已，童磨又在搞什么鬼？！


    日轮刀闪出耀眼光芒，伴随着宫川凛咬牙切齿的声音，巨大的月轮凭空升起，斩击瞬间锁定抱在一起的两个假兄弟。


    真人眼睛一亮。


    他抬起手想要试一试自己的术式，但是童磨已经出手，一堵冰墙尽数拦下斩击，冰屑飞起，月印拓在半透明的冰墙上，三秒后，冰墙四分五裂，坠地的一瞬间化雾。


    身披袈裟的少年把真人放下，掸去袈裟上的灰尘，笑眯眯道：“我只是在跟真人玩呢，黑死牟大人不必担心。”


    宫川凛抬眸，把垂在童磨头顶的虚哭神去收回，刀刃没入体内，与此同时左手弹起刀鞘，将日轮刀归位。


    他看着被童磨有意无意挡着的真人，脸上浮现出六只眼睛，金色瞳孔定定的看了会，肯定道：“你们签订了束缚。”


    “不愧是黑死牟大人，如此强大的气势真是让人很难不想起上弦那段时光呢。”童磨摆手，眼中折射出奇异的色彩。


    而在童磨身后的真人，双眼微微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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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川凛走之前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如果被人发现你养着特级咒灵，势必会遭到御三家和总监部的讨伐。”


    目送宫川凛离开，童磨摸了摸袈裟的衣角，阳光从窗外投射，洒在身上，带着温度的光线无论多少次体会都有些难以控制的战栗。


    空无一人的集会大厅，童磨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越笑越开怀，甚至弯起了腰：“哈哈哈哈哈，真是难以置信的能力！”


    他看向真人，眼中带着狂热：“真人！你看到了什么！”


    真人：“一个灵魂……拥有两张面孔，但是却是一个躯体。”


    蓝发小孩捧着脸，似是回味：“多么神奇的一幕，情绪波动之时，灵魂的形状都会改变，虽然不是完全可控，但是所赋予的能力都是出奇的强大。”


    下一秒，他脖子瞬间收紧，蓝发小孩微微抬起脸，看着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的童磨。


    双脚逐渐离地，脖子上的五指收紧。


    “没用的哦教主大人，这个伤害不到我的。”真人说。


    “我知道。”童磨凑近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角，鼻尖微动，似乎在辨别什么。


    熟悉的，熟悉的味道，已经许久不曾闻到过了，简直回到了大正时期，走到路上，鼻尖都是美味的气息。


    不行，不行……真人还有用。


    童磨将他放下，揣着手往后院走去，真人挠挠头，跟了上去。


    “人类社会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真人。”童磨一边走一边说，“还有咒术界，他们来自不同的派系，各自派系都有不容小觑的人物。”


    真人：“记住这些干什么，对于咒灵来说，都是敌人吧？”


    下一秒他的左臂就被冰锥刺穿，童磨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金扇，“唰”一下打开，笑的眉眼弯起：“当然有用了，真人，别忘记了我们的束缚。”


    灰蓝异瞳转动，踱过回廊，真人蓝色的发尾被风吹动，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阳光折射，咒力如同水面般，泛起一阵涟漪，荡漾开来。


    他回过头，发尾扬起，笑的天真：“遵命，教主大人。”


    万世极乐教上空，难以察觉的结界覆盖了整个教会，咒力的波动和其他地方无异，哪怕是六眼也发现不了其中差别。


    人类真是奇怪啊，真人跟在童磨身后心想，哪怕是诞生于人类恶意中的他，也想不通童磨的想法。


    不过……


    他高兴的笑了，一个人类居然和咒灵有共通之处，太神奇了啊！


    步入后院，温度再次下降，真人好奇的张望，童磨的扇子敲打着掌心，他瞥了一眼真人，心情不错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找到一个人，然后‘改造’他。”


    一张照片落在真人手上。


    他垂下眼，对上照片中人锐利的眼神。


    童磨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他就是「天与咒缚」，傲慢无礼的咒术师杀手。”


    将照片上人的模样记住，真人挥手：“明白了！教主大人，我现在就出发！”


    金扇敲了一下他的头顶，童磨唇角仍带着笑意，话语却充斥着冷然：“不要节外生枝哦，真人，只需要‘触碰’就行了。”


    异瞳眨了眨，真人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