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狭路不相逢

作品:《星昭月明

    “我有啊!”徐菀从腰间取下沉甸甸的银囊塞到她手中。然而等沈星遥接到手中打开,却只看到里边装着一堆铜板。


    “阿菀,”沈星遥道,“你可知道一只开元年间的越窑青瓷盏要多少钱?”


    徐菀茫然摇头。


    沈星遥叹了口气,把银囊放回到她手中。


    “贺礼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办妥,只是到底能不能找出柳无相的下落,尚未可知,你们得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凌无非道。


    “可这是我和阿菀的事,”沈星遥一愣,“不过,我们能不能找你借些钱,送这份寿礼。还有要如何挑选,开销多少,你直接告诉我,我会设法尽快还上。”


    “当然可以。”凌无非坦然笑道,“你也不必这么小心谨慎,其实徐姑娘失去的记忆里,也有我想探寻之事。所以,此事也并不应当全由你来出力。”


    “可是……”


    “这个往后再说,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凌无非坐直身子,认真问道,“段家人可知道你是琼山派门人?”


    “不知,”沈星遥摇头,“我早已脱离门派,独自行事,又怎会打着师门的旗号招摇过市?”


    “那就好,”凌无非略一颔首,道,“段堂主号排面,一向十分张扬,若是知道有琼山派门人前来赴宴定会大肆宣扬。我记得你说过,不愿让琼山派知道徐姑娘的境遇,所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沈星遥笑道。


    段逸朗的人一路快马兼程,等回到姑苏的那天,才到七月初,离寿宴还有多日。马车进了姑苏城门,一路直到鼎云堂门前,守在门外的家仆瞧见是少主人回来,便忙进门去禀报。过了一会儿,郭春馥便搀扶着段元恒走了出来。


    段元恒见了几人,目光在沈星遥身上飞快扫了一圈,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爷!”段逸朗远远对祖父与母亲招了招手,道,“我们回来了!”


    “还真是她……”郭春馥远远看了沈星遥一眼。三载光阴荏苒,少女褪去稚嫩,初成模样,落落大方,端的是个美人儿。


    “段堂主,郭伯母。”凌无非从马车内拿出包装精致的寿礼,递给前来接应的下人,随即向迎面走来的二人施礼道,“来得匆忙,未及准备,小小薄礼,还请笑纳。”


    “贤侄客气了,”段元恒道,“你呀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回回到了金陵,都找不见你,这一回也是,可真让老夫好找。”


    “段堂主说笑了,”凌无非笑道,“我时常有些琐事,在外奔波,总是不巧。”


    “你总是这么忙碌,难怪没空搭理老夫的事。”段元恒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凌无非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段元恒笑着转向一旁的沈星遥,微微收敛笑意,感慨道:“几年不见,沈女侠可还好?”


    “很好。”沈星遥不懂客套,回答得简洁明了。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两个字:“您呢?”


    “老夫当然很好。”段元恒说着,眉头鼻根忽的缩紧到一处,然而很快,他便舒展眉目,笑道,“前些年的事,只怪老夫没对手底下那些人说清楚,吓着沈女侠了。”


    段元恒说着,又看了一眼徐菀,继续说道:“想必这位便是朗儿在信上说的徐姑娘了。可惜啊,早年间的事,总有人以讹传讹,老夫从来不曾见过柳无相,只怕要让二位姑娘失望了。


    “不妨事。”沈星遥淡淡道,在段元恒背过身去的一瞬,唇角却不自觉勾起嗤笑。


    果然,终归是要无功而返,还不得不做出这虚假的客套,浪费宝贵的时间。


    凌无非听罢,不自觉看了看她,微微摇了摇头。


    怀揣着这番心事,三人跟着段元恒一家将三人进了大门。黄昏将至,恰是用晚饭的时候,下人们也备好了饭菜,于是主人家交代好管家安排住处,便将他们带去用饭。


    “请坐请坐,”郭春馥颇有一家主母的风范。段元恒早年丧妻,是以一家大小事宜,向来都由儿媳料理。她领着客人们进屋,桌子碗筷也都准备齐全,等段元恒在正对门的位置入座后,便拉了凌无非,安排他坐在段元恒身旁,小声在他耳边道,“我家老爷子念叨你好久了,朗儿脑袋又不灵光,哄不了老爷子开心,你便坐在这儿,同他多说几句话。”


    “我?”凌无非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徐菀看不懂这些门门道道,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刚好背对着门,倒也不算失礼。郭春馥见了,只愣了一愣,便将还没来得及在徐菀身旁坐下的沈星遥拉去了段元恒的另一边,道:“你怎能背着门坐呢?上回是我们家失礼在先,你能不计前嫌来给我家老爷子祝寿,可是贵客。”


    随后,她也不多看一眼徐菀,直接让段逸朗坐在沈星遥身旁,道:“你们年纪都差不多,人沈姑娘年纪轻轻,武功便已有小成,你可得向人好好请教。”


    “段夫人过誉了。”沈星遥波澜不惊,“我还差得远呢。”


    “师姐你谦虚什么?”徐菀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来。


    “你看,连你家师妹都说你过谦啦。”郭春馥靠着凌无非坐下,满面春风,用打趣的口吻道,“真没想到,沈姑娘会是无非的朋友,要是早知道这事,三年前就让朗儿上门赔礼道歉去了。”


    沈星遥听了,没有说话。


    师姐妹二人未免牵扯上琼山派,便只能简单自称是凌无非的朋友,并未过多交代来历。


    可她向来坦率直接,未免说漏嘴,便索性不回答。


    “娘,怎么又成我的错了?”段逸朗不解道,“当年硬要比武的又不是我……”


    “你少说两句,”郭春馥白了儿子一眼,夹了一大块羊肉到沈星遥碗里,道,“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独身在外漂泊可不好受。”


    “还好,习惯了。”沈星遥并未听出弦外之音,只是简单作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她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回答完后,便抬眼看了看徐菀。


    一旁的凌无非听到这番对话,忽然蹙了蹙眉。


    “那小师妹呢?可还习惯?”郭春馥又看了一眼徐菀,问道。


    “我?”徐菀一愣,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啊,差点忘了这事。”郭春馥一拍额头,道,“看我这脑子,真不好使。沈姑娘,这几日,你就在这好好住着,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别见外。”


    “那可别了,”凌无非插话道,“谁在自己家里不是有话直说,有气便撒。要是在外也这样,非得被人打死不可。”


    “胡说八道,”郭春馥嗔怪道,“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能和你这个大老爷们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沈星遥道,“我在家里说话也不怎么中听,招人嫌得很,一会儿要是说错了,还请郭夫人不要见怪。”


    郭春馥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凌无非见状,便忙岔开话题,道:“郭伯母,三年前有个漠北刀客上门挑战,这事我怎不知道?”


    “都是小事,你打听那些作甚?”郭春馥说完,又拿空碗盛了满满一碗汤,递给沈星遥,道,“星遥啊,你这名字听着有些特别,是哪两个字啊?”


    “是火树星桥,遥岑寸碧。”


    “这星字倒是好猜,可为何第二个字,不是瑶宫之瑶?”郭春馥问道。


    “星辰瑶池都在天上,瞧着贵气,高不可攀,俗人当然都这么想。”徐菀顺嘴说完,才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众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于是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能去睡会儿吗?”


    “你们几个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段元恒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道,“既然徐姑娘累了,且回房歇着吧。若有何需要,尽管向下人吩咐。”


    徐菀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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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转身拔腿就溜。


    郭春馥满脸堆笑,连忙招呼几人继续用饭。她见段逸朗正旁若无人似的给自己盛汤,索性在桌下踹了一脚。


    险些被波及的凌无非立刻把腿缩了回来,看了一眼还在喝汤的沈星遥,张了张口,却还是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


    “朗儿,这几日好好练刀。”郭春馥又道,“恰好沈姑娘在这儿,多好的师父,可别错过了。”


    “我还没到能收徒的年纪呢。”沈星遥吹了吹碗里滚烫的肉汤,随口答道。


    “郭伯母,星遥也就与我一般大,您就别为难她了。”凌无非连忙解围。


    “这怎么能叫为难呢?”郭春馥道,“说起来,沈姑娘这般好身手,想必师承大有来历,怎的如此谦虚,不妨为我等引见引见?”


    沈星遥听了这话,默不作声放下了手里的碗,朝凌无非投去求助的眼神。


    凌无非十分自然地用胳膊肘杵了杵段逸朗,问道:“哎,你刀法真有这么差劲,还得让个外门人来指点?”


    “沈姑娘,”段元恒终于开口,道,“除了打算治好你师妹失忆的病症,往后可还有其他打算?”


    “这个……”沈星遥蹙了蹙眉,只觉得他的问话意有所指,然而想了很久,也编不出什么瞎话,只能如是说道:“我就想四处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


    段元恒听罢,点点头道:“那就是没什么打算了。”


    “嗯?”沈星遥一愣,“四处走走不算吗?”


    “段堂主想说的,是江湖儿女应当志在四方,”凌无非笑道,“你武功不低,几根发丝便能操控断剑,收放自如,便不想争个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沈星遥迅速反应过来,她瞥了一眼段元恒,点点头,顺着台阶道,“是个好主意。”


    听完这话,段元恒蹙了蹙眉,故意咳了几声。


    “老爷子,您慢点。”郭春馥忙道。


    几人用过晚饭,走出饭堂。沈星遥小跑几步,追上已经走到小院正中的凌无非,低声说道:“我想带着阿菀,出去找个客舍住下。”


    “你先回房去休息,”凌无非小声回应,“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目送沈星遥走远,眉心忽地收紧,正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郭春馥的声音:“朗儿,你同我过来,娘有话对你说。”


    沈星遥回到客房,一推开门,徐菀便立刻迎了上来:“师姐,我觉得那个郭夫人不对劲,总想和你套近乎。”


    “不必你觉得,我也知道她话里有话。”沈星遥坐下身来,咬唇思索片刻,“我想等明天再看看,能不能找个理由搬出去。”


    “师姐,我想不明白,”徐菀在她身旁坐下,道,“郭夫人对你如此热情,究竟是为何?”


    “兴许正如他说的,要我指点段逸朗学刀?”沈星遥若有所思,“又或是要我把我生平所学都教给他?”


    “这怎么行?虽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最起码的道理还知道,”徐菀道,“江湖规矩,各派武功,不可传于外人。更何况……”


    “更何况我早已不是琼山派的弟子,掌门没废去我这一身功力,已属宽宏大量,又怎能传于外人?”


    “当然,”徐菀用力点头,“那我们明天就找个理由,搬出去。”


    这师姐妹二人,毕竟涉世不深,所能料想到的,与郭春馥真正的用意,实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与此同时,郭春馥正将段逸朗拉去房里,大声训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听不出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郭春馥气急败坏,捏起段逸朗一只耳朵,继续说道:“人就坐在你旁边,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好好的姑娘,生得貌美,心气不傲,武功还是万里挑一的好,这样的姑娘,你还想着去别处能找着吗?”


    “啊?”段逸朗只觉这一番话说得没头没尾,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