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嫁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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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椿脑子‘嗡’了声。


    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签过什么身契,所以这封契书上怎么会有她的指纹?


    陈元轶这个卑鄙小人!难怪他口口声声说她曾经是他的妾室!


    他还专门留了张字条写明了地点,她想干什么?


    沈椿只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一时间不知所措。


    见她在太阳底下站的久了,后面的下人低声问:“少夫人,咱们走吗?”


    沈椿如梦方醒,胡乱点了点头,下人以为她是被失火吓到了,安抚道:“少夫人放心,秋季天干物燥,长安城里走水的事儿时有发生,不过咱们谢府都是雕花青砖铺地,上好的砖石累墙,护卫不分日夜的巡逻,百年来没有失过一次火的。”


    沈椿听到谢府,原本狂跳的心脏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对了,她现在是谢府的夫人,又是皇上大老爷亲自指婚的,如果陈元轶敢把文书拿出来胡乱嚷嚷,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再说她又不是真的给陈元轶做过妾室,她理直气壮得很!


    沈椿握了握拳给自己壮胆:“走,咱们回去。”


    她才不要受他的威胁!


    没想到她带着人才出陈府,就看到谢府的马车坏了,左右轮子都松动了,走在路上十分危险,偏这辆马车是乌木制成的,分量足得很,从谢家带来的四个下人齐齐上阵也抬不起来,还得陈府派人来帮忙。


    今儿的日头挺毒,陈府的管事怕沈椿晒着,便引她去不远处的坐着,她这边儿刚落座,就见陈元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谢府的下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修马车,沈椿见势不好,立刻就要张嘴喊人。


    没等她嘴巴张开,陈元轶便竖指挡唇,嘘了声:“小蜜儿,你若是想让谢府的人知道你曾经做过我的妾,便只管叫,正好当场比对指印。”


    沈椿咔吧了一下,仍是非常硬气:“我没有!”


    即便有纳妾文书,即便上面有她的指印,但是没有就是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全心全意想着谢钰,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对抗陈元轶带给她的恐惧和恶心。


    陈元轶啧啧两声:“天真,说出去有谁会信?”他把折扇往手心一敲:“你别忘了,谢家是什么人家,千年世家,最重清誉,只要我拿着这纳妾文书张扬出去,你倒是看看,谢家可能容得下你?”


    他这话掺了不少水分,世家重视名声不假,但也不是谁说什么都认的,不然早就给坑的渣都不剩了。


    沈椿心里隐约觉着他说得不对,但她毕竟出身乡野,想反驳又找不到因由。


    她不觉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厌恶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元轶用折扇托她下巴,低低地笑:“我瞧谢钰倒似还没碰过你,不如跟我偷个情?”


    他不等沈椿发怒,便展颜一笑:“开玩笑的。”又若无其事地道:“谢钰的墨宝名动天下,许多高官名儒都极仰慕他的笔法,但自他冠礼之后,便少有墨宝流传在外,我如今初入官场,需要一张他的墨宝讨好上级。”


    他顿了顿:“只要你能为我取一副他的墨宝来,纳妾文书我便当着你的面儿销毁,从此之后,你我再无干系,如何?”他微微一笑:“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沈椿心里藏不住事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谢钰书房里就存了不少他写废的宣纸,如果真能用一张字唤来陈元轶以后不再纠缠的话,那真是再合算不过了,这个要求简单得超乎想象。


    陈元轶见她神色,便知她心中动摇:“我如今人在长安,只想一心把仕途走好,再不做他想。”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倒似真成了翩翩君子一般:“你可以回去考虑几日,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一副墨宝即可。”


    他和代王想要的自然没这么简单,他们要的,是把沈椿变成安插在谢钰身边的一枚钉子。


    但即便要发展细作,也不是一上来就让她杀人放火,否则早把人吓跑了。


    一开始先给她一些简单的差事,等她步步上钩之后,哪怕让她给谢钰下药,她也不敢不从,就譬如今天让她偷取谢钰墨宝,这事儿听着不难,等东西到手之后,不又是一个把柄?


    把柄攒得多了,日后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想到能把这当日不曾得手,如今又成高高在上世家妇的少女揽进怀中肆意疼爱,陈元轶眼神暗了暗。


    他扫过她无知无觉的背影,别有意味地笑了下。


    这些事儿发生得太快,等沈椿安然无恙地坐上了马车,脑子还是懵懵的状态,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人已经站在了谢钰的书房。


    谢钰最近写的字都在书桌上整齐地叠放着,上面压着一方羊脂玉山水镇纸,沈椿从镇纸底下抽出一张宣纸,上面的字儿果然很漂亮,难怪人人都想要。


    不行,不对!


    沈椿打了个激灵,忽的回过味儿来。


    别的事儿她不知道,但陈元轶不是东西这个事儿她可太清楚了,拿一副墨宝给他不算难事儿,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又要和这个人纠缠不清?


    从这刻起,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她也不认识陈元轶。


    但凡她敢承认和他有一点瓜葛,那张伪造的纳妾文书她无论如何都没法说清楚,只有咬死不认,才能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文书上没有名字,只有她的手印,难道他还能把她从谢家拖出来比对手印吗?


    沈椿定了定神,正要把那副字放回去,谢钰的清润嗓音从门口传来:“你在做什么?”


    他背光站着,目光从她,扫到她手里的那副字,微微挑了下眉。


    沈椿有点心虚地激灵了下,:“我,我来找本书。”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岔开话题:“这上面写的字是什么意思啊?”


    她实在生了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眸黑亮,看人时总是水淋淋软乎乎的,眼型又大又圆,透着股无辜劲儿。


    谢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本想探出些什么,但不知怎么的,思绪一偏,莫名想到一种毛茸茸的灰兔,他甚至联想到了抚摸灰兔皮毛时的柔软手感。


    他略有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收敛思绪:“是我抄写的诗经。”


    他走过来,目光在纸上停了停,神色竟有些古怪,然后才答道:“齐风.敝笱。”


    沈椿问他:“是什么意思啊?”


    谢钰的神色变得更奇怪了,喉结上下滚了滚,面无表情地直译:“讲鱼儿在破鱼篓里游来游去的场景。”


    现在尴尬的人变成了他,他由衷地希望她不要再问下去了。


    他说得没头没尾,沈椿听得也是莫名其妙,抓了抓头发,咕哝:“这事儿也值得写诗?这写诗的人是有多闲啊?”


    谢钰隐隐叹息了声,不带停顿地道:“鱼儿指的是男子性器鱼篓意指女子阴户虽然说的是鱼篓和鱼儿其实通篇都在描述男女合欢更是隐喻齐襄公和文姜兄妹淫乱。”


    沈椿这没见过世面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发出呀的一声。


    这只是诗经里很寻常的一篇,即便涉及男女情事,谢钰也能坦然授之。


    但他说话的时候,留意到她那双眼略带敬仰地看向自己,双眸水亮纯真,不染一点杂质,倒是他,明明传授的是‘思无邪’的诗经,心思却起伏不定,十分不该。


    他轻轻把宣纸从她手里抽走,让声音尽量平稳:“这篇不好,我们不要看这篇了。”


    幸好长乐在外敲门:“小公爷,您现在方便吗?”


    沈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低着头飞快地走了,和长乐擦肩而过时,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紧紧将书房的门掩好,才道:“陈元轶之前有位宠妾,您还记得吗?”


    谢钰凝神:“怎么?”


    长乐面色犹豫:“那宠妾一直在陈宅养着,目前能查到的东西不多,但是有一条...”他犹豫了下:“那宠妾原本是长水县绿水村人士。”


    谢钰顿了下。


    ——他的妻子,未被沈家找回来之前,也是长水县绿水村人。


    书房一时沉寂下来,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长乐不敢打扰他思考,安安静静地垂手站在一旁。


    就在此时,忽又有人叩门,一把娇柔女声在外道:“奴是夫人身边的婢子君怜,有事求见小公爷。”


    谢钰沉思被打断,并未应允,只问:“何事?”


    君怜在外咬了咬唇:“和,和夫人有关的。”


    谢钰垂眸思索片刻,方道:“进来。”


    君怜走进,一套樱桃红的襦裙,上面披着薄纱,两弯雪白的臂膀朦胧可见,鬓边步摇摇曳生辉,十分貌美,但也十分不合身份。


    谢钰不动声色地掠过她一身装扮,神色淡漠,又问:“何事?”


    “奴,奴今日撞见夫人阴私,思来想去,还是应当告知小公爷,免得您遭了夫人蒙蔽。”君怜‘扑通’跪倒在地,盈盈下拜,掷地有声地道:“奴今日见到夫人和陈府四郎私会!”


    她本来就是万氏送来取代沈椿的,奈何谢钰性子冷淡,任她如何才貌双全,他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


    今儿她身子不适,在陈府方便的时候,无意中撞见沈椿和陈元轶背着人私会,她兴奋一时,迫不及待地把这事儿告知谢钰,好趁机在他面前立功露脸。


    谢钰手指一顿。


    君怜语调急快:“奴更衣回来,才走到垂花门处,就见夫人和陈四郎单独站在垂花门下说话,话里话外都是二人早就相识,不光如此,还说什么偷情,什么日后相见之类的话,待陈四郎走了之后,夫人的脸色颇差,若非二人早有私情,夫人怎会如此!”


    她急急说完,便抬眼去瞧谢钰神色,却见他神色淡然,不辨喜怒,她不免怔了下。


    一般男子听到这样的事儿,都该暴跳如雷才是?谢小公爷怎么是这样的反应。


    君怜嘴巴动了动,却不敢催促。


    她心下忐忑,告密对她来说也是兵行险着,毕竟她名义上是沈椿的下人,如果沈椿倒了,她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