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品:《京都十里春

    对于这位世子杜初月略有耳闻。


    传闻雍王膝下育有三子,老大元桀与老三元子佑皆乃妾室所出,一位自小被送到军营历练,另一位小小年纪便已跟从雍王的幕府学习政事,而只有这位雍王妃所生的嫡子元昇,整日游手好闲,身边聚集了一群狐朋狗友,专爱混迹于教坊青楼。


    她想起方才对女伶的话不置一词时,那女伶急忙解释说“世子现在服丧,他已经好久没来了!”


    雍王离世不过月余,雍州城内的风月场所大多关停,城内要重新热闹起来恐怕等到更久之后。


    杜初月低头抚琴,弹的正是方才胡琴所奏的关山月。


    待用过晚膳,紫檀建议她多出门走动,长期待在屋里容易积食,其实她是想她多与别业的人交往,好寻求进入雍王府的良机。


    杜初月听完后倒也爽快应下,每日傍晚便会到花园里闲庭信步游走一番,但她望月赏花时多,几乎不与人交谈。


    时间久了,紫檀听到一些关于她的闲言碎语,说这位准世子妃寡言少语,多半是个老实沉闷之人,别业里有些泼辣的乐姬常常在背后秽言挑衅,世子相貌英俊,风流倜傥,雍州城内不乏爱慕他的贵女,今后不知她能不能驾驭得住。


    紫檀自然不把这话说与杜初月,只偶尔暗自打量,若是撇开那夜面对山贼和马车谈话时所露锋芒不谈,她平素里不过是位秀丽些的小娘子,顶多书卷气更浓厚,时不时垂目沉思,看着就像是在发呆走神,也不怪别业里的仆人会有那些话。


    这夜秋高气爽,月朗星稀,杜初月在花园里待得较之以往更晚。


    她坐在花园清池西南一隅的石桌旁,月光如轻纱般蒙着碧绿的池水,池中飘荡着青色的莲叶,偶尔传来鲤鱼打挺的叮咚声,激荡涟漪层层。


    紫檀上前将一袭薄绒素袍披在她身上,正要劝她回去,忽闻不远处的水阁间传来一阵丝乐之声。


    这花园按照江南风格修葺,观景阁台之间必有树木和怪石相挡,她们虽然看不见水阁里的情形,但阁中人说的话倒是能一五一十的听见。


    “仙儿,今夜宵禁,又是在丧事期间,咱们私自跑出城来听曲儿不会有什么吧?”


    “放心好了,元家别业的人个个守口如瓶,回去问元昇,他最清楚不过。”


    阁中说话附和的都是女子,想来今夜是闺门秘宴,而这位仙儿小娘子敢直呼雍州世子的大名,必是十分相熟亲密之人。


    紫檀望向石桌旁的杜初月,见她只当未闻,自顾自喝着杯中清茶。


    “元家这些乐姬倒是调教得好,个个模样标志,技艺高超,这些日子来可闷坏我了,今夜算是沾他元二郎的光。”


    这人话一说完,阁中静了几分,除了奏乐舞蹈之声,竟是无人开口。


    半晌,那边传来一道轻哼。


    有人笑道“你可别说这话,庾家娘子不爱听,待会儿可要赶你出去咯。”


    她们纷然哄笑起来,那位道出元二郎善于调教乐姬之人在笑声中连番向庾仙儿陪不是。


    杜初月放下茶盏,说道“咱们回去吧。”


    紫檀望她一眼,“是。”


    “谁在那?!”


    正要走,忽闻一声短喝,但见头顶树影摇动,风声呼呼,一位着红绿衫裙,模样俏丽的女子翻身拦在了她们跟前。


    她手执长鞭,双目圆瞪地质问道“你们是谁!”


    听声音她便是庾仙儿,今夜宴会的东主。


    杜初月闭口不答,不一会阁中的仕女已经悉数移步到了这水台。


    见此情景,仕女们面面相觑,有不嫌事大的多嘴道“不会是元昇养在这儿的美人吧。”


    庾仙儿一听这话立马气急,“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快说,否则别怪我的马鞭不长眼。”


    杜初月暗道她若说出实情,不知会不会更加惹恼她。


    犹豫之间,庾仙儿手中的马鞭已经出手,她当即向后一偏,虽躲过大部分力道但也被鞭尾扫中手背。


    “娘子,可有事?”


    紫檀急忙向前查看,杜初月的手背上已经显出一条深长血痕。


    “还不肯说吗?”庾仙儿得意道“那待会我这鞭子招呼的可不止你的手了。”


    紫檀见庾仙儿如此跋扈早已不满,当即喊道“不说又怎么样?你又是谁,我家娘子为何要告诉你名讳?!”


    庾仙儿娇目怒瞪,登时挥舞长鞭朝她们主仆劈来。紫檀立刻推开杜初月,脚踩石桌,借力翻身到庾仙儿身后。


    她右肘一推,左手又将她一按,两三招之下便叫庾仙儿的长鞭脱手,将她制服在了手下。


    庾仙儿像个熟虾一样被紫檀按住,只能低头躬身地喊“你们好大胆子,竟敢如此对我,知不知道我家阿爷是谁!”


    贵女们见她如此狼狈,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也无人替她说出她阿爷到底是谁。


    她又朝杜初月喊道“快叫你这贱奴放手,否则我叫我兄长阿爷要你


    的命!”


    杜初月不置可否,紫檀手下用力,庾仙儿顿时失声尖叫起来。


    “精彩,精彩!”


    这时,花园高墙上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花园的院墙上正跨坐着位帽上簪花的年轻郎君,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那人拍着手掌道“没想到啊,溜出来喝酒,还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接着,花园正门迈进来一行人,从衣着上看都是些弱冠之年的青年贵胄。


    跨坐在院墙上的男子朝下方笑道“二郎,你说精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