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藏匿

作品:《咬甜梨

    这是段靳屿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隔着屏幕。


    穆听梨很难想象他是什么神态和语气。


    但,半夜莫名给她发了三个字。


    穆听梨顿了顿,礼貌问:【请问有事么?】


    她的眼睛往上瞟到了时间,已经凌晨快一点了。


    觉得都这么晚了,段靳屿肯定不会回了。


    穆听梨扯过一旁的薄被,刚准备睡觉,手机倏地响了声。


    她睁眼,茫然地看向亮着的屏幕。


    【段靳屿】发来一条信息。


    穆听梨一愣,他回得这么快?


    她强撑着睡意,点开了微信。


    他发来一张照片。


    是道高一基础的数学题。


    接着,手机又震动了下。


    【这题怎么解?】


    穆听梨困得要命,脑子压根运转不起来,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天书。


    她干脆回复:【不早了,明天再教你吧。】


    段靳屿秒回,发来条语音。


    穆听梨随手点开。


    “这题解不出来我睡不着。怎么办啊,姐姐。”


    沉哑中带了些手足无措的声线在静谧夜色中听得分外清晰。尤其最后两个字,轻咬在唇间,被他微微拖长了腔调,略微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


    “……”


    很多人都喊过她“姐姐”,可从来没有这一声,使她的心弦一阵荡漾。


    穆听梨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绪,直到睡意散去了些,才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了桌前。


    她一手撑着脸颊,一手刷刷写着解题步骤。


    写完,她拍照发了过去。


    又担心他的基础像颜渺那般薄弱,穆听梨按下语音键,将相关的知识点全部告知了他。


    发完,她摁灭手机,重新躺回床上,将薄被盖至头顶接着睡。


    梦里。


    耳边一直循环播放着那句话。


    怎么办啊,姐姐。


    怎么办啊,姐姐。


    怎么办啊,姐姐。


    .......


    闻濯半夜打完游戏,发现段靳屿终于把微信名字改了。


    天知道这货顶着这个傻逼名字,受伤的确实他!


    闻濯激动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结果那头毫不犹豫地挂了。


    他不放弃地继续打过去。


    这次段靳屿接起,不耐烦似的:“说。”


    闻濯声音拔高了个调:“你他妈终于有了点人性,舍得把那个傻逼名字改了!”


    段靳屿没吭声,拿起桌上的笔随意转着。


    闻濯自顾自地像个大爷继续问:“说实话,当初考试你是不是作弊了?”


    班级历来有稳定的倒一和倒二。倒一毋庸置疑是段靳屿,他每次考试都是白卷。闻濯好歹还能考个一字开头,偶尔还能超过二十。


    闻濯鲜少有挤兑段靳屿的机会,突发奇想的就和他打了个赌。


    内容就是谁期末考倒一,谁的网名前缀加个“魔法少女”和对方的名字。


    闻濯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段靳屿期末总分竟然超过了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好比他高了一分。


    就一分!


    结果出来的那刻,闻濯气得捶胸顿足,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段靳屿嗤笑一声:“赢你还不需要作弊。”


    “......”这说的是人话?


    不过闻濯立刻想到了个事儿,决定不和这货一般见识,吐槽道:“你晚上不上游戏,害得老子连跪!现在要不要打两把?”


    段靳屿:“没空。”


    闻濯震惊:“你在忙什么?”


    段靳屿转笔停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吐了两个字:“学习。”


    闻濯噎了老半天,吼道:“你他妈抽风了,大半夜学习?你还是不是人啊?”


    段靳屿眼睫懒懒耷着,没吭声。


    挂电话前,闻濯亲切问候了句:“兄弟,有病记得看医生!”


    半晌,夜色重归寂静。


    段靳屿点开语音条,穆听梨温和干净的嗓音从听筒传来。


    他垂着目光,扯了下唇角:“这题还真简单。”


    *


    穆听梨这一觉,理所当然地睡得不太好。


    她一大早就醒了,脑袋混混沌沌的。幸好八中周末不用补课,可以赖会儿床,但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穆听梨揉了揉眼睛,一把扯过床头柜的手机,长按段靳屿发的那条语音。


    “删除”两个字很快出现在眼前。


    就在她即将点击的那刻,手指像是触了电,猛地缩了回来。


    穆听梨的性格其实相当坚定又倔,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判断或决定,并且从不反悔。


    后悔这种情绪更是没有的事儿。


    从小到大,她鲜少有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候。


    穆听梨发着呆,手指不小心又碰到了语音,他的声线再次传出来。


    “这题解不出来我睡不着。怎么办啊,姐姐。”


    穆听梨扒拉了两下头发,想静下心来,却始终无法将这句话抛之脑后。


    算了。


    她妥协地切了聊天框,回了奶奶的消息。


    她很快起了床,收拾好后,从笔袋里拿出小香梨,才出了门。


    这是她的吉祥物,习惯去哪儿都带上。


    穆听梨乘公交车来到了市中心,这里商铺多,贴的招聘启事也多。


    她找着一家又一家,快到中午时,走进了一家便利店进行询问。


    看着店长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渐渐露出了失望。


    穆听梨心里也清楚,店家是不会要高三这种处于关键期的学生来打工。但她若是再找不到兼职,就真的没有生活费了。


    外头阳光毒辣,柏油马路被晒得滚烫。穆听梨一走出店门,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她转身回到便利店,打算买瓶水。


    正比对着价格,门口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几位女生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穆听梨抬起头,其中一位她觉得面熟,不过没认出来。


    她收回视线,继续选择矿泉水。


    便利店大概处于市中心附近,这里的价格要比其他地方贵上一两块钱,她有些舍不得。


    旁边几位女生也在挑选着饮料,突然有人说:“佳琪,昨天有人看到段靳屿和个女生单独吃饭,那女生好不要脸啊,还是段靳屿付的钱呢。”


    肖佳琪刷地下握紧了手中的饮料,有股火气冒了上来,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夺了般。


    “哪个女的?”


    一群女生都知道肖佳琪家境优渥,她这个年纪身上名牌衣服不断,出门必挎着名牌包包,妆容更是说不出的精致。


    只要稍微哄得她开心,肖佳琪就会请客带她们吃喝玩乐。


    她们也晓得肖佳琪喜欢段靳屿,所以会拜托八中认识的人关注下他的消息。


    这不,昨晚刚好有人碰到段靳屿和个女生在一起。


    另一女生立刻接话:“那个女的我们见过,就前两天中午吃饭的饭馆里,段靳屿还喊她‘学姐’来着。”


    那个女生没瞧出肖佳琪的脸色不对,继续说:“她当时对段靳屿爱答不理,男的嘛,都喜欢新鲜。你看没过两天,这女的就和他单独吃饭,可真有心机手段。”


    穆听梨静静听完她们对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转身要走,不知谁手一指:“佳琪,你们说的女生是不是前面这个?”


    肖佳琪顺着指的方向望,凭借个背影,她就可以确定是那个所谓的学姐。


    谁叫那天一群傻.逼说她长得好看,她忍不住拿自己和穆听梨做了个比较,对她的长相有点印象。


    穆听梨还没走出店门,一群女生气势汹汹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肖佳琪抱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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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臂,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嘲热讽说:“这么缺钱么,还用男生请客吃饭?这样吧,你只要离段靳屿远一点,我给你介绍个工资高些的兼职,省的你天天穿褪了色的衣服。”


    说完,其他女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穆听梨面色冷静,语气更是平淡:“段靳屿是人,不是物品,更不是你的所有物。他想请谁吃饭那是他的事情,与别人无关。同样,我也如此。你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还有,你们的行为都被摄像头拍到了,如果不想再进派出所的话,就赶紧让开。”


    肖佳琪抬手,准备教训教训这女的。


    就和往常一样,惹到她的人就狠狠揍一顿,直到把她们打服为止。


    身旁有女生犹豫着提醒道:“佳琪,她说的没错,摄像头就在…在你的头顶。如果到时候她真的把事情闹大,吃亏的是你。”


    听见这话,肖佳琪恢复了些许理智,咬牙切齿地能让出了一条道。


    穆听梨推开门的同时,耳边也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乡下旮旯来的穷逼,连瓶饮料都买不起。和她说话,都不知道会不会沾上她的穷酸气。看她那副模样,日后得靠男人才能活下去吧。”


    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一般听到这种话自尊心肯定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可穆听梨一点也不在意。


    是真的不在意,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因为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


    ……


    穆听梨的家境严格意义来说,并不算差。甚至可以说是小康。她小时候随爷爷奶奶长大,后来爷爷生病去世,七岁那年她被接回父母身边。


    穆听梨依稀记得。


    那时她从乡下刚来城里,很多东西都不懂,性格木讷内向,平常不怎么爱说话。


    她总是被父母嫌弃笨手笨脚,并不得他们欢心。


    后来她努力做个懂事的小孩,希望父母可以对她改观,然后她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朝着他们撒娇。


    父母以前是摆烧烤摊的,穆听梨每天放学后风雨无阻地过去帮忙。


    只是这样,她哪怕洗了澡,身上也会带了些烧烤味道。尤其是指甲缝里,干的活太多,会残留点黑色污垢。


    每次她去上学,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一看到她,就会大声喊:“小脏鬼来啦!小脏鬼来啦!!快跑啊!!!”


    这声一落,她的三米之内都不会有人靠近,更不会有人愿意和她做同桌。


    仿佛与她沾上了关系,就会变得和她一样脏。


    她的童年几乎都是灰暗而又孤单的色调。


    后来父母的烧烤摊生意越来越好,他们租了个门面。


    她本以为生活可以转好些,忽然某一天,有个阿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告诉她:“听梨啊,你的妈妈和别的男人跑了,你的爸爸也很快不要你咯。”


    一语成谶。


    在穆听梨妈妈走后,她的爸爸很快迎娶了新的女人。


    继母还带着个女儿,叫钟媛媛,小她一岁,长得可爱,性子活泼开朗,很讨穆爸爸的喜欢。


    穆博岳对钟媛媛很好,比对亲生女不知好了多少倍。


    钟媛媛喜欢舞蹈,穆博岳就为她报了一对一的专业课,平常还带着她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


    穆博岳完全把这个继女捧在了手心。


    而这次,穆听梨高考没考好,只勉强达到本科线。湘宁一中的复读学费是按照高考成绩来算,分数越低花的钱越多。


    父亲继母一听说她复读要花个好几万,怒不可遏地把她骂了顿,吵嚷着不会为她花一分钱。


    甚至还有钟家的亲戚在一旁撺掇,说穆听梨也十八了,读不了书的话,过两年就可以把她嫁出去顺便要笔彩礼钱。


    最后还是穆听梨的奶奶拖着一把老骨头出面,哭着找了爷爷生前最好的朋友,拜托他帮孙女找个免费复读的学校,哪怕去别的城市读书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