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几滴滚烫浓稠的液体落在白以的额头上。


    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了地面上。


    就像是得了信号，那怪物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压着浓重的阴影朝白以扑来！


    白以已经没有力气再躲闪开来，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血气，紧紧握住一直藏在袖中的生锈水果刀。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耀眼的银光在眼前闪过，那缺了半张脸的吸血鬼顿时发出吃痛的惨叫，挥舞着被割伤的手臂飞速朝后面退去，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半路介入的人。


    是阿瑞斯。


    他手里架起银剑，犹如神兵天降，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朝着吸血鬼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呃啊啊——！”


    受了伤的吸血鬼朝阿瑞斯愤怒地咆哮着。它似乎毫无理智，挥舞着锋利的指甲胡乱地攻击，碰撞在银剑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相比之下，阿瑞斯显然有丰富的战斗技巧。


    他面色微愠，但动作沉稳矫健。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挥向怪物没有防备的位置，每一次闪身都能巧妙地躲过它毫无章法的抓击。


    处于旁观者的位置，白以才注意到，这只吸血鬼只有一只手臂。在阿瑞斯连绵不断地进攻下，它很快就因为独臂而显得捉襟见肘。


    又一次被剑弹开了手，吸血鬼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它发出高亢的咆哮，像是要同归于尽般，如一头真正的野兽一样朝着阿瑞斯扑咬了过去！


    阿瑞斯反应极快，他将剑横于胸前作防御姿态，迅速朝斜侧方退了几步。


    正是这几步出现的空档。


    那只独臂吸血鬼的身体如折断般在空中转了一个直角，猩红的双眸直直看向前方——片刻出现的空档，暴露出仍趴在地上毫无防备的白以。


    它一脚在地上用力一蹬，另一脚则朝着阿瑞斯的身上猛踹出去，借着力快如闪电地扑向既定的猎物。


    白以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下一秒——那个只剩下半张脸的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在了地上。


    自脖颈断裂处喷涌而出的血液很快在地面上积成了血泊，那具失去了头和手臂的身体抽搐了两下，很快就无所支撑地倒在了血泊中。


    比它更快的是阿瑞斯的剑。


    白以没有看清阿瑞斯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即使被踹倒在了地上，他依然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手臂，一剑砍断了那怪物的脖子。


    对那只吸血鬼来说，决定袭击白以、背对阿瑞斯，绝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危机总算解除。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白以总算能松一口气。


    她试着感受身上的伤处，除却各个关节处的擦伤，自己的胸膛中好像还有几根肋骨断裂了，呼吸时带来一阵刺痛。她的背上也是一片火辣辣，液体顺着脊背流淌，恐怕也流血了。


    不过，奇特的是，她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痛了，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


    之前白以连呼吸都费劲，而现在，她应该可以强忍着疼痛站起来。


    带着水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沾染着浓重血气的阿瑞斯跨过吸血鬼的尸体，走到了白以身边。


    白以抬头想说些感谢的话，却顿时哑然。


    阿瑞斯的身上沾满血迹，脸上也不免被溅上了一些血珠。


    他神色冷凝，眼神平静，手中的剑已高高举起，银剑折射着昏暗的煤油灯光，仿佛从天而降的流星，毫无迟疑地朝着白以的脖子挥下。


    “（*优美C国语）！”


    白以大骂一声国粹，连滚带爬地朝旁边躲开！得亏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不然她连滚都滚不动。


    只听见银剑挥空撕裂空气的声音，阿瑞斯侧眼看向她，并没有急着补刀，而是淡淡地说：“果然还有力气。”


    白以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她背痛得很甚至直不起腰，但这不碍着她瞪阿瑞斯。


    假如眼神可以砍脖子，阿瑞斯的头可能已经断了好几次了。


    “你疯了吗阿瑞斯？认不清谁是好人谁是怪物了吗？！”白以愤怒地质问，并有些不安地朝着后方挪步。


    完蛋，自己的身后就是紧闭的大门，她根本没有可以跑的地方。


    “我当然能分清。”


    阿瑞斯的声音异常冷冽，他状若轻松地甩甩手臂，将剑上的血肉甩在了地上，神态与之前判若两人，眼中没有丝毫温情，说出来的话却让白以大跌眼镜：


    “吃下了药却还能行动如常，你果然已经不是普通的吸血鬼了。”


    白以一愣：“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是人啊！我和他们都长得不一样，怎么可能是什么吸血鬼？！”


    “这确实也很奇怪。”阿瑞斯点点头，像是认可白以的说法。


    然而没等白以进一步解释，他便平静地补充：“但是既然你能够在死亡后重生，那外貌不一样也是有可能的。”


    ……


    什么？死亡后重生？


    白以这回是真的呆住了，她无法理解这话的意思。


    这说的是她吗？


    “我听说极少数吸血鬼会在死亡后获得全新的力量，外貌也更加接近普通人，有的甚至可以在阳光下行走。”


    看到白以错愕茫然的神情，阿瑞斯反而笑了起来：“失忆……我本来怀疑这是你的缓兵之计。但看来，你是真的全不记得了啊。”


    叹息般地吐出一口浊气，阿瑞斯收起笑容，将剑举在胸前，手上沾了血迹的金色戒指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他冷冷地注视着白以，神色坚毅：


    “真可惜，这一次你会死得很痛苦，我的未婚妻。”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阿瑞斯，白以身后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大门。


    阿瑞斯的逻辑已经形成了闭环，白以再怎么解释在他看来也只是狡辩。正因如此，白以也放弃了言语攻势，转而疯狂思考着解决办法。


    对方是人类，总比怪物好点，姑且有一……想起阿瑞斯切脖子如切菜的利落，白以顿时心生绝望。


    不不不，可不能绝望！！


    抓紧想！她的优势是什么？


    她毫无优势，只是一个柔弱且根本没有格斗技巧的女子。但是在阿瑞斯看来，她是一个可能生怀绝技的吸血鬼。


    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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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来说他应该像杀死刚才那个吸血鬼一样毫不犹豫地开打，但阿瑞斯并没有这样做。


    是否说明他内心还是有些犹豫在的？


    因为看着像人类，所以有些下不去手？


    不，不能寄希望于这哥们突然良心发现。他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动手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手里只有一柄生锈的水果刀，不够锋利也不够长，即使能划破人的皮肤，应该也无法刺中敏捷的阿瑞斯。


    既然逃不出去，她获救的唯一方法就是反杀。


    对吸血鬼来说，脖子多半是致命弱点，所以阿瑞斯会如此执着于砍掉它们的脑袋。


    既然如此，那么阿瑞斯的剑肯定会瞄准脖子，她没有闪躲的条件，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臂挡住最致命的那一剑。


    她的力气没有成年男子大，不可能反过来夺剑。


    但是只要能让阿瑞斯的注意力集中在用剑上，以现在的距离和姿势，她完全能够施展都市女子一招必胜防身术。


    再怎么强壮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踢裆应该可以硬控他几秒。假如他反应迅速，及时抽出一只手防御，那白以也有机会将水果刀刺入他的喉咙。


    但这一切也只是乐观的预测。


    即使在脑海里推演一万遍，现实里的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伴随着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白以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混乱，她紧紧盯着阿瑞斯的动作。


    就在他动手的瞬间，白以迅速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右侧脖颈。锋利的剑刃瞬间嵌入了手臂，剧痛顿时传遍全身，生存的本能差点让白以收回手臂。


    白以咬紧牙关，拼尽力气踢出一脚。


    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了。


    一道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黑影从阿瑞斯的身后窜出，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迅猛而无声地扑向了白以！


    她看到了阿瑞斯微讶的表情。


    “砰！！——”


    就像被一头野猪撞飞，好巧不巧撞的是她的头，好巧不巧背后靠着的是厚重的门扉。


    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什么崩裂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冰冷的利器穿透了她的胸膛。


    温暖的阳光从碎裂的大门外洒下，不知何时死而复生的无头·断臂·吸血鬼女士，将她仅剩的那只手狠狠地钻进了白以的心口。


    愤怒！愤怒！愤怒！自伤口处传来的浓烈的情感如烈火般灼烧着她的理智。


    但更痛的是身体。吸血鬼锋利的指甲像螺旋桨一般在她的胸口胡乱捣鼓着，窒息感让白以连尖叫都无法喊出来。


    明晃晃的阳光驱散不了失血过多的通体生寒，眼前的一切景象逐渐失焦变暗。


    白以拼着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水果刀捅向近在咫尺的吸血鬼的心脏。


    带锈的刀刃顺利地没入了半截，但眼前的怪物却一动不动。


    最后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吗……


    但是啊，这怪物怎么同样的招式尽往她身上用啊……！


    抱着无尽的愤恨，白以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逐渐与身体剥离，疼痛与愤怒也一并沉入深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