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太阳高高挂起。


    近来多雨水，这样的好天气，倒是难得一见。


    褚萧被押着上了刑场的高台，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了。


    坐在那高台之上的人，正是大理寺卿，身边站了两个护卫。


    斩首那石墩上，候着的是拿大刀的刽子手。


    大刀杵在地上，他目不斜视。


    褚萧见着这一幕还有些恍惚，随即死死的瞪向高台之上，安稳坐着的大理寺卿。


    “皇上都没有下旨，你居然敢动我？！”


    他作为护国公，和普通大臣可不一样。


    并不是大理寺能够随意处决的。


    “谁说我没有圣上的旨意的？”


    从褚萧下狱，到刚才那一刻，他一直都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模样。


    大理寺卿早就看不惯他了，什么时候见他如此气急败坏过。


    心中不免舒爽了几分，耀武扬威的拿起手中的旨意：“我既然能够把你从牢房中提出来，自然是有了圣上的旨意的。”


    褚萧一愣，对现在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


    他被押到了台上，狱卒早就换成了大理寺的人。


    “跪下！”


    褚萧跪天跪地跪圣上，何时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哪怕双手被束缚着，他的背挺的笔直。


    小腿连续被踢了好几下，才跪下去一条。


    他愤怒的看着高位上的大理寺卿。


    原本还有些耀武扬威的模样，被褚萧盯得有些心虚不已。


    他掩饰的咳嗽了两声，又看了看日头，对比了一下时辰。


    待到午时三刻，大理寺卿拿出带了斩字的令牌，丢在了地上。


    令牌在地上翻转了几圈，最后尘埃落定。


    刽子手拿起大刀，往上喷洒着酒水。


    眼看刀就要落到褚萧的脖子上。


    突然。


    变故横生。


    一支利箭正中刽子手的眉心。


    箭尖穿透刽子手的后脑勺，血液顺着箭尖滑落。


    那刽子手瞪大了双眼，朝着地上倒去。


    一时间，箭雨从四面八方落下。


    大理寺卿身边站着的两个护卫见势不妙立即护着他朝着后面慢慢撤退。


    原本行刑台为了防止有人劫法场修了一条能够容忍执行官撤退的小路，倒是让大理寺卿逃过一劫。


    而压着褚萧的那两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比那刽子手死的还要惨烈一些。


    简直被射成了筛子。


    “主子！”


    那些劫法场的，正是青鹰带头的褚萧藏在矿场里的那批私兵。


    褚萧双手的镣铐被青鹰一剑斩断，从地上被扶起来之后，他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主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还请您跟我们先行离开！”


    说这话的时候，青鹰与几个褚萧的心腹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四周。


    只见这法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斩首护国公这么大的事儿，平民老百姓一个没见到不说，连官兵都没几个？


    褚萧心中也是杂乱厌烦，一时间只得被动的跟着青鹰准备离开。


    “褚萧！没想到你真的打算谋逆造反！连劫法场这么大的事儿都干的出来！”


    没想到大理寺卿压根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看到褚萧被青鹰救起之后，还在那高台之上又伸出个脑袋叫嚣着。


    一支利箭对准了他的眉心射去。


    好在他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把他推倒在地。


    这下，他不走也不行了。


    倒是褚萧听了大理寺卿的话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中计了！


    可惜，事已至此，一切都不可能挽回。


    褚萧只得和青鹰他们一起离开。


    刑场又恢复了以往安静的模样，只有刑台上的几具尸首，还有散落的箭，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大理寺卿去而复返，这一次，不仅仅只带了两人而已。


    他吩咐着下面的人把死去的人好好安葬，又让人给宫里递消息去。


    现在，哪怕褚萧没有谋逆的想法，他就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


    不错，这确实是一条计谋，引诱褚萧逆反的计谋。


    刑场的另外一处，方晏带着青风青山站在高处，看着法场里的一片狼藉。


    旁边还站了明珠。


    “公子，果然如您所料。”青山在一旁喜笑颜开。


    “这事儿，不过才开始罢了，有什么好高兴的。”一旁的清风则是泼了他的冷水。


    而明珠则是默默的瞧着这一切，又看了看面色不改的方晏觉得，看来，她的选择没有错。


    如果，一开始她如同自己所计划的一样，选择的是褚玉的话，恐怕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会在褚萧的面前没了性命。


    褚萧的手腕，她也见识过了。


    世人都说褚家大公子如同阎王爷一般。


    可谁不知道，领兵打仗的首领，至始至终都是褚萧。


    比起褚晏，不，现在的方晏来，褚萧是一只老虎，那方晏就只是一只暗地里埋伏已久的狼。


    “走吧，是时候同圣上表明身份了。”


    方晏带着几人朝着皇宫走去。


    这么多年以来，圣上在宫内寸步难行，是方晏，一点点的暗中为他出谋划策。


    褚萧已经逼得不得不走上谋逆的这条路，现下整个朝堂放眼望去，能够领兵打仗的，没有一个能担当起这个重任。


    宫门口，方晏与大理寺的人不期而遇。


    他们是忙着把褚萧在法场被劫走的事情上报给圣上。


    在看到方晏一行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毕竟，方晏现在还是顶着国公府大公子的名头。


    老子都要逆反了，这大公子是准备来自投罗网，给圣上认罪的？


    不怪大理寺卿乱想，方晏行事实在是不慌不忙。


    这进宫还带什么侍女小厮的？


    大理寺卿有官职在身，又在为圣上办事儿，自然是没人能够拦他。


    方晏就不一样了，不过一个区区的千户，哪里有面见圣上的资格。


    再加上护国公现在与圣上的情况正紧张着。


    哪怕顶着国公府大公子的名头进去，也是惹圣上厌烦的。


    很大可能，圣上连他的面都不愿意见上一面的。


    大理寺卿心中思索间，已经踏入了宫门口。


    并且在经过方晏的时候，与之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着。


    浑身上下全是得意的优越感。


    他正往里走呢，远远瞧见圣上身边最得宠的内官朝着他迎面走来。


    “这位公公。”大理寺卿赶紧上前搭话：“我不过是来回话，怎的就劳烦您亲自来一趟了？”


    “大人，赶紧进去吧，圣上还等着您的回话呢！”那内管也只是看了大理寺卿一眼，还没等到他回话，脚下一转，又朝着方晏那边走去了。


    大理寺卿拱手僵着笑立在了原地。


    怎的这内管大人不是来迎接他的？


    是了，这是圣上身边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出宫去办的。


    “公子，您可算来了。”


    没想到，那内官面对大理寺卿的时候还不苟言笑，结果一对上方晏，笑的眼睛都快没了。


    大理寺卿转身见着那内官与方晏站在一起，与刚才面对自己时候简直就是两幅面孔。


    一时间心中难以接受。


    褚晏不是褚萧的儿子吗？哪怕外面传言颇多，不是私生子就是养子，怎的这公公对他还这般热情？


    “劳累公公走一趟了，在下第一次入宫，只想快点面见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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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不劳累不劳累！圣上早已想见您多时，公子赶紧同杂家进去吧！”


    那内管说完，对着方晏微微屈身，然后又带头走在了前头。


    路过大理寺卿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的。


    大理寺卿心中莫名，感慨万千，又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


    只得跟在二人的身后，朝着皇宫内部走去。


    御书房外，那些跪着的大臣早已支撑不住。


    一个紧挨着一个的搀扶着跪坐在一起。


    已然没有当初固执的模样。


    见到内管带着方晏过来，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瞪大了双眼，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大理寺卿被余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圣上！公子已经带到了。”


    内管站在御书房门口禀告了一声。


    “让他赶紧进来。”


    “是。”内管应下，又对着方晏弯腰：“公子请吧。”


    随即又把大理寺卿给拦在了身后。


    而方晏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公公还是让大人同我一起进去吧，毕竟国公爷的事儿，也是顶顶要紧的。”


    “这。”老太监有些犹豫了。


    在圣上得到消息，一直与他合作的神秘人就在宫门口候着的时候，圣上是多么的激动啊！


    老太监自然知道圣上指定有许多话要同那人好生谈谈。


    没想到正撞上大理寺卿一起入宫来。


    “让他们一起进来便是。”


    他还在犹豫期间，书房内的圣上已经发了话。


    老太监只好也让大理寺卿一同与方晏走了进去。


    大理寺卿在宫门口的时候，还得意于自己能够不用通报就入宫，而现在面圣居然还要沾方晏的光。


    这是让他怎么都想不通的。


    “圣上万安。”


    方晏与大理寺卿一同入内，在圣上面前行跪拜礼。


    “快快请起。”圣上的内心也是非常激动，赶紧走上前来，把方晏从地上扶了起来。


    自然，大理寺卿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爱卿也快起来吧。”


    这前后语气的差别，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是。”


    圣上上下大量了方晏一番。


    在他知道与他合作多年的，居然是国公府的大公子褚晏的时候，他也是怎么都不敢相信。


    直到这人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现在不能不信了。


    许多的话，却因为大理寺卿在场而咽了下去。


    方晏笑了笑：“圣上，还是先让大人说说褚萧在法场被劫走的事情吧？”


    是提议也是提示。


    圣上终于把目光放到了大理寺卿的身上：“爱卿说说吧，褚萧当时在法场的情况。”


    “是。”


    这件事情本就是圣上吩咐的，他不过是按照吩咐所做。


    现下圣上问起来，大理寺卿回答的事无巨细。


    只是没想到，圣上居然这么信任褚晏。


    关于褚萧的事情，都能留他旁听。


    听完大理寺卿所说的，圣上激动的看向方晏：“你真的是料事如神！事情果然如同你说的那般，可是，这褚萧已经被逼到如此地步，那，下一步可是要真正的举兵逆反了？”


    “举，举兵逆反？”大理寺卿在一旁听着圣上的话，差点没让口水把自己给呛着。


    他只是奉命行事，但却并不知道圣上后面的计划。


    现在咋一听，居然有些慌了。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国公爷在领兵打仗，操练士兵。


    他要是真的逆反了，谁敢举兵与之抗衡？！


    “是，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与您这次见面的原因。”方晏点了点头跪在了地上：“在下自请为大将军，护圣上，护天启国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