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出现又离开(8)

作品:《今日几分熟

    作为宅女以及自由职业者,蒋冬霓有时候会怀疑如果自己早生几年,没有外卖、没有网购、不能在家工作,像她这样属性的人该如何生存下去,因此虽然她是个科技盲、对技术流一窍不通,但最是感谢并享受人类的文明果实。


    像现在手机能够智能识别来电人,对蒋冬霓来说就是非常实用的功能,因为她的工作时不时就会接到一些陌生电话,注明了广告推销的骚扰电话她直接忽略,而有一天当她接到一个陌生但没有标记异常的电话号码,蒋冬霓虽然有点迟疑,还是选择了接听,于是她听到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问道:“喂,你好,请问是蒋冬霓蒋小姐吗?”


    蒋冬霓愣了。


    她开了免提,再看了来电,确实是不认识的号码,一上来就能报出她的名字,要么认识她——但这个声音她认不出,要么是诈骗,难不成是警察?可她绝对的遵纪守法呀。


    警惕心起的蒋冬霓默不作声,只听对方接着说:“你好,我是刘昌豪,是张旬的经纪人。”


    蒋冬霓:“……”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还是没说话,使得张旬的经纪人在电话里确认她是否还在线:“蒋小姐?”


    “……我在。”蒋冬霓说。


    “我们上次见过一面,你还有印象吗?”


    “……有。”蒋冬霓耐着性子回答。


    自称是张旬经纪人的刘昌豪刘先生不说找她什么事,而是兜着圈子聊起往昔,好像他们那一面有多么深刻的缘分。


    蒋冬霓在沉默和挂电话中纠结,犹豫时间太长,长到刘先生把话切到了正题,说了一番让蒋冬霓目瞪口呆的话。


    他说,上周末初雪那天,因为张旬在雪里站了太久,所以发烧了,现在肺炎住院,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蒋冬霓能来医院看看他,“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请求。”


    雪里站太久——发烧——肺炎。


    蒋冬霓复盘了一遍前因后果,依然难以想象其真实性。


    他那天到底在楼下等了多久?


    这是在演程门立雪还是负荆请罪,或者其实是宫斗剧里被受罚的桥段?


    她想到自己先前的猜想,关于他其实真的是一个疯子,可能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虽然蒋冬霓一直鄙夷张旬用苦肉计,但这种鄙夷是建立在他善于做表面工夫的基础上的。现在听说他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里,蒋冬霓乍惊过后,心底随即居然隐隐冒起火气。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是强人所难,但是张旬这个人吧……”刘昌豪停顿了下,纵使他自觉嘴皮子利落,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说张旬好话还是坏话,“总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当面聊一聊,你觉得呢?”


    刘昌豪说话的语调不快不慢,有点像严叔,至少听起来像个和蔼的长辈。


    “……我考虑一下吧。”蒋冬霓只有这么说。


    “好的,我把医院地址短信发你,他大概还要住院一个星期。”


    刘昌豪这句话一说,无论是不是说者无意,蒋冬霓都忍不住想怪不得他能当张旬的经纪人。这话说的既要她抓紧时间,又好像她得为张旬住院负责似的。


    ……都是同样的套路。


    挂掉电话后很快,蒋冬霓就收到了短信,她搜了下,是一家私人医院。


    蒋冬霓把短信删了。


    蒋冬霓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好人的标准太高,她行为散漫,性格也不敦厚温和,有点毛刺边儿,现在都还立着,可真遇上事情,反而没了原则性,不是好人却有了老好人的毛病。


    在解决张旬这件事情上,蒋冬霓受够了自己的摇摆不定,铁了心的要贯彻漠视的原则,以达到桥归桥、路归路的结果,不然只要她搭理一次,蒋冬霓就知道自己得完蛋。


    可也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既然考虑到她不能动摇否则功亏一篑,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愿去查看的答案。


    标准答案在书的后头,但说不定编者出错了呢?


    蒋冬霓当真是厌恶这个答案的,但是过了几天,也许是张旬住院的最后一天,她闲着没事早起打扫了一遍客厅后,看看窗外金灿灿的阳光,认命地出发了。


    短信删了,但蒋冬霓的记忆力还没有太差,记得大概的地址,更何况手机里的导航APP还残留着搜索记录。


    不过具体是哪个病房,她忘记了,但她还是乘了动车又转地铁去到医院。


    这是蒋冬霓处于混沌状态下的自我放弃。


    因为张旬有可能已经出院了,就算他还没出院,她也不知道他在哪个病房,总不能直接问前台小姐,“诶,你知道张旬……”


    显得她好像私生粉。


    所以蒋冬霓是抱着先去了再说、能不能见到人随缘的侥幸想法。


    她看似向前走了一步,实际还是在逃避,主动权看似掌握在她的手里,可她还是把自己陷入了被动状态。


    这类私人医院审查严格,探望病人需要出示相关的证明,蒋冬霓既拉黑了张旬的微信,又删了刘昌豪发给她的短信,好在通话记录还没删,她碰运气地报了刘昌豪的手机号码,过关。


    然后她漫无目的地在医院的花园里乱逛。


    暖暖的晴朗的冬日,不少病人在家属的陪同下散着步、晒太阳,蒋冬霓走到人少的地方,一个在花坛边抽烟的中年男人突然盯住了她。


    国字脸,有点眼熟,蒋冬霓认出来了,是打电话给她的张旬的经纪人。


    刘昌豪把烟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碾灭,挥了挥自己身上的香烟味,朝蒋冬霓走来,挺亲切地笑着对她说:“来了。”


    蒋冬霓双手还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喉咙里应了声,声音闷闷的,她清清嗓,“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明天或者后天出院吧。”刘昌豪说,“我没和他说我喊你来的事。”


    “哦。”蒋冬霓说,脚尖蹭地。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步子迈不开就是迈不开,她虽然来都来了,但其实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到病房里——过于扭捏不得体,蒋冬霓也不想的。


    “傻子一个,不是吗?”刘昌豪骂得是张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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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冬霓心里认可、嘴上没有附和,刘昌豪又说起了其他:“但我从他进圈子就带他了,没见过他这么傻,硬要说的话,他会是那个让别人等他等到发烧得肺炎的人。”


    蒋冬霓皱眉。


    “别误会,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是他自己自找的。”


    “我跟他说过不要来找我了。”


    在年轻人面前,刘昌豪有资格说上一句他吃过的饭比他们吃过的盐还多。


    他想到自己二十多岁那会,一边工作一边谈恋爱,压力大,脾气坏,和当时还是女朋友的老婆经常吵架,可如今回想起来,为什么吵、吵了什么,大多记不清了,年过半百,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能回想起来的,当时再过分的事情,都成了鸡毛蒜皮。


    但也正因是过来人,他看得清楚蒋冬霓和张旬现在的别扭,更何况他作为局外人。


    不过张旬做了坏事的概率很高。


    刘昌豪从烟盒里重新掏出一根烟,对蒋冬霓说:“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他,现在回去吧,麻烦你跑一趟了,我尽量保证让他之后不要再去烦你。”


    蒋冬霓觉得刘昌豪在搞笑呢,“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刘昌豪笑一笑,“这不是人还没见上嘛,还有选择,都是这样的,一步一步选择,现在还没有走到结局。”


    “听起来真吓人。”


    刘昌豪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指了指后头的一座楼,“三楼304房,你要去的话。”


    蒋冬霓憋了一股气,回了那句她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我考虑一下吧。”


    刘昌豪“嗯”了声,说完转过身点燃了手里的香烟。


    私人医院的建筑设计、环境设施处处透着金钱的气息,人不多,比起医院更像疗养院。


    蒋冬霓走到住院部的三楼,看到304的门牌时,仍在徘徊。


    正如刘昌豪所说的,这是一个选择题,推开这扇门,好像就要走到另一条支线的感觉让蒋冬霓很不安,而人生并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有护士从304房间里出来。


    蒋冬霓想了想,跟在人家后面,直到护士都要摁电梯了,她上前一步,问道:“刚才那个房间里的人……”


    话还没说完,毕竟是敏感人物,带着口罩仅露出一双眼睛的护士看她的眼神立马变了,蒋冬霓连忙说,“我是他的朋友,听说他肺炎生病了,我想来看看他。”


    护士仔细地打量了蒋冬霓一番,“是的,但已经好了,他刚刚睡着,你要进去的话小声一点。”


    “好的,所以他是真的肺炎了吗?”


    护士眉头嫌恶地皱起,环顾四周,蒋冬霓怀疑她是想叫保安,赶紧胡诌自辨:“他经纪人刘先生和我说他生病了,我刚刚赶过来,还不清楚,刘先生也马上上来。”


    这回护士看起来对她有了点“自己人”的意思,蒋冬霓连忙道谢离开。


    重新走回到304房间,白色的门上有一小块磨砂玻璃,并不能看清房内的情形。蒋冬霓伸出的手抚摸那片颗粒状的模糊……根本数不清的沙砾,她的手下滑,落在门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