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


    惯性使然，太子第一时间，将注意力聚焦在了银子上。


    这话一出，却差点让顾修气吐血。


    全无往日风度的他，不由提高了音量，厉声道：


    “殿下，银子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在咱们大周，有权就有银子，有银子却不一定有权。这是规矩。”


    “凭白一些阿堵物，要找总有的是办法。”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局面已经失控！”


    “捅破天的那个人，正是您口中的那位古今第一御史。”


    顾修有别于往日温文尔雅的态度，让太子不喜。


    自觉受到冒犯的他皱了皱眉，开口道：


    “子玉，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有话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太子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的安慰作用。


    却让顾修这位太子詹事，意识到了太子的不满。


    恍然的他强自冷静，深呼吸数次，继续沉声道：


    “可是殿下，天真的快塌下来了。”


    “任何事都有规矩，一旦有人开始乱来，那所有人都会有样学样。”


    “殿下以为李仲道真是在做好事？”


    “他是在逼着所有人鱼死网破！”


    “程蕴不会老老实实的束手待毙，陛下也绝不容许程蕴有这样的实力。”


    “这就是一个死结。”


    太子终于听懂了自己这位首席谋臣，为何方寸大乱的原因。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绞尽脑汁想了想，问道：


    “所以你认为程蕴会起兵叛乱？”


    “可他人就在这内城，他不要命了？”


    这话将姬盈这位贤太子的真实段位，暴露得彻彻底底。


    顾修听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好在他强自忍耐，继续喂饭：


    “殿下为何觉得程蕴会起兵叛乱？”


    “有八皇子在，他为何要做这样自作嫁衣的蠢事？”


    “须知这大周的执棋者，可不止两人。”


    “那位一直隐忍不发的大周战神，一直在虎视眈眈。”


    在顾修的逐条分析下，太子终于有些看清了眼前这盘棋。


    他想了又想，猜了又猜，终是不得要领。


    今天实在是太刺激了。


    从开始的欣喜若狂，到如今的步步惊心。他很有种无力感。


    挥了挥手，太子干脆吩咐道：


    “子玉，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孤素知你有王佐之才，孤也完全信任你。”


    本急在心头的顾修听到这话，终于感到一丝暖意。


    殿下的水平，确实和一帮老狐狸比起来有差距。


    但水平这种东西是可以练的，殿下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成长。


    “多谢殿下信任，臣铭感五内。”


    “如今的情况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若臣没料错，陛下与程相，一定会达成默契。”


    “他们一定会联手，率先让赞国公出局。”


    “唯有赞国公所代表的元从武勋一系出局，他们才能安安心心火拼。”


    “而这，就是殿下的机会！”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殿下，是时候让大周听到您的声音了。”


    顾修说完，用满含热切的目光望着太子。


    却看得太子心底发毛。


    他连忙摆摆手，询问道：


    “等等，子玉。你说得太快，孤有些跟不上你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说，李仲道爆出这记大案，程蕴这帮人暂时不会有事。”


    “反而是李青这帮人会率先遭难？”


    “可李青是武勋之首，他被逼急了是会起兵造反的！”


    “而且孤若是上蹿下跳得狠了，会不会引起父皇忌惮？”


    “你也说他们会达成默契，万一父皇顺势选择八弟可如何是好？”


    顾修何等聪明人，太子此言一出，他立刻听明白了本质。


    本质也很简单，太子怂了。


    老实说他很失望，从未有过的失望。


    正所谓危难之时，方显英雄本色。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担当何在？


    天下岂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代价，都有风险！


    但他乃太子首席谋臣，一旦太子登基，他就是第二个程蕴。


    不死心的他咬咬牙，拱手正色道：


    “殿下，您乃太子！”


    “正因为孤乃太子，才更应该老成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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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玉不必再劝，孤意已决。”


    “孤不善乱战，赴汤蹈火之事，孤不会做的。”


    太子此言一出，顾修彻底绝望，萌生去意。


    ……


    “权力的游戏是极其残酷的。”


    “有时候你必须退，不退就输。”


    “有时候你不能退，退就是死。”


    “我们还很弱小，但我们很有精神！”


    “有精神就有活力，有活力就有希望，有希望就要多吃点。


    ”


    “大家敞开了吃，不准跟我客气！”


    李仲道举着酒杯，吆五喝六，举止粗鄙，活像个暴发户。


    事实上他也确实暴富了一把。


    抢劫确实来钱特别快，直接让他把九百万两的保命钱凑齐不说。


    顺便还有一大半的富余。


    但他很清楚泰康帝这亲爹有多坑，也清楚他点爆的大雷有多炸。


    不客气的说，他在弄险。


    且一直在弄。


    “道哥，此番咱们闯的祸可不算小。”


    “不会最后兜不住吧？”


    望着李仲道脸色坨红的醉意，赵构没有像同桌其他几个人那般胡吃海塞。


    颇为忧虑的道。


    “哎，老赵啊，你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容易想太多。”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老实孩子受欺负。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咱们耀子就该发挥作用了。”


    “咱家老李可不是啥讲究人，谁敢跟他龇牙，他就敢给谁两耳刮子。”


    “兜不住怕什么？有人兜得住就成！”


    李仲道摇头晃脑的嘻嘻哈哈，颠三倒四的话，听得赵构暗自皱眉。


    “道哥，您是说国公会出手？”


    滴酒不沾的康松，闻言恍然。


    身为祁阳侯次子的他，最先听明白李仲道所谓的老李是指谁。


    李仲道是小李，赞国公李青自然就是老李呗。


    “哈哈，那必须的啊！”


    “老大老二要打架，老三肯定最先被打死。”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觉得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是老三？”


    李仲道的话说得够直白，除了郑大牛这样脑子不好使的呆瓜，全听明白了。


    赞国公李青就是老三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