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露西娅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神灵，但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没办法从斯莫利特那张看不出来五官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冰凉光滑的触手在她身上动来动去，又很快缩回去，不过每条缩回去的触手都在离开前，拍了拍她的脑袋,似乎在表示:


    斯莫利特很担心你。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神主大人。"露西娅的表情十分费解。“您为什么认为，我会怀孕?”“我又不是没见识的神，沉睡了这么久不代表会忘记你们的传统。"


    斯莫利特微微俯身，将脸凑到她头发旁边，似乎在仔细嗅闻。


    “肉豆蔻，迷迭香，马鞭草，樟树子......非常古老的催情香料配方。还是传统的配比,真是熟悉的味道。”露西娅闻言，抬起手臂努力嗅闻衣服上面的气味。有点呛人的烟味，肯定是点燃篝火的树叶有些潮湿的原因。烟味中还夹杂着一些甜腻的香味，那是在祝福仪式中，光明祭司罐子里的香膏精油味。当时露西娅用的是邪物的血液，干涸的血糊在手指上很难受，还带着一股不好闻的味道，因此光明祭司将香膏分给她和布莱特，用作清理和润滑。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沾上的味道，但神主大人却说，这是.......


    “神主大人，我参加的是骑士学院毕业生们的祝福仪式，您说的传承仪式是?"露西娅小心请教。“就是传承生命的仪式,参加仪式的时候没人告诉你吗?”斯莫利特疑惑地摊开手。


    “让我想想.....没错，在我沉睡之前，人类每年都会举行传承仪式，由各大神殿牵头，从丰收后的第一场雨开始，到灌木丛里的浆果被摘光之前，都是传承仪式的进行时间。


    “年轻的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在这个时候汇聚在树林里，他们不需要打猎，不需要采集，只需要在一棵至少二十年的果树下，完成人类生命传承的仪式。“大部分女孩在仪式结束后就能孕育生命了，一些强大的祭司还能通过施加祝福，提高怀孕的概率。你是我的祭司，一次没怀上没关系，混沌可以模糊你的气息，让你混进其它神殿的传承仪式。各大神殿的仪式时间往往是错开的，一般规模最大的传承仪式，都是由丰收神殿组织，那里壮小伙的数量最多，明年你可以去试试看。”斯莫利特没注意到露西娅目瞪口呆的表情，他还像个老师一样，耐心介绍着。


    “之所以是丰收神殿，是因为你们认为‘生育''是丰收之神的领域，然而这都是你们人类一厢情愿，事实上埃格罗斯那家伙根本不管生孩子的事，贝尔卡纳倒是生的最多，但都不是人形的.....


    "等一下神主大人，"露西娅不得不打断他的话，红着脸，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参加传承仪式，我们王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仪式，这种.....古老愚昧又野蛮的仪式，只有很久很久之前的人才会这么做。我参加的是祝福“仪式上没有热血沸腾的年轻小伙和小姑娘?”斯莫利特突然问。


    “呃，这个，确实有。"露西娅尴尬地眨眨眼，又连忙抓住斯莫利特的触手:“但那种香料只是为了产生‘激励”鼓舞’的效果，这种祝福仪式是为了给毕业生送行的。在香料和神力的双重刺激下，大家确实都变得很激动，很有信心......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


    至于所谓的神力发挥了什么作用，露西娅不好说，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热血沸腾，心跳加速--八成都是香料的功劳。


    可这样一来，仪式中那么多祭司，该不会都是在演戏吧?露西娅脑海中祭司的形象，忽然变得搞笑起来。斯莫利特摸着下巴，似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你们把这种香料用作平时的祝福仪式，那传承仪式上用什么?”


    "没有传承仪式，没有!我们现在不流行这个了。"露西娅心想，这种邪恶的仪式，大概只有爱情小说里的邪恶法师才会用到吧。


    “恕我直言，神主大人，那简直就是大型.....嗯，神


    信徒集会活动。”


    神主大人看起来却更疑惑了，一堆触手纠结地卷曲在一起。


    “可没有传承仪式，没有固定的时间和地点，你们怎么繁衍后代?”


    “....这种事情，不限时间和地点，应该就能完成吧?”露西娅有些心虚，不确定地反问道。学校可没有教她这个，她还真不能肯定地解答神主大人的问题。


    或许她该多看几本相关的书籍?


    “唔，听起来真是邪恶。”


    斯莫利特的触手在露西娅头顶拍了拍，"我可怜的祭司，你出生在一个可怕的时代。"


    露西娅低着头，心想，神主大人活跃的时代，大概才是最可怕的时代。


    "神主，我为您带了新的祭品。"为了掩盖刚才不猜尊敬的想法，露西娅适时地转移话题，把带来的两本书高举过头顶，向神主大人邀功。


    “两本新的书?我把这出戏剧演完就看，希望它们不会让我失望。"


    一根触手卷走她手里的东西，斯莫利特晃了晃一直拿在手里的另一本书。


    "要一起来吗，我的信徒?里面有一个角色很适


    合你。”


    之前被神看上的那本书，在斯莫利特手里漂浮着，忽然散成了一张一张的书页。


    在斯莫利特的操控下，至少三分之一的书页从里面抽出来，重新摞在一起，然后飘到露西娅面前。“你看，就是这位勾搭了光明之神，绿了黑暗之神，最后投入混沌之神怀抱的丰收之神的圣......一听斯莫利特的描述，露西娅大惊失色，抓着那叠书页惶恐地跪倒在神主大人的触手旁边，两条胳膊勾住斯莫利特的触手，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神主大人!我对您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斯莫利特的触手在空中呆了片刻:“诶?我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扮演这个


    ....."


    "恳请您相信我，斯莫利特大人，我绝对不会背叛您的!"露西娅大声说，她的心脏怦怦乱跳，生怕神主大人是在暗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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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相信你，我的信徒，但这只是个虚幻的角色，丰收神殿甚至没有‘圣女''这个职位，只有女祭司。这又不是真的。”


    斯莫利特略显苦恼地探出两条触手，用触手尖碰了碰信徒的脸蛋。


    “你知道什么叫做扮演吧?”


    “.....”露西娅定定地看着他的触手，大脑飞快转动，试图理解神主大人的意思。


    "就是剧场里演的戏剧，你总看过戏剧吧?"斯莫利特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一根触手贴在她的额头上，微微发光。“.....诶??你没有??


    ”


    又一根触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露西娅的眼前忽然出现很多画面，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一件件小事......她意识到这都是她的记忆，神主大人似乎在通过触手的接触，在她脑子里寻找什么。"怎么会没有呢?"斯莫利特收回触手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种人类的艺术在我沉睡前就传遍初始大陆了，我以为我醒来后遍地都该是剧院了，可你却不知道?”露西娅仔细回忆了一番，猛地举起手:“有的，我在一些冒险小说里看到过这样的词汇。”“这可不该是传说中的事物。”斯莫利特凑到她旁边，仔细闻了闻:“我都有点怀疑，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人.....”“很抱歉神主大人，我学到的知识太少，让您失望了。"露西娅第一时间道歉。"您愿意教导我如何''扮演’吗?虽然我不赞同您说的那位‘圣女’的做法......"她捏着那叠专门被抽出来的书页，皱着眉头，勉强地说，“但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学......""不不不，你暂时用不着学，我的信徒。"斯莫利特把她手里的书页抽走，这一次他用到的是手，而不是触手。“我确实对这本书很感兴趣，但现在，你更有趣一些。”


    露西娅忽然发现，眼前的光黯淡了下来--不是光没了，而是神主大人的触手忽然变多了。他们张牙舞爪地膨胀着，蔓延开，将斯莫利特和露西娅挤在触手中间，飞速地扩张着，侵占这座神殿所有的空间。


    直到最后一丝光也从触手的缝隙中消失了。.....神主大人?"露西娅看不到神主的身影，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明明被触手挤压着，伸出手时却摸不到光滑的触手，甚至就连她伸出去的手也看不到了。湿乎乎的雾气萦绕在周围，披散着的头发似乎都被空气中的水汽压得沉了许多。


    露西娅忽然有些理解了，什么叫做混沌。大概就是感受得到，但抓不到也看不到，到处湿乎乎的感觉?


    斯莫利特没有回应她，直到‘咕噜咕噜’的水声再次从露西娅耳边响起。


    神殿再次出现在她眼前，露西娅眨眨眼，发现自己依然维持着跪坐在圣坛旁边的动作。供桌上，本该在神主大人触手中的两本书，还在桌面上放着。只是腿上似乎有些沉重。


    她低头一看，自己腿上忽然多出来一只湿乎乎滑溜溜的......


    “八爪鱼?”


    ‘是神主大人!’斯莫利特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她脑子里。